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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以前都是看戏,自己演还是头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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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初灵姿精神抖擞,拎着一食盒的大枣莲子糕来了大理寺。
以孟河为首的一群人,饿鬼扑食般瞬间将大枣莲子糕瓜分了。
见一群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大人们,初灵姿扯了扯嘴角:“我,我爹说咱们最近辛苦,这糕益气健脾,可以吃……些。”
孟河边吃边点头:“嗯,好吃,甜而不腻,大枣的香气很浓,莲子去了芯也不苦,阿次,依我看,你爹不仅可以做药膳,这手艺,就算开个食肆也绰绰有余。”
初灵姿不谦虚地表示赞同:“等我有钱了,一定在鱼市街盘下一个大铺面,给我爹开一间让人吃了就丢不掉的初家食肆。”
“哎,哎,哎,算我一个,”沈潭举手,“就我娘那手艺,你们是不知道,我吃她做得饭能长这么大可真不容易,实在是太难吃了,有时候我都同情我爹,他是怎么忍下来的,阿次,等你家食肆开张了,我以后每一顿饭,就在你家解决了。”
袁田一声憨笑:“难怪你吃什么都说好吃,感情是没吃过好吃的东西。”
“老袁,你敢说阿次每回带来的东西不好吃?”
老袁:“我可没说,你别想挑拨我和阿次的关系。”
厅堂里叽叽喳喳,庆谕敲了敲门:“各位大人。”
孟河:“庆谕,进来说。”
庆谕跳进去左右看看:“少卿大人在吗?我师父……”
“来了。”陆闻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庆谕见到陆闻渊激动道:“少卿大人,成了,我师父他成了。”
“走。”陆闻渊闻言门都没进,扭头往仵作房奔去。
许老头手上正摆弄一只白色的手,是用白色薄沙裹着黄泥捏成的。
七八个人呼呼啦啦一起挤进仵作房,一时间连转身都困难。
许老头不紧不慢道:“头颅还原没那么快,并且,我也不能保证还原的效果,不过手部还原,绝对没有问题,你看。”
他把那只还原的手递给陆闻渊。
陆闻渊一眼就发现,这手的小拇指比正常短了一截。
“短的这一截是骨头丢失还是……”
许老头摇摇头:“骨头一根都不少,死者的手指就是短,而且,是天生的短,没断过。”
“孟河,”陆闻渊蹙起眉头,“马上去查失踪者名册中有没有右手小指短一截的人。”
“是,头儿。”孟河手一招,挤挤攘攘的仵作房里立马空空荡荡。
不一会,就见罗凌举着手中的名单:“找到了,在这。”
名册上写着曾大庆,男,年四十二,于正德四十二年冬月十三外出后再未归家,期间家人多次外出寻找未果,家住锁石路六十三号。
锁石路在城南,离初灵姿家三条街,曾大庆家中还有媳妇,一双儿女,和一位年迈的老母亲。
家中本就贫困,全靠着曾大庆摆摊挣点钱,自从曾大庆失踪后,家中彻底没了进项,母亲年迈,儿女还小,不得已,靠着媳妇替人缝缝补补,日子过得艰难。
见到官差,曾大庆媳妇几乎跪下来:“大人,大人,可是有我男人的消息了?”
于知乐将妇人搀扶起来:“曾夫人,节哀。”
妇人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其实,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当现实到来,她才发现还是无法承受,一下晕了过去。
曾大庆的母亲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我的儿……这一家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哇。”
初灵姿没忍心,悄悄退出屋子,抹了把眼泪。
耐心等着妇人醒来:“大人,我男人是怎么没的?”
于知乐看了陆闻渊一眼,柔声道:“曾夫人,我们来就是为了找到曾大庆的死因,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妇人眼神空洞地点点头。
“曾大庆是不是有根小指短一截?”
妇人道:“是,他那是天生的,我婆婆说,他生下来小指就短。”
“曾大庆当日离家是去哪里?”
妇人想了想:“去进货,南秀村有户人家簸箕编得特别好,又便宜又结实,我男人带过几个卖得不错,想着再去进几个,谁承想,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
于知乐安慰了一阵又问:“南秀村,是不是在城外南郊?”
妇人点点头:“没错。”
陆闻渊对初灵姿点点头,去城外南郊是途径那处山坡。
是死者没错了。
于知乐:“曾大庆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哪怕只是吵过架,拌过嘴的那种。”
妇人:“不可能,大庆脾气在我们这一带人人都知道,那是数一数二的好,从不和人红脸,街坊邻居都说我命好,找了这么个好男人。”
于知乐:“那日他身上带的钱多吗?有谁知道他去进货?”
