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纸》五更时寒

3、你是我的姐姐，也是方子圆

　　墨中画内，安康一指将长寿花以墨画的方式出现在墨书瑶眼前：

　　“小瑶，她就似如星辰落在凡间飘游孤寂。而现在的她是看到了万家灯火中唯属于自己等待的短灯。”

　　墨书瑶沉着冷静地思索着她释怀了母亲，让她再次陷入极致的痛苦的是谁时，突然画卷中如同被某种因素波动道道破裂，那般的波及震荡心间，残书如同被狂风吹打发出好似挣扎的声响。

　　方澤丞坐在饭桌前，摇晃着双脚安静地拿着铅笔画着大大的圆下简单的画上支撑的平台。

　　“画的游乐场呀？”

　　方子圆端着一大碗麻婆豆腐走来凑近一看，方澤丞立马收起画纸放在一旁，睁眼说瞎话地摇头：“没有，就是当作笔记。”

　　方子圆长“嗯”了一声，看破不说破地撑起饭，放在他面前后在他的对面坐下，见他拿着勺子勺着豆腐，含入口腔中欢喜的手舞足蹈：

　　“姐姐做的就是好吃！！！”

　　方子圆托着腮，一脸宠溺：“那就多吃点，吃完睡觉，明天姐姐就带你去游乐场玩，怎么样？”

　　“真的吗！？”他一听眼睛闪闪发光地想从姐姐口中再次确认地凑近，方子圆突然一脸严肃了起来：“但是，得我下班的时候去，应该5点左右。”

　　方澤丞一听到“五点”突然有些担心地坐好，支支吾吾地问：“可是姐姐你的晚班怎么办…..”

　　“去游乐场需要钱，如果姐姐因为我要玩，让姐姐吃的更少，更拖累….”

　　“不行！！！！”

　　方澤丞虽然十岁，对有些事情的懵懂，可他明白一点，姐姐拼命工作养活的他，舍弃一切也要他吃好穿好的也是他，碗里的饭永远只是三口分量，一月只有五千，供上学的自己，书籍的钱以及伙食费，房租。

　　每次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是日渐消瘦，脸上的笑容都是关上门开门时展露出的伪装。

　　可是他看着窗户中倒影的自己，觉得弱小而又无比的自恼。

　　方子圆鼻尖一酸的撑着桌面，伸手安抚面前自我低落的弟弟。

　　“那是幸福，不是累赘！你是姐姐的动力，也是姐姐唯一的亲人，姐姐希望你以后不要这么想，你还小要珍惜当下的时光，长大了自然会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到那时你在慢慢的跟上姐姐的身旁。”

　　“好吗？”

　　方子圆微微歪着头，温柔的语气，温暖的手心，让方澤丞更加坚定内心的决心的同时感到酸涩。

　　他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的吃起了饭，方子圆吐了口气地转过身，偷偷的抹去不禁落下的眼泪。

　　（傻弟弟，不会忘记明天是他的生日了吧）

　　画面褪去，墨书瑶接过那张有些抽象却颜色明亮的摩天轮，神色冷淡道：“摩天轮，为什么会执着摩天轮？”

　　“她的眼泪是感动么？生日点蜡烛就好了，为何还要破费去游乐场？”

　　她对待这些莫名的情感不知所措的同时疑惑不解，她不懂甚至印象里也只是那被熄灭的蜡烛，可她却眉宇扭紧在一起，心中自抑：“为什么却想知道？”

　　是好奇么….？

　　安康凝重的开口：”不是好奇，到落幕之时，小瑶你就能明白了。”

　　饭后，方澤丞握住画走去了房间，打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柜子里头拿出一本绿皮本子，他将画折好放进里头空白的一页夹了起来，他拍了拍书上的灰尘，很是爱惜的放了回去。

　　“在干什么呢？”方子圆突然从门外蹦出来。

　　方澤丞故作傲娇地瞥头：“没啥姐，姐晚安。”

　　他一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方子圆看他奇奇怪怪的，好奇的同时看了眼那个她从未动过的柜子而悄悄地关灯，握着门把手缓缓关上时轻说着：

　　“晚安弟弟——”

　　“晚安姐姐——”方澤丞心中默念着。

　　吭噔——

　　早晨的阴雨天，五点时钟转动在厨房忙碌的方子圆。

　　她切着水果放入餐盒中，烤好的面包加入青菜牛肉，她闻着新鲜的牛肉香，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依次放入餐盒，将另一份放入盘中，摆放在餐桌上，倒上热乎乎的豆浆，用竹篮盖上后，蹑手蹑脚的走去弟弟对房门，轻轻的开了一点门缝瞧里头看去，见他睡的正香，松了口气地关上。

