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之子》古斯挞芙

2、第二章

　　戴文是一名仿生人构建师，得益于他的一级芯片。

　　一级芯片具有最高级访问权限，同时拥有对于人类来说的高智商，具有极高的思维能力和机器协作的构建能力。容量也更大，能够承载等同于120岁人类记忆的数据存储（二级芯片为80年，三级则更少），这也令他拥有比其他仿生人更多的数据储备。芯片的特性使他能够有从事高级构建师的能力和权限，毕竟构建用于给仿生人做生理重塑（包括肉质芯片），需要操作者具有高等级的精细度和构建灵活度和更低容错率。

　　戴文先进入了办公室的问诊区，查看了预约单。

　　“今日上午构建预约2位，确认预约人信息——”确认了预约信息，最早的一位已经提前在等候区等候。

　　等戴文同意接诊后等候室门打开，一个女性模样的仿生人走了进来。

　　“嘿，戴文。”这个女性先前已经来过几次，名叫李娜，是一个流动军火制造商，“这次手臂出了点问题，又要麻烦你了。”

　　“嗯，坐下吧。”戴文刚带上高密手套（用于提高接触链接的精密度），示意她在识别区坐下，手臂抬至扶手处。手臂有几个子弹孔，皮肤周围微微渗出蓝血，前臂轻微吊挂。

　　戴文的手附在李娜手背上，接触面发出白色的光微微闪烁。接触面可以通过仿生神经系统和血液传达受损信号，接下来信息会传递给戴文的中枢数据库，信息与数据库的已有信息进行匹配从而可以定制一个合适的构建计划。

　　“上臂弹孔穿透，关节处粉碎。”戴文说道，“和你上次差不多，不算什么问题，你去操作室躺好，等我几分钟。”

　　“亲自出面和人类交易就是会有这种问题。”李娜嘀咕着。

　　“价格谈不拢，难免会起点冲突。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好，下次可就不一定是手臂了。”戴文接触材料柜的面板，取出了白色团状物——线膏，用于做肢体构建的主要材料之一。

　　“伤了芯片你不也有办法，我反正不担心，一级芯片的仿生人这么少，还不是给你增加点业绩。”李娜笑道。

　　戴文叹了口气，行呗，你做军火你钱多。

　　操作房里放置着一台构建仪，配合构建师的操作几乎可以应对所有的仿生人损伤和改造（除了肉质芯片的损伤会比较棘手）。戴文将线膏放入线膏槽中，构建仪内腔会将线膏进行极高温加热溶解，并链接输送管道。

　　李娜在操作室已经进入待机状态，戴文手接触面与构建仪感应区贴合，数据中的定制建模和仪器链接，操作头调试到合适的模式边开始操作。

　　操作头输出细线状流动膏体，原理从几十年前的3d打印技术衍生而来。从仿生神经，到模态皮肤层层堆积成型，最后低温固定形态，输送蓝血。仿生人的构造都是模拟人类的生理结构，而配合材料和蓝血也成为了仿生人独特的生理形态——透着蓝血的浅蓝色原生皮肤和比人类皮肤稍加坚硬的皮肤质感。

　　结束操作的同时李娜也自行解除了待机模式。

　　她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修复到完整如初的右臂，表面平滑到似乎没收到过什么损伤，当事人表示非常满意，“不愧是政府顶级的生理构建师，技术高超效率也是一等。”

　　戴文不言，正在对完工案例做好记录，李娜起身准备离开。

　　她接近门口是迟疑片刻，走之前突然说道，“我俩同为构建师，1级芯片也是不同分型，你的生理构建固然厉害，不过我的枪械构建也是一比一的专业。”

　　突然这么一嘴，不会要拉我入伙吧......戴文心想。

　　“怎么，李老板满意了要招兵买马？”

　　“你做医生的，可能对外头发生了什么也感受不大。不过要我说，最近可能是又要不太平了，这年头在政府工作嘛，你懂的。”李娜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奉劝你一句，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尝试来找我，不过记得别趁我空的时候找我，我可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说罢，她伸出手掌，与手掌的接触面的半空中形成了一块亮蓝色的电子数据版面，在面前漂浮着。接着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是否接受编号10237的电子名片？

　　——是——否——

　　数据版面的亮面字体闪烁着。

　　戴文叹了口气，一般来说以戴文的性格是不想惹什么是非，尤其是这种流动军火商，一旦有了交情只怕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戴文曾经也算是爱冒险的性格，但这仅仅也只是作为人类的时候。10多年前仿生人与人类的种族战争已经让他失去的人类身体，仿生人的身体和肉质芯片的适应虽然带给了他的第二次生命，不过感情的相对缺失也确实是无法避免的。原生记忆带给他的性格在机械化的同时稍微弱化了他带有冲劲的性格，相比较而言如今的情感稍微淡化，性格也逐渐佛系，这或许是设定者对于戴文本身的一个保护机制所在。

