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赐》韦心一行

19、神隐灵子

　　乌满霜不知走了多久，大雾渐渐散去，视野变得清晰，一座灵庙出现在她眼前。

　　所以这雾是在指引她来这里吗。

　　雾散后得见天光，带着暖意的光芒均匀洒在这座保存完好的灵庙上，为它悄然镀上一层静谧的神圣感。

　　沉灵大陆处处都有为了纪念、供奉灵主而修建的灵庙，这些灵庙虽建在不同灵族与无归氏的属地，实际上的归属权属于神隐族。

　　但是沉灵偏远的地方，神隐族也无暇顾及到，就如乌满霜刚来荒芜地时栖身的那座破落灵庙。

　　她突然回想起三年前那个还在流浪的自己，无处可去，幸好有那座破烂的灵庙为她遮风挡雨。

　　一直躲在她头发后面的芷小偶探出了脑袋，看到空无一人的环境和一座巍然耸立的灵庙，又害怕地用手捂住眼睛，趴在乌满霜的右耳边小声道：“霜霜姐姐，我们要进去吗？”

　　乌满霜环视四周，除了这座灵庙，并无其他出路。

　　她抬起右手轻轻点了芷小偶的脑袋，温柔说道：“嗯，进去看看吧。你还是躲到我头发里不要出来。”

　　她没什么畏惧感和恐惧感，看到灵庙的第一眼，心中只觉莫名亲切与放松。

　　乌满霜走进灵庙，里面空无一人，最中央的俨然是灵主的石像。高高地端坐在庙宇中心的石座上，俯视着闯入者。石像看不出性别，也没有清晰雕刻出灵主的面容，五官虽模糊，但挖空出来的左右两只眼下泪痣却很明显。

　　乌满霜仰头凝望着着眼前这个石塑的灵主，这个世界的开辟者，沉灵大陆的守护神。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祂。

　　祂究竟因何神陨？
　　神陨之际，既然能慷慨公平地赠予后人灵赐，但又为何不给无归氏灵力？使他们空有灵赐而无用处。
　　又是为何，独独她被灵主遗忘，不仅没有灵力，也没有灵赐。

　　但眼前的石像给不了她答案。

　　没关系，终有一天，她会自己发现答案。

　　虽不知来处，也无需在意，因为终将找到归处。

　　乌满霜在这座不大的庙内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她不死心，又围着灵主像转了一圈，走到灵像后面时，其下榻的石座上竟然有一行小字，是被人用石头刻上的，歪歪扭扭，字迹扭曲稚嫩。

　　她擦去字上的灰尘，念出来这行字。

　　“谢枫眠到此一游。”

　　这不是那位灵子大人的名字吗？

　　乌满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因为万俟芷一直念叨的是灵子大人，魔音入耳，搞得乌满霜都快以为人家姓灵子名大人了。

　　但是下一秒余沛然曾经的胡扯之语钻进她的脑子里，让乌满霜将灵子与谢枫眠这三个字挂上了号。

　　某人曾桀桀一笑，不怀好意地对乌满霜说：“霜霜你知道吗，我知道你未来的灵侣是谁。”

　　乌满霜疑惑地看着他：“是谁？”

　　“谢枫眠——尊贵的灵子大人。”

　　“你又在瞎说什么？”乌满霜感觉和他说话就是在浪费生命。

　　大馋小子千轮翼正在和一只烤鸡奋战，还没等嚼完，就附和起余沛然：“呜呜哇哇咕咕呱。”

　　“说人话。”乌满霜一把抢走装了烤鸡的盘子。

　　千轮翼使劲咽下鸡腿肉，揩了揩嘴角的油，视线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在乌满霜手上的盘子上，“余沛然的意思是，你两从名字上来看，就是天生一对。”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乌满霜听得很是无语，就因为这个？那能和灵子匹对的人多了去了。

　　她起身给这两人一人一拳，连连求饶的两人便不敢再乱说话了。

　　不过，看着眼前歪歪曲曲的字迹，这是灵子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这好像和万俟芷口里那个多智近妖的灵子大人不太相符。

　　乌满霜陷入了沉思。

　　“可算找到了！”
　　“哎呦，您就别看着我了，我知道错了，原谅人家以前年少无知。”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万般寂静。

　　乌满霜连忙躲到灵像后面。

　　另一个声音响起，同样是清澈的少年之音，多了一层稳重和清泠，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中一颤。

　　“再乱写就把你丢到东极。”

　　沉灵大陆的东西两端，分别被称为东极和西极。都是无法踏足生存的极端环境。

　　和凛冽寒冷的西极不同，东极酷热无比，四处都是沙漠，没有草木能够在东极生长，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人放出的狠话显然很有杀伤力，让另一个少年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逆着光踏入灵庙。

　　乌满霜悄悄躲在灵像后面，摒住了呼吸。

　　？
　　为何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对。
　　当初她就是那样被发现，然后被余沛然捡回家的。

　　只不过这次乌满霜就没那么走运了。

　　那个放出威胁的声音，一进入灵庙就察觉到有第三人的存在，他冷冷一言：“出来。”