　　她穿上雨衣，背上包，拿起钥匙开门离开。

　　步步下了楼，走到外头却感到惊讶外头下着雨，却感觉不到一点冷，甚至闷闷的。

　　方子圆走在雨中，心中莫名感觉到不安：“正常的吗？”

　　画面突然中断，安康眼神瞬间将墨书瑶护在身后，前方出现的道道裂缝，却因信中模糊的字迹出现混乱。

　　先是有形的微风掺加着点点微光，裂缝的画面是方澤丞拿着扫把、拖把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干净净，将盘子洗好，垫着小凳子为自己简单的煮了稀饭。

　　他每时每刻的盯着时钟的转动，还有三个小时就是姐姐的回家，心中的期待促使他地早早换上衣服，虽然心中担心可期待盖过了一切。

　　方澤丞突然想起什么，跑去房间，打开那个柜子从里头拿出那本书籍，打开时一个写着“方子圆”的平安福夹在书中画着二人手拉手的画面。

　　“这个给姐姐，不晓得灵不灵...”

　　细看时，平安的字是写上去的，红布外圈潦草的针线，鼓实的棉花撑着平安符圆润无比，他小心呵护的放入胸口口袋里，开心的走出房间。

　　安康见平安符流露出的光点，瞬间一手已墨水成丝线定点在了迈出房间的瞬间成为了逗号。

　　安康：“已字墨情怀，引路成道。”

　　万千字迹连接一排在安康握住那刻，化为一条丝线，他摊开手，神色忧色道：

　　“握住它小瑶。”

　　墨书瑶伸手握住，瞬间一股股刺痛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胸口处，如同大石压心脏，她试图强忍过去，感觉身体被撵碎般倒地，一身沉入脚下墨水当中。

　　小瑶——！

　　什么啊——这股痛，是第一次不一样的痛。

　　墨书瑶紧紧握住，感受着丝线的另端带来的无可描述的痛，这种痛是死亡时的一瞬间，或是半刻。

　　“地震了！！！是地震！！！！！”

　　“大家快远离建筑物到空旷的地方去！！！”

　　“快！！！！”

　　所有人在被乌云笼罩下，纷纷跑去暂时安全的地方。

　　方子圆拼尽全力的挤出人群，神色慌忙地立马跑去家的方向，打电话却无人接听，这时她更加忧心忡忡如火灼心。

　　弟弟——！

　　方澤丞！！！！

　　她边呼喊着弟弟的声音，横穿马路，地震波动让她跑起来跌跌撞撞，甚至能感受到身体害怕的发颤。

　　那是七级地震！手机的提示却是地震开始传来。

　　突然右前方地面裂开，树木连根折断重重倒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脸色铁青，明显感到了脚下剧烈的震动，她拍打着自己的脸马上换了个稍远的路段，在体力支撑不住的时刻，在她感觉只听到自己一声一身沉重低缓的呼吸时，身后的声音朝她喊着：

　　“姐姐！！！！”

　　方澤丞！！！

　　方子圆立马感觉到身体开启储备的力气，她眼睛有神的回过头，乌云蹉跎下，仿佛是她眼中唯一的希望，她立马跑过去，不顾高楼砸落下的玻璃碎片，蹲下身抱住了他。

　　她一边又一边的说着：“弟弟，对不起，弟弟对不起。”

　　“我们走！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

　　方子圆依旧吊胆提心地看着四周摇摇欲坠的路灯、未拆完的建筑物、树木等，她一把背起方澤丞，方澤丞一看想要挣脱，方子圆一身说道：

　　“别动！姐姐背你不累！”

　　“抓紧姐姐！”

　　方子圆让身体仿佛在边缘挣扎，她避开倒下的建筑物和树木，地裂的地方毫不犹豫的抱紧方澤丞跳过去，现如今的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弟弟平安的带去安全地方，度过这突然而来的七级地震。

　　可七级地震带来的自然伤害是肉眼无法直观的可见，那是靠山，山塌，靠海海啸，靠城市，塌陷，所有一切生物在生死边缘，如摇签，签落自亡。

　　方澤丞看着往日的道路，塌陷成废墟，乌云密布中仿佛随时随刻就会落下倾盆大雨，甚至带有毁灭性的雷霆。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地会如此生气，他紧抱着姐姐，哽咽地问：

　　“姐姐，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的家是不是也….不在了？土地爷爷是不是因为我们在它身上踏过太多次，它痛地生气了？”