妇人苦笑:“我们这种人家哪来多少钱,一两银子都不到,进几个簸箕而已,要说谁知道,也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谁没事往外说这个。”
看来,仇杀、抢钱的可能性都不大,初灵姿回忆当时看到的情形,再怎么说,没人会为了不到一两银子驾着牛车撞人吧,被撞下去确实是一场意外。
初灵姿觉得渐渐能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了。
曾大庆去南秀村进货,途径那处山坡,不慎被鲁大胜的牛车撞倒,跌入了坡下的林子里,撞到了后脑。
也许鲁大胜曾经下车检查过,可他以为曾大庆死了,仓皇而逃,可这事不知道怎么被蔡泽海知道了,蔡泽海特意去了林子里查看,才发现曾大庆没死,动手杀了他。
可鲁大胜夫妻并不知道,于是蔡泽海用这件事威胁夫妻二人,可能胃口越来越大,索要的钱财越来越多,甚至对女人动起了心思。
鲁大胜夫妻俩终于受不了,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杀了蔡泽海一了百了。
杀了人要抛尸,想到之前被撞死的那人迟迟没有被发现,于是又把蔡泽海扔到了同一个地方。
她记得蔡泽海强迫女人时,女人曾说过家里已经没钱了,那么鲁大胜夫妻是有去蔡泽海家取回自己钱财的可能的。
还得加把火。
从曾大庆家出来,她将陆闻渊拉到一边,简短地说了自己的推测,得到陆闻渊的首肯后拉着沈潭直奔东宝街。
沈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次,咱们去东宝街作甚,是不是你发现什么好吃的了?”
初灵姿无语:“咱们呀,等案子破了,再让少卿大人好好出回血,吃他顿好的。”
这种坑老大的提议得到沈潭举双手赞成。
初灵姿跟沈潭交代了下面要演的戏,沈潭几乎惊跳起来:“阿次,所以你和老大早就怀疑那家人了?”
“都是猜测,不能做数,所以才要试探一下。”
沈潭有些兴奋,他搓搓手:“以前都是看戏,自己演还是头一回。”
初灵姿干笑两声:“沈大人,没那么夸张,不是上台那种。”
沈潭郑重其事:“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能演好。”
一炷香后,东宝街鲁记香烛店前两个年轻男子溜溜达达进了店。
个高的那个掂了掂柜台上的蜡烛问:“哎,你听没听说前面前几天城外山坡下发现一个死人。”
矮个子挑挑拣拣:“老板桐油怎么卖?给我灌点——听说了,我有个邻居在大理寺做杂役的,说死的那人姓,姓什么来着,对了,姓蔡,就住前面不远,哎,刚才我们还路过来着。”
高个子拿了两根蜡烛:“老板,给我包上,哦,你说的是不是那家几个衙役正撕了封条准备走人的?”
“嗯,就是那家,好像说查到凶手了,用不着封着了,那人没父没母,没儿没女,就等通知他的亲戚来收屋子。”
高个子贼笑了声:“你说,他那亲戚要不要乐坏了,天下掉下一栋屋子,说不准里面还有银钱珠宝,这横财,搁谁谁高兴。”
矮个子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用低却正好能让店主听见的声音道:“不是说不准,我听说从他家屋子里搜出了好几百两银票,还有地契,首饰。”
店主包好了蜡烛和桐油交到二人手上:“多谢二位,用得好常来。”
矮个子闭上了嘴笑笑,高个子男人挥挥手:“得,下回来便宜点。”
出了店,两人装模作样地又逛了一会,一直走到确定在香烛店看不见他俩,才鬼鬼祟祟地钻进一旁的小巷中。
初灵姿第一次干这种事,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沈潭却兴奋不已,晃着初灵姿的肩膀:“怎么样怎么样,我演得如何?”
初灵姿:“不如何,太假了。”
沈潭浑不在意:“假吗?我觉得挺好,不过,我没看出来那老板有不对劲的地方,看起来挺正常的,他能不能上当?”
初灵姿也不敢确定,耸耸肩:“且看吧。”
回到大理寺,这头沈潭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向众人讲述演戏的全过程,那头陆闻渊已经做好了晚上的盯人安排。
快到子时,陆闻渊和初灵姿来换于知乐和罗凌。
两人缩在距蔡泽海家不远处的拐角,用一堆破竹筐和沙袋做掩护。
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先前还亮着灯的人家,等一盏一盏被吹灭,很快,只剩下一片寂静。
眼见打更人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逐渐远去,初灵姿困得打了个哈欠。
不等擦去眼中盈满的泪水,只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急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