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重生在九零》不加士

28、第二十八章

　　沈与茜在半路下车，往街边一处电话亭过去，拨出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打给刘建豪。

　　没有关上电话亭的小门，在嘈杂的雨声中，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国华旅舍，新春将至，预约客房享有九折优惠。”

　　“你好，请问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1108号房的刘建豪先生？”沈与茜不是平常的口吻，而是有些正式的，礼貌中透着一种职场干练的语调。

　　在对方询问身份之前，沈与茜先一步告知：“如果方便，麻烦你帮我传达一声，我是绮方集团市场部的艾达，有很重要的工作业务要跟刘建豪先生沟通。”

　　前台稍有犹豫，但也很快答应下来。不过在转接电话时，对方又跟沈与茜确认：“我们这边查询到刘建豪住的房号是1106，您确定要找的人是叫刘建豪对吗？”

　　“对。抱歉，可能是我记错房号了。”准确来说，不是记错，是瞎蒙的。前世记忆里，沈与茜对这位捅了篓子的表舅公最后的印象是，死在这家旅舍的高楼层某个房间，具体房号她不知道。

　　也够用了，很快电话那头换成一个低压的男声。

　　刘建豪声音很小，但听得出来是咬着牙在说话：“你他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与茜没出声，任由刘建豪在那边狂躁，听他骂了几句脏话，骂够了，摔电话之前吼了句：“沈东黄你别惹我，否则我就是栽了，我也会拉你下水。”

　　他吼完挂掉电话，这边的沈与茜慢了几秒才挂断。而后拨出第二通电话，同样以绮方市场部艾达也就是沈东黄助理的身份，打到沈东黄家中，转告刘建豪落脚的地方。

　　由于雨声的干扰，加上沈与茜学得三分像，简短的电话中她并没有被识破。

　　走出电话亭，看了看四周，大雨天里不好打车，她撑着伞走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前。

　　敲了下车窗，说：“方便搭便车吗？”

　　是老爷子给沈与茜安排的保镖，里头两个衣着笔挺的小哥明显都怔住了。副驾上的人刚忙下车，冒雨要给沈与茜开后座车门。

　　沈与茜没让他动手，熟门熟路的自己开门上车。

　　“你们是哪个公司？”上车后，沈与茜一边拍了拍肩膀上的水渍，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着。

　　前面的保镖规规矩矩递来一张名片，全程不笑也不吭声，甚至不多看雇主一眼。

　　沈与茜看了眼名片上的公司，嘟哝了声：“原来这么早就存在了……”

　　她有些疲惫地靠上椅背，看着车外，街头包裹在雨水里的光晕，一闪一闪的，看得人头昏，慢慢闭上眼睛。

　　但闭了眼，挥之不去的人生片段在这样安静时刻下，特别容易回闪，吵得人心慌。

　　看样子今年的春节要在雨水中度过了。

　　“下雨挺好，可以闻见大雨冲刷过后草地的清香味道。”来自沈家旺的独特见解。

　　寒假第一天的上午，爷孙俩换上了雨靴，趁雨停的时候散步在山庄的草坪。

　　沈与茜说：“下雨是挺好，因为人生多了一件可期待的事，等天晴。”

　　老爷子说：“把这样无足轻重的事当期待，不算什么好事。”

　　“怎么会？”沈与茜坚持立想法，“当你想要的都能轻松得到，偶尔期待期待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哪不好？”

　　老爷似乎有被说服，笑了起来，问沈与茜：“有没有什么想要又暂时没能得到的期待？爷爷帮你实现。”

　　沈与茜摇头否决，说：“我是个敢想就敢做、做了就不会落空的人。”