　　方子圆心想不是的，可是她没有力气在说话，脑海里也只有不断重复的想要跑，跑去乌云之外带有光线的安全地方，可方澤丞却不知不觉的红着眼眶，低喃着最后一句：

　　（姐姐——我想保护你。）

　　墨线的淡去，是疼痛的减弱，墨书瑶无力的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看着画面瞬间的漆黑，是如同鼓声般更剧烈的响过耳畔。她见身旁安康早已不在，她想起了当初他提醒着：

　　（如果我不在了，说明你要握起笔，独自面对了）

　　墨书瑶还在疼痛中久久未回过神，她停留在原地，看着脚下墨水中浑浊的自己，想要后退离开，想要撇过头去，不触碰那个最后的句号，可在迈出脚步，波纹荡漾下，一颗颗泪珠的落下，沙哑伤怀的声音传入耳中。

　　“弟弟…..”

　　“弟弟你说句话啊——姐姐想听一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姐姐…..我保护了，这个….给姐姐。”

　　“姐姐….不哭。”

　　画面中，是漆黑地废墟中，那是空气淡薄流淌着鲜血，方子圆撕心裂肺的随着脸颊处落下的鲜血与泪水滴落在血坡当中，是背上不知叠了多少巨大的石块压在一身护下姐姐的方澤丞身上，他一动弹，矮小的空间内，是骨头随着石头的压下，断裂的声音，方子圆早已泣不成声，可她又能如何？

　　她祈求早已毫无办法，内心早已知道了最坏的结局。

　　可一道红色的东西进入了她余光当中，也是这件物品让墨书瑶心头一颤的“平安符”。

　　“姐姐，弟弟以后…可能没办法，走在姐姐身旁了——”方澤丞呼吸随着话语渐渐弱去，方子圆手被岩石压住，眼中被泪水覆盖地说不出话，只是用尽力气的摇头试图让他不要在说下去。

　　可方澤丞眼神的光点随着眼泪划过暗淡，渐渐合上眼皮的他，最后喊着：“姐姐——”

　　“对….不….起——”

　　“弟弟...弟弟...弟弟。”

　　墨字的终点化成句号，句号成行，形成光线，照射在方子圆眼眸的死寂。

　　她身穿一生最美的淡黄长裙，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胸口的麻木，注视着手中无法因时间褪去的鲜血。

　　“我亲眼见了家人们的离去...”

　　“怎么还会心痛？”

　　墨书瑶迈回离去的脚步，步步走向她，却突然不知如何安慰的垂眸：“你想在见到你的弟弟的吗？”

　　方子圆擦去眼泪，异常冷静地开口：“如果可以，我什么都愿意。”

　　墨书瑶伸手指向她腰间的平安符：“我需要你的这个，但交出就再也拿不回来了，见一面不会改变任何节点。”

　　“你还愿意吗？”墨书瑶试探性地问道，心里觉得应该不会答应，可下一秒，方子圆却将平安符毫不犹豫的交出，露出凄凉索然的笑容：“我愿意——”

　　墨书瑶一手接过，随后拿下簪在发上的毛笔，一笔划过当空，在平安符上写下褪去的”平安”。

　　…..

　　香火燃尽，墨书瑶回到了现实中，她沏好茶端到渐渐回过神，眼含热泪的方子圆面前，轻言道：“喝下吧，所有一切都会过去。”

　　“嗯——”

　　方子圆双手接过一口喝下，眼泪划过脸颊，所以一切都随茶而不语，她起身道谢后，步步走出外头，一瞬间眼前晚霞入眼帘，她渐渐眼中含笑地走进了晚霞当中。

　　“事事有难平，见了一面又能代表什么？”

　　墨书瑶回过头疑惑地问，安康见着晚霞，嘴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或许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才会给你答案。”

　　安康摊开手，注视着掌心的平安符，字迹随着光束消散，心中呢喃：

　　“我为笔，你为持笔写下一切，字墨成永恒，不负一声流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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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游乐场好玩吗？”
　　“姐姐好玩！！！我们一起去摩天轮吧！去高高地地方，这样烦恼都会不在了！！”
　　“你不是说是想见爸爸妈妈，才想上摩天轮的吗，怎么突然改变了？”
　　“嗯….因为当时姐姐想念父母，我就在想他们都去天上了，是不是摩天轮也能抵达到，能看见他们的高度呢？但是现在姐姐不需要了。”
　　“为什么？”
　　“因为姐姐现在需要的是重新站起来，放松放松在落日晚霞或在高空看着世界，不是因为我和爸爸妈妈让你停了脚步。”
　　“姐姐我不喜欢看到你所有事情都痛悔在自己身上，你是姐姐，更是方子圆。”
　　“就已方子圆好好的，弟弟就不会在天上急的什么事情都办不了了。”
　　“可难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