　　乌满霜心知自己别无他法，摸了一下腰间的不懈，确认芷小偶也躲得好好的，便从石像后走了出来。
　　她心中自嘲，也还不错，起码这次不是摔出来的。

　　她看清这两个少年的相貌时，心中一惊。

　　都是能让周围一切暗淡下去的出色容貌，鬓似刀裁，眉若墨画，眼亮如星。
　　但再一眼又能看出来两人的诸多不同。

　　稍稍往前的那个少年，姿态闲散，一双圆圆的眼睛削弱了自身的疏离感，头发半束，和衣服相呼应的白色发带环绕着发髻，多出来的两截发带，一根随意垂落在胸前，一根被撂在背后。

　　另一个少年，相貌更加优秀，姿态也更好。站得笔直，颀长清瘦的身姿如雪胎梅骨。琥珀色的瞳孔动人心魄，眼尾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垂落成影，头发乌黑如墨。

　　黑发白衣，单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都成了一幅无价的山水画。

　　虽都穿着白色锦袍，但站得略微靠后的少年，衣袍上银色的流云纹路和镶边的金线，都在昭示着他的尊贵。

　　但最重要的，是两人左右眼角下的两颗泪痣。

　　他们是神隐族人。

　　就在乌满霜暗暗打量他们的时候，这两位少年也在做相同的举动。

　　那个站姿散漫的少年先开口，乌满霜将声音和相貌对上了号，他是那个先开口赔礼道歉的。

　　“你也是神隐族人？不对，神隐族中没有我不认识的灵族。”语气充满了傲慢，不似刚才面对另一位少年的卑微讨好。

　　也？
　　难道她的痣出现了？是易肌粉失效了吗。

　　乌满霜回想起来时穿过的那片扑面而来的雾，把她的脸庞都打湿了。

　　是那阵古怪的雾！

　　她装作镇定，随口道：“这是我自己点着玩的。”

　　“你没事点这个干什么？”闻言，这个傲慢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她。那位身份更尊贵的少年虽然一言未发，但眼神似乎也略显不解。

　　你以为我想有这两颗痣啊拜托。乌满霜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随口瞎扯道：“因为我太崇拜灵子大人了，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但我又没有灵力，只好从外貌上效仿一二。”

　　那个问话的少年似乎有些傻眼，他快速看了眼同伴，态度不再那么傲慢，声线染上压抑不住的笑意：“哦？为什么崇拜我们神隐的灵子大人啊。”

　　还没完没了了。乌满霜回想起万俟芷犯过的花痴，将她的话照搬过来。

　　“因为他小小年纪就踏入了危灵域，天资过人。”

　　“因为他多智近妖。”

　　“以后能统领沉灵大陆。”

　　最后总结：“因为他长得很帅。”

　　“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这句万俟芷没说过，是乌满霜替她补上的。

　　“你没见过我，怎知我长得帅？”那位少年终于开口了，一出口便成功让乌满霜眼前一黑。

　　？？
　　这位是，灵子？！

　　旁边那位终于憋不住了，一双圆眼都笑成了缝，笑声传开，在整座灵庙里回荡。

　　就连她肩膀上也传来震动，显然是某位小偶人也在笑话她。

　　不是，灵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感情她当着本尊的面吹捧了这么久？
　　乌满霜第一次体验到如此窘迫的感受，但从余沛然那里学到的厚脸皮终于派上用场。

　　“灵犀论坛上有专门讨论你的帖子，都说神隐灵子长得俊美，堪称沉灵第一美男。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他不置可否，显然已经听多了诸如此类的夸赞。

　　谢枫眠看向还在一旁看戏的人，眼神冷寂。

　　“谢崇显，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干什么的。”

　　“我没忘我没忘，这就去把那行字给抹掉。”一听到灵子大人喊他的名字，谢崇显条件反射，立马回答。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那行字？”谢崇显向乌满霜投去杀人般的眼神。

　　乌满霜立刻回答：“什么字？我没看见。”

　　谢崇显这才放心，朝着石像后面走去。

　　谢枫眠眼睛仍盯着谢崇显，开口却是询问乌满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跟同伴们走散了。”乌满霜乖乖回答。

　　“你不是依澜泽人。你是来给澜水公庆贺的。”谢枫眠一脸平静。

　　乌满霜却有些诧异：“灵子大人怎知我不是依澜泽人？”

　　“依澜泽人丁稀少，为了提高人口，澜水公下令女性十四岁前必须嫁人。”

　　“你怎么知道我还未嫁人呢？”

　　谢枫眠却不再解释了，他用“此女全身上下透着清澈蠢笨”的神情，静静扫视了乌满霜一眼。

　　乌满霜：微笑接受来自灵子大人的轻蔑。

　　那边，谢崇显也忙完了，他拍拍手朝着两人走来，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放松：“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谢崇显，是灵子长随。”

　　“如你所见，神隐族人。”

　　现在才想起来问她名字吗，乌满霜心想，神隐族人果然傲不可攀。

　　“乌满霜。”

　　谢崇显倒没什么反应，但谢枫眠突然扭头看她，瞳孔一缩，风平浪静被打破，一池死水被搅动，他终于正视起乌满霜，久久不语。

　　乌满霜被他紧紧盯着，内心也微微紧张起来。

　　她的名字怎么了？
　　能让灵子大人产生这么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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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空一声巨响，男主正式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