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为我迁就》乌鲁鲁星

52、分离

　　时青衍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不确定，遂将耳朵靠近想要听仔细。沈岱渊没有防备，甚是委屈地又说了句。

　　这次他听的一清二楚，这句话也砸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红着眼眸将人拥在怀中，放开了胆子轻轻吻了沈岱渊的唇。

　　四周寂静，没有只字片语。

　　两唇相贴，旋即仓促分开。

　　夜的尽头要来，相处的时间在倒时。

　　时青渊没脸面对沈岱渊，天未泛白便从承延殿逃了出去。

　　许方茂对自己的计策很关心，一早便等候在城外十里山坡处的凉亭里，只盼熟悉身影尽快出现。

　　出乎意料的是，时青渊比他预想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反观时青渊看着蜿蜒小道边停放的熟悉马车，怒气直奔。

　　“许方茂，你是不是在上面！”

　　人在凉亭时一蹦一跳地挥手，大声应和着说在。

　　时青衍气急，五步并一步地冲到人跟前：“酒中药是你下的吧，那药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不大不大，这可是我花高价买来的，无色无味，宫门查禁也奈何不了。”

　　瞧许方茂拉着他胳膊示意坐下，后又嬉皮笑脸地问他昨晚如何。他猛地从石凳上起身，狠狠剜了许方茂一眼，“如何？差点把命搭进去！”

　　“不会吧？这药效虽猛但不止于送命啊，你昨晚喝了多少？”

　　时青衍不欲与他纠缠这些事，挑拣重点道：“你确定不会伤身？”

　　“只要你俩互相帮助自然不会伤身。”

　　“那要是我们没有呢。”

　　鹅黄光圈顿变天青，许方茂瞪大眼睛，露出茫然表情，“二朗你别跟我说昨晚你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觉得能发生吗？可以发生吗？老三！要是真发生了，你这是在要我命！”

　　“是殿下要你命！”许方茂气不打一出来，张嘴反还给他，“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既然心里知道不可能，那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掉自己设下的边界？你这样早晚死在殿下手里。”

　　时青衍被吼得愣怔在原地，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他慌忙扶着石凳坐下，平缓不该有的情绪。

　　“殿下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登临宝座，娶妻生子才他应该过的生活，我能在他旁边守着他已经知足。”

　　“你简直无可救药。”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可这样……”时青衍无力，“未来几年殿下要面临的事不可估量，边境现下还不知是何局面，此次行程要面对什么，我自己都害怕……我不敢也不能让殿下与我生出隔阂，时家也承担担不起，你明白吗……”

　　冷冽寒风吹耳而过，两人沉默，深知局势难破。

　　良久，时青衍劈开厚重气氛，“半坡冷，快回吧。”

　　“你不在的期间我定会看紧殿下。”

　　许方茂没来由的一句，惹的他嗤笑：“你连宫门都不能时常进，还是在家看护好爹娘吧。应了，回吧。”

　　冬日暖阳渐露，淡青色的天幕浮现出橘红，几片浮云下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时青衍抬眸遥望远处逐渐脱离视线的马车和模糊不清的繁华都城。

　　同一时刻的皇宫内，沈岱渊亦是无言驻足在寝殿窗前。

　　今天是官员休沐日，他原本打算送行……

　　窗户半开，他凝望着未开的一扇，道道金光穿透窗棂反射在青石板上，躲闪不及的尘粒胡乱碰撞在一起。

　　沈岱渊看的有些失神，他想，这些浮尘与他并无二致……

　　——

　　十一月底发生了一件令沈岱渊措手不及的事情——渊帝驾崩。

　　他一直认为父亲的病情在渐渐好转，突遭此事一时难以接受。而礼部一丝不紊的准备丧仪事宜的行为让他看出不对。

　　再三逼问下，林洪身先士卒将沈岱渊的怒火拦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颤微着手交给他道：“陛下自有复好的情况时，便笃定那只是人言的回光返照……所以便瞒着您和皇后娘娘让礼部悄悄准备。”

　　在林洪泣不成声的诉说下，沈岱渊展信观看。

　　信件中渊帝并未对自己隐瞒病情之事多做解释，反而再三要求沈岱渊灵前继位，守孝期过马上迎娶柳家之女为皇后。

　　林洪如泣如诉，泪如雨下道：“陛下只留给您一月时间，希望您莫要辜负陛下的心思。”

　　沈岱渊不愿相信父亲竟会将身后事算计至此，可事在面前他除了木然接受，再无其他言语。

　　由此整个大渊便进入了国丧期，全国禁乐三年，沈岱渊依礼守孝三十日，早朝辍免，宗室随祭，众大臣入宫跪礼陪祭。

　　守灵期满便是出殡。由皇宫至皇陵，一路上哀乐高扬，人声痛泣，纸钱乱舞。

　　新的一年，沈岱渊登基为帝，而六部中最忙的莫过礼部。

　　渊帝之事在前，沈岱渊登基在后，之后还有新皇大婚一事，遂整个礼部那是忙得脚不沾地。

　　前两件事毫无疑问，可到了后一件，却让礼部尚书李佳霖犯了难。他在明面上提过几次，可都被沈岱渊的软言软语顶了回去。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便跑到自己老师处，也就是吏部尚书柳将影面前吐露心声，两人思来想去也没商量出个好法子。