　　不过只是添加一个名片，先接受也无妨，或许以后留着有用（虽然大概率用不上），大不了之后删除记录也不迟。戴文内心是这么想的，人脉这种东西，总归留着比没有好。

　　——是。

　　数据版在点击后在戴文的手指链接处幻化成一条银白色的横线，随后手指连接点的皮肤闪烁着白光，持续了一两秒钟之后就恢复成原来的浅蓝色皮肤。

　　————

　　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午休时间尚有富余。正午不同于清晨的细雨朦胧，已是日暖风和。
　　虽是午休，但仿生人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定时摄入食物的。虽然需要不定期补充蓝血（仿生人的主要能量来源），但补充频率远远比人类的一日三餐要少得多。

　　不过还是需要去外头走走，长时间不活动容易让仿生关节老化，同时太阳照射下的热度可以促进蓝血的循环，有助于仿生人的持续运动，同时也能降低回炉重造的概率。奇怪的是，阳光和蓝天是可以让仿生人感觉到心情愉悦的，这或许就是仿生人具有和人类相似的情绪所具备的设定来源，而创造者——早已不知去向，留下仿生人这一神奇的杰作后销声匿迹
　　。
　　戴文在基地外漫步，来往的车辆、仿生人、人类、正在执行中的建筑机器......街道上的一切在工作日的氛围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行动轨迹。蓝天、白云和阳光这些自然气候是保护罩内能看到的真实，太阳带来的作用无法替代，是城市中自然与人工造物等万物生机的必要条件。

　　一眼望去，这个社会在战后重建后已然努力而平稳地运转着，短短10年，民主国的政府们将几个首要城市，从一片狼藉到一步步搭建到比战前更为繁荣的面貌，不乏仿生人与人类的共同努力。如今种族战争的余温已经逐步褪去，仿生人与人类之间的种族矛盾也在双政府的政治决策和舆论渲染下逐渐淡化。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看似正常的平静生活，至少能持续多久，这些百姓不得而知。可亦有能明天就会打仗，城市化为废墟，但戴文对这些变故并不在乎。

　　正如李娜所说，戴文作为仿生人一直以来为政府的医疗机构工作，看似乌托邦的生活环境以外的冲突对他来说是不得而知的（不过的确略有耳闻）。但同时他的经历，也促使他对于冲突甚至于战争的到来更加从容淡然，亦或是对于平静生活的珍视，毕竟，民主国的处境，冲突在所难免，而他能做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不远处非常热闹，人类的议员竞选正进行着。演讲台上的男性穿着浅色西装，使自己看上去更具有亲和力，尚不知是什么党派。此刻他正手拿着扩音设备发表自己的竞选演讲，台下的人类、仿生人的声音嘈杂不已。民主国的人类政府领导者时隔4年就要做一次竞选，每到竞选的日子，各党派争相殚精竭虑地输出各地只为自己提高国民度和公信力。

　　俗话说流水的总统，铁打的共联会。对于民主国公民来说，人类总统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是人尽皆知。人类的共联会掌握着军事、资源管理、行政财务的第一决策权，而党派首领更多的是起到政府门面的作用，不过对于各党派而言，为了让自己的政治思想具有渗透力，门面对他们来说也是需要争取的。

　　荣誉、权力、资源，无论是仿生人还是人类都会极力争取的东西，仿生人也具有等同于人类的“人性”，人性的十宗罪是一直以来是社会存在的永恒论题。戴文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持续的工作，对于生活的热情以及自己“人性”的考量也无从得知，相比其他仿生人而言，自己更像是一个机器人。

　　————

　　傍晚。共同大厦内。

　　戴文回到共同大厦，天色渐暗，房间里自动开启了夜间模式。

　　替换常服的戴文，准备播放全景显示屏结束平凡的一天。

　　“叮————”

　　门铃响了。

　　奇怪的是，戴文几乎没有社交，门外的人他是无法预料的。于是打开自视投影截取猫眼监控。

　　——显示无法监控——

　　看样子是被信息隔断了，这个开场不算什么好事。

　　不待戴文行动片刻，对方已经提前缴械了防盗设备，打开了门——只有和平监管部才会有这种权力。

　　一个黑色军装的仿生人，面容被信息隔断面罩遮挡无法看见其面容——防止其他仿生人信息读取。

　　“编号8873，被指控扰乱公共和平安全法，请和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