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刀之誓》雾水泽

6、坦白局

　　荫刀停住脚步，叶誓反应不及撞到荫刀。
　　“对不起！”叶誓赶忙道歉。
　　荫刀回头看着叶誓，想要说什么却一言未发。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叶誓问道:“去花园边走边说吧。”
　　城内到处都有来往的仆人，叶誓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隐私。
　　“好。”

　　花园看起来并不大，但布局精巧，生长着多种植物，有的种在地上，有的爬在藤上，还有的与石块错落摆放，造成小景。叶誓仔细看着，有些花和树她也没见过。
　　“这些都是我母亲养护的植物。一开始是盆养，后来它们长得差不多大了，母亲就带着仆人们整理花园。”荫刀注意到叶誓目不转睛的模样，解释道。
　　“那你的母亲……”
　　“是的，已经不在了。就在前两年，有只大妖袭击叶城，母亲为了保护我们……”荫刀没有再说下去。
　　“抱歉……”叶誓感觉自己伤害了荫刀，她真的不该跟他来这里，也不该继续发问。
　　“已经过去了，母亲去世也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荫刀温柔地回应，“而且，你喜欢母亲种的植株，她会开心的。”
　　叶誓看向荫刀，阵阵微风吹过他的头发，几缕发丝来回飘动，拂着荫刀的脸庞。他的皮肤很白，肤质又细腻，摸着一定很舒服吧……
　　她看得有些出神。
　　“誓子……”荫刀轻轻呼唤叶誓，“在想什么？”
　　“啊……”叶誓回过神来，心脏怦怦地跳着，她胡乱说道:“我……我觉得你应该很好吃！”
　　什么啊……叶誓恨不得当场消失，怎么这个时候想起了嫩豆腐之类的东西！
　　荫刀忍不住笑起来，叶誓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
　　“不！我就是说说！”叶誓觉得荫刀可能当真了，急匆匆说道:“我对人不感兴趣，再说，我又不是真的妖怪。”
　　荫刀又笑了几声，侧身请叶誓继续往前走。

　　二人走到长廊处，叶誓看到密密的藤顺着柱子爬到顶部，盖满了叶子。
　　“这是紫藤萝，可惜还不到开花的时候，不过也快了。这里等开了花才好看。”
　　荫刀带着叶誓坐在廊内的凳子上。
　　“可以说了。”叶誓直接开场。
　　她急切地想知道荫刀的想法，按说荫刀知道自己不是誓子后，没必要再对自己那么好，她横竖是个狐妖，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何必殷勤备至？还是说荫刀怕自己伤害叶城人，那更要像韩承那样戒备自己才对吧？
　　荫刀轻轻叹气:“誓子，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
　　“相信你什么？”叶誓根本不明白荫刀这个人。
　　“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你可以做自己，这些都不是假的。”
　　“我是狐妖，我能保护自己，你不要太小看我了。”
　　“你的确很强，我是说你这具身体，”荫刀回忆着，“母亲嫁给父亲后，一直用自己的灵力保护着叶城。她去世后，叶城又开始受妖怪侵扰，父亲不停地雇佣驱妖师，可消灭完这一批妖怪，下一批又会来。”
　　荫刀顿了顿，继续道:“某天，我梦到一只狐妖，她说她不小心闯入我的梦境，就这样，我与誓子相识。那天之后，誓子常常来到我的梦里，她会跟我讲一些妖怪的趣事，我也会告诉她城里发生的事情。再后来，叶城一直没有妖怪来袭，誓子告诉我，是她保护着叶城。我很感激誓子，想要当面道谢，她跟我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可是，当我过去的时候，却遇到了重伤的誓子……”
　　“也就是说……我来到这里的时间，恰好是誓子受伤的时间……”叶誓思索道。她想起梦中小狐狸的话，刚好跟荫刀的话对上。
　　“没错，当时的誓子已经无法完美地维持人身，尾巴和耳朵都不能隐藏，而我只顾着救人，没有注意到这些，就把誓子带回城让人医治……”说到这里，荫刀有些惭愧。
　　“所以，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带回来一只狐妖？”
　　叶誓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大多数人的待见。叶城一直被妖怪惦记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厌恶妖怪本就是正常的。
　　“对不起，誓子，请你原谅我……”荫刀更加愧疚，“是我没有护好你……”
　　“你做得很好啊，”叶誓坦然地笑笑，“如果不是你，誓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荫刀听见叶誓的话，不置可否。