　　而沈岱渊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他登基已有两月。这两月，每天围绕在他身边的不是各部尚书明里暗里的奏折催促，就是母亲胡太后天天换着花样给他送人的暗示。

　　登基的那天晚上，沈岱渊沾枕难眠，遂认真思量起自己对时青衍的情感，得到的结论不言而喻——他还是放不下。

　　所以在面对众臣与母亲集体的炮轰之下，他唯一能躲藏避风的地方只有弟弟沈岱权了。

　　可万亨以一句“六殿下的妾氏怀了身孕，”将他抬起的脚步阻止了。

　　沈岱渊在这一刻忽然很想时青衍。他转身回到御案前将时青衍上的奏折读看了好几遍，目光直直的落在“返程”二字上，迟迟不愿挪开。

　　半晌，丢了句：“派人去宣兵部尚书。

　　而被沈岱渊盼望早归的时青衍身在定州的日子很不好过。

　　京都到定州这一路上他是掐点盘算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敢浪费，为的就是能赶在年三十与多年未见的姐姐团聚过年。

　　让人没想到的是，两人相见后，正在他拍着马屁感叹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勃勃、神采焕发时，却被姐姐的一句“身板太弱，”噎的摸不着头脑。

　　满怀喜悦的心情就这样随着姐姐的话支离破碎，还未等他缓和好，又闻姐姐道：“一会出来咱俩比试比试，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无退步。”

　　“阿姐我一路奔驰不敢停留半刻，现下凳子还未坐上……”他深吸气，语调有些委屈，“我是来陪你过年的，不是来比武。”

　　赤金光圈如他所愿演变妃红，“果然是在家享福的主，将帅哪有过年的心思，既然喊累那便歇息吧。”

　　“守岁呢？”他急喊。

　　“忙。”

　　看着姐姐离去的身影，他只觉愧疚难言，心头滚烫。

　　直到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大年初一，时青佩方才再次出现在他的营帐里。

　　只是来口便是一顿劈头盖脸。

　　“父亲在家不督促你练武吗？我手下任何一个兵都比你壮实。”

　　面对大姐的冷嘲，时青衍不敢有一丝不愿，闷闷点头豪无气场。

　　“陛下让你来多久？”

　　“事情处理好就可以返程。此次一是为了走一遍行军路线为以后做准备，二是想让我了解一下边境实况。”

　　“就你？这小皇帝对你还满信任的。”

　　“阿姐，不能这么称呼陛下。”

　　“呦，几年不见学会在我面前护人啦。”

　　时青衍立刻呲牙陪笑：“没有没有，我可不敢。”

　　时青佩恢复正经，面无表情道：“西蛮最近确实不老实，陛下初登，正是权利交接之时，他们不会错过此次机会。”

　　“老三乎洱是个有本事的，暗地里把他大哥的权势转移到自己手中了。此人心狠手辣，毫无人道可言，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杀了老大自封为王。”

　　听着听着，时青衍见姐姐突然起身唤了一人进账，吩咐道：“我弟身板太弱，让他跟着你练练。”

　　来人嘿嘿一笑，浮出玩味笑容：“一个月，我保证还大帅一个健硕硬朗的汉子。”

　　时青衍正诧异突变，便闻阿姐对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副将赵孟毅，今年三十有一，未来一月你就暂且跟着他吧。”

　　他想抗拒，可姐姐说完，自顾自得又与赵孟毅攀谈了两句后，直接起身走人。

　　而赵孟毅在人走之后，马上收起玩笑神情，领着他与部下将士简单认识后，便开始了严谨的体格训练。

　　时青佩说到做到，说是一月，真就一月未出现。

　　期间时青衍曾试图问赵孟毅姐姐去向，不料竟被他吊起来当众抽了二十马鞭，理由是妄图窃取军中主将行踪。

　　虽然被打，但该有的训练也没有因为伤势暂停。

　　时青渊就这样艰难熬过了这一月。期限一到，时青佩现身军营验收成果。

　　其实时青衍算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往日在家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练武，若放在京都与官宦子弟相比，自是无一人能及。

　　可若放在军营之中，与常年训练有素的将士相比，单做外形对比，他确实要弱一些。再加上他平日里衣着干净，温声和气，自然而然会让人将他想象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公子。

　　时青佩翻身下马，走到时青衍身旁趁其不备一拳打在他的肩头，回弹的手感不错。

　　“走吧，姐带你去跑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