　　用着开玩笑的状态，但说的时候心底是十分笃定的，沈与茜的人生里没有“期待”，只有“去做”。

　　“爷爷是不是又要讲，我像您？”沈与茜一说完，老爷子就乐了起来。

　　但有些方面，沈与茜觉得自己跟老爷子完全不同，或者应该说，她要避开和老爷子相像的地方。老爷子太念情，缺少实干家的魄力。

　　雨后短暂放晴的空气确实清新许多，聊着闲事，爷孙两人漫无目的从草坪散步到人工湖边。

　　不过惬意时间很快被打破，不速之客匆匆赶来。

　　沈东黄快步走近，脸上挂笑，却掩不住他的急躁。朝老爷子问了声好，然后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沈与茜。

　　他在向沈与茜示意：大人说话，你走远点。

　　沈与茜故作无知，问一句“沈伯伯过来找言曦姐姐吗”后，没有准备识相地离开。

　　沈东黄嘴角往下撇了撇，笑容一瞬间带上了点鄙夷，只那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的应酬场脸面。

　　“爸，回屋去吧，我看这天气随时要再下雨的。”沈东黄说。

　　老爷子了然道：“什么事直说吧，看你慌慌张张的。”

　　沈东黄赶紧解释一句“出了点麻烦事”，然后在不动声色中默默挤开沈与茜的位置，走到老爷子一旁，又说：“刘叔让警察带走了。”

　　他口中的刘叔是指刘建豪。而所谓的警察带走，更明确一点的信息是，尸体让警察带走了。

　　沈东黄和刘建豪两人一向不对付的，互看不上眼，唯一稍微能和气相处的，就是沈与茜刚被接回来那段时间，都一样虎视眈眈地把沈与茜当做一个回来抢资源的对手。

　　后来发现沈与茜完全是个怕事小姑娘，够不上当对手的份量，放松了警惕。不用合作解决对手，他们就继续回归到对立面，彼时正逢胜华卖场背后的外资势头很猛，而刘建豪赌资紧缺，他动了心思要去谈下合作，试图从中捞点油水。

　　但老爷子不看好合作，果断拒绝，让刘建豪顾好他的闲差就行。以刘建豪的本事，他是做不到背着公司偷偷去签合同的，全靠沈东黄的推波助澜。

　　沈东黄好心给刘建豪指了个方向，鼓励他，给他添火加柴，暗示远郊老厂生产力逐年减少，老爷子都不管的，让刘建豪拿去试水，还为他放宽审查。

　　刘建豪合同都没瞧明白，以为是工厂生产线和外资企业搞技术合作，他哪懂外资企业要的不是合作，而是垄断。合同才签不出半月，厂子停工了，留下一群工人每天在厂门口抗议。

　　这还只是刘建豪犯的其中一个错，另一件错事是在赌场认识了个抢劫杀人犯，他想得简单，以为只是引个小贼回家偷点东西而已，老爷子家大业大不差那一点。直到对方落网，看了新闻才知道自己闯大祸。

　　前一个错处暂且好办，刘建豪知道老爷子最多收回他的闲差工作，后一个错处他抱着侥幸心理，祈求那个贼别把他招出去。可万一把他招出去了，这么个错上加错的事迹，老爷子不见得会帮他的。

　　坐立难安下，刘建豪准备逃出去避一避。可是没钱。

　　还没想到搞钱的法子，就被人发现死在旅馆里。

　　“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发现的时候，晚了一步。”回到主楼，沈东黄着急告知一切，恰巧沈言曦从楼上下来，还没来得及问候，就被沈东黄严声赶上楼去。

　　沈东黄赶走沈言曦后，又看了看一直站在边上沈与茜，让她也上楼。

　　沈与茜捋不顺她所知道的事，眉头紧皱，压根也没听见沈东黄在跟自己说话。

　　“茜茜？”老爷子瞧她脸色不好，喊了她一声，没有让她上楼，而是问道，“在想什么？”

　　沈与茜吞吞吐吐，犹豫看了眼沈东黄：“沈伯伯怎么知道的？如果表舅公真的出事了，警方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到爷爷这边，会不会您听到的是假消息？您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不是假……”沈东黄刚准备反驳，下一秒就咽回了话头。不能让别人发现，他是因为也在那家旅舍，所以才第一时间知道刘建豪出事。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没细想到这一层，下一刻老爷子助理赶来告知接到警方来电的时候，沈东黄那张脸唰一下变得乌青。

