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笨蛋》简澄

3、03

　　03

　　“滴——”
　　【您已成功提交参展信息~】

　　姜稚移动鼠标，关闭刚刚弹出来的窗口，将电脑静音。转过身，看见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头也没抬地学习，才微微松口气收回目光。

　　刚画完一幅画，惯例休息几天，姜稚傍晚就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其他人见他也不意外，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坐下来开始学习。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一点要休息的迹象。

　　姜稚在心底佩服，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搬出去的决心。
　　数院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估计是不太愿意。姜稚打开手机里刚下好的租房软件，查找起学校附近的房源。
　　虽然校外租房比校内要更麻烦，但总比姜稚住画室要好点。住寝室，戴耳机看动漫姜稚都感觉打搅到了其他人。
　　精神打扰。

　　学校附近的房源不少，但是也难挑到合适的。
　　至少一个晚上的时间是绝对不够。

　　第二天一大早，姜稚就收到蒋德通的消息，让他今天过会上完课别忘了去送人员名单。
　　姜稚回复“收到”，起床时宿舍里其他人已经出门。

　　相比较早八晚五、一周三天满课的室友们，姜稚的课程着实不多，申请部分课程免修后，一周的课一只手可以数过来。
　　今天就有一节大课：世界艺术史。

　　上午十点钟下课，避开人群的高峰后，姜稚带着参与人员名单前往数院。
　　蒋德通在微信上叮嘱他：“交到数院426办公室，没人的话放桌上就行。”

　　数院四楼426。
　　门是虚掩的，姜稚轻轻敲了敲，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
　　“请进。”

　　推开门，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人抬头看过来。
　　姜稚自报家门，将名单交过去，确认无误后才转身离开。整个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

　　刚出门，还没走两步路，迎面走来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
　　再近一点，姜稚就认出来了，是前几天在艺术节遇见的好心人。

　　“是你。”
　　姜稚惊喜一瞬，停下步伐打招呼。

　　路辞京也一愣，随即眸光微微亮了起来。
　　他点头道：“嗯。”
　　似乎是觉得回答太冷淡，几秒后又补充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姜稚弯起唇角，他抬眸看着面前的青年——
　　对方戴了一副略显呆板的黑框眼镜，眉眼被遮住些许，容貌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突出。但镜片后的眼睛依然漂亮，深邃如寂静深山。

　　隔了十几秒，姜稚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的时间有点长。
　　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主动开口：“上次艺术节谢谢你帮忙。”

　　“不客气。”

　　语气生疏。
　　交流客套。
　　气氛好像也更尴尬一点。

　　呃。
　　姜稚自认为不是容易尴尬的人，但这会尴尬如影随形。
　　告别的话瞬间打好腹稿，姜稚抬起头，才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他。
　　安静的、专注的，目不转睛。

　　心脏像猝然被气体撑大的气球，狠狠撞上胸口，又快速恢复原样。
　　姜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次移开目光：“上次——”

　　“上次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姜稚：“你是数院的吗？”

　　“嗯。”
　　路辞京点头，“我叫路辞京，道路的路，十年辞京国里的辞京。”

　　“路辞京……”
　　姜稚：“我叫姜稚。”
　　还没想好如何文雅解释自己的名字，姜稚就看见面前的青年点点头。

　　路辞京：“我知道。”

　　姜稚：？
　　下一秒，又听对方主动解释道：“我问过你的名字。”

　　“噢……？”
　　姜稚懵了一瞬，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锃亮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小路？我有事找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

　　声音有点耳熟。
　　姜稚下意识转过头，瞧见严肃、不苟言笑的李院长正满脸笑容看向这边。
　　等会……李院长？
　　姜稚的目光重新落到对方头顶，瞳孔微微放大，好像撞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视线中，李院长脸上的笑容凝固，缓缓消失。
　　姜稚刷地收回目光，火速和路辞京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数院的教学楼。

　　*
　　路辞京看着姜稚身影消失，转身走进院长办公室。

　　李明贺刚把掉地上的假发捡起来，正往盒子里收。
　　路辞京疑惑：“不戴了吗？”

　　“唉”
　　李明贺缓缓叹一口气，摇头道：“没必要了。”
　　“老蒋肯定知道了。”
　　他几乎已经想象出蒋德通得知消息，来嘲笑他的样子。
　　马失前蹄啊，到底是没瞒住。

　　路辞京没说话。

　　李明贺兀自叹口气，又继续道：“小路啊，人活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在意。”
　　“老师”
　　路辞京适时开口，阻止他继续给自己灌鸡汤。

　　李明贺抬起头，疑惑看向他。

　　路辞京斟酌着语句，开口询问：“他”
　　“——刚刚那个学生，姜稚。”
　　“他是蒋老师的学生？”

　　李明贺点头，“对，是他的小徒弟，跟我炫耀过好几回，说收到一个天赋特别好的。”

　　路辞京的眼睛微微亮了一点，“那您上次说，想和我合租的人……”
　　话没问完，就收到了答案——
　　李明贺再次点头应声：“对，就是他。”

　　“刚刚看你们在聊天，你们认识？”
　　见路辞京点头，李明贺又问，“那你是同意和他一起住？”

　　“嗯。”
　　路辞京这次没有犹豫。

　　*
　　姜稚收到消息时，刚好午睡醒来。
　　宿舍里安安静静，其他人都不在。看见老蒋的消息时，他茫然眨了眨眼，几乎疑心是自己看错。
　　直到回复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对方居然同意了？意想不到。

　　沉思间，徐翊宝“叮叮咚咚”发来好几条消息，都在说租房的事情。
　　姜稚赶忙回电话过去，告诉他这个新消息——

　　徐翊宝：“就不用找了？”

　　姜稚：“对。”
　　“对方同意了。”

　　徐翊宝：“那也挺好，校外租房还要跟学校打申请，麻烦。”
　　“……等会，那我辛辛苦苦看的那些房子，都白看了，没有用武之地了？”

　　姜稚：“人生无常嘛……”
　　说罢，赶在徐翊宝开口前，他又快速道：“我请你吃饭。”

　　徐翊宝快速应声：“那我来找你。”

　　姜稚：“挑个好日子。”

　　徐翊宝：“咋？