　　叶誓稍加判断，认为荫刀说的都是实话，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
　　“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荫刀朝着叶誓的方向侧坐，郑重地看向她:“你问吧。”
　　“宴会上你替我挡酒，是不是不太情愿？”
　　“不是的，”荫刀迅速否认，“因为我没想到韩承会那样冒犯你，一时没有适应。”
　　“秋葵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
　　荫刀愈发焦急:“没有监视！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日都会做些什么，想知道你需要什么，我只有多了解你，才能多照顾你。”
　　“你跟誓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荫刀突然一怔，没有立刻回答，移开了视线。
　　“你不想说就算了。”
　　叶誓起身要走，荫刀拉住叶誓的袖子，缓缓开口道:“我只在梦中见过誓子，虽然每次的梦都很短暂，但我能感受到她是一只温柔的狐妖。后来，她告诉我是她守护着叶城，我对她就很感激。”
　　叶誓有些疑惑:“只是感激？感激就能握住手吗？感激就可以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吗？”
　　“对不起……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你，其实我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亲近之情……”荫刀低下头，看着叶誓的手，“我原本以为你还是梦中的誓子，却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确实就是第一次相识。”
　　“是啊……”叶誓回想起第一次与荫刀相处，双方说过的话、做出的事，现在看来确实尴尬。
　　“若说我跟誓子，只有她保护我的份，不能说我与她有什么关系。若说我跟你……那天你跟我解释，我才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以狐妖的身份来到这里，一定很辛苦，更何况你还肩负着职责。这个世道危险，妖物横行，人心更深不可测，所以，我愿意尽我所能保护你、照顾你。”
　　荫刀说完，补充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誓子。”
　　“我知道了。”
　　这次，所有的疑惑都一扫而空。叶誓知道了荫刀对那只小狐狸只有感恩，对自己也只是想要提供帮助，他的确是个好人。
　　可是，叶誓的心中多少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过只有一点点。
　　“我说过，我们的相遇是一种缘分，所以我会好好对你的，相信我。”荫刀再次强调。
　　“好了好了，你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叶誓打断荫刀，“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了。”
　　荫刀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确实危险，所以能信任一个人总归没有坏处。
　　“誓子……太好了。”荫刀终于放下心来，释然地笑道。

　　彩霞逐渐晕染天空，蓝一块儿粉一块儿，杂乱却美丽。
　　荫刀抬头看看，说:“我们该回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叶誓急忙问:“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去森林？”
　　“怕你遇到那只狼妖。”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誓大吃一惊，随即安慰道:“没事的！那只狼妖认识我，上次只不过是误会，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伤害我了。”
　　“不是他，也会有比你更强大的妖怪，我不能让你处于危险中。”荫刀着急地说。
　　“我去森林也可以练习，如果我不变得强大，怎么能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呢？”
　　“不行。”荫刀依然不松口。
　　叶誓想了想，放软了语气:“这样好不好，以后我去森林都带你，你盯着我，总没问题了吧？”
　　荫刀没有说话，眉头微皱，看向叶誓发间的木簪。
　　“你让我相信你，我信了，那你总该也相信我吧？
　　“好，以后你要去，我就陪你去。”荫刀终于松口。

　　叶誓转了转花园的其他地方，荫刀一一为她介绍布景的植物和意义，听着听着，叶誓想起妈妈。她也很喜欢养花，小时候，家里的阳台摆着一地多肉，妈妈依然每周都去花市买新的，爸爸那时总开玩笑说“植物占领了你的阳台”，妈妈只是开心地笑着。
　　可是，为什么爸爸要离开妈妈，离开自己呢？每次问起，妈妈都说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就没理由在一起了。可是在叶誓的印象中，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连红脸都不曾有过。和睦相处，难道这样都不算有感情吗？
　　“我不明白……”叶誓嘟囔。
　　“什么？哪里不明白？”荫刀以为她没有听懂自己的解释，耐心地问。
　　“啊，没有。”叶誓仿佛惊醒一般。
　　“誓子，今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会向父亲说明，以后再有宴会，就少叫你去。”荫刀心疼地说。
　　“好，谢谢。”
　　今天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叶誓想，她有必要再见小狐狸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