　　沈东黄解释是他派人找到的刘建豪，本想亲自过去劝说，没想到一去就见到刘建豪被人抬出了旅馆。一半是事实，他找上去可不是为了劝说，而且看见刘建豪已死，倒有种除去心头大患的畅快感。

　　老爷子亲自去了趟警局，认回了尸体，也了解到各中细节。

　　死因的确是心脏问题，虽然刘建豪生前没有心脏疾病。

　　他在被发现时，并未断气。旅舍被举报涉黄，然而扫黄没扫到，先一步发现挣扎中的刘建豪，只是没能当场抢救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让沈与茜明白，原来想要改变轨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扫黄”是沈与茜拜托赵婧联系安排的，说善良点，是为了赶上救刘建豪一条命。但本质上，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揪出那个用同样手段害她父母出事故的真凶。

　　她还故意引沈东黄过去，以为可以顺带着将这些白眼狼一网打尽。想得太简单了，最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唯一增多的是恶心了沈东黄一把。

　　因为这次有赵婧插手，事情便不会草草以“心脏问题”结束。有前台作证刘建豪生前接到电话和一个叫“沈东黄”的人吵架，沈东黄几次被请去问话。

　　这天准备出门时，一开房间门就听见廊道另一头沈言曦的客房里，传出沈东黄气势汹汹的训话声。有个行李箱顶着房间门，看样子是沈言曦闹着要离开，而沈东黄不允许。

　　那动静让李姚走到沈与茜房间门口了，都不敢敲门，好在她徘徊片刻，沈与茜开门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打着哑语互相确认都收拾好了没有。

　　李姚要回老家，开学再过来。沈与茜打算去和养父母一家过个小年，但两人的行李装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李姚一个书包一个袋子装几件衣服就够了，沈与茜满满一个大行李箱，塞满要带回去的礼物。

　　“哎呀，大小姐，喊我上去拿就得了，这么重的东西哪能让你自己提！”才下楼梯，家里做事的几个阿姨争先恐后上前抢沈与茜的行李箱。

　　这几个阿姨的态度转变毫无过渡周期，突然就不再对沈与茜阴阳怪气了，转而用一种表演痕迹极为明显的方式展示她们的职业素养。

　　“这趟去乡下呆两天，谁照顾你吃喝呀？”

　　“乡下地方落后吗？是不是还用公厕？你能适应得了吗大小姐？”

　　“着急走吗？要不我多给你备两箱食材吧？”

　　车子停在主楼门口，往后备箱搬行李的间隙里，阿姨们一人一句讲个不停，看上去很关心。

　　实际上，等沈与茜上了车，车子甚至都还没启动，转头就见几个阿姨的营业式笑容一秒垮掉，脸上写满了“终于送走她”。

　　车子慢慢驶远，快要走出山庄大门时，从后视镜上瞧见几个阿姨还留在原地目送，一旁多了个沈言曦的身影。

　　“她们……”李姚想不出该怎么形容，所以很认真而并非在骂人，表示道，“生病了吗？”

　　沈与茜笑出声，说：“你是在委婉骂她们有病吗？天呐！阿姚你居然都学会骂人了！”

　　李姚慌忙摆手要否认，可顿了一下，也跟着笑出来，问沈与茜：“我只是觉得阿姨们好浮夸。”

　　“看我不顺眼又除不去我，憋坏了。”沈与茜抱臂端坐，十分冷傲。

　　等那些人影淡出视线了，李姚才转过身子也不出声了，就那么盯着沈与茜看。

　　“看我做什么？”沈与茜感受到目光。

　　“觉得很神奇。”李姚说。

　　“可以搭小轿车回家很神奇？”沈与茜简单以为。然后故意像老板画饼一样的口吻说：“相信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姚学起刚刚阿姨的语调，回道：“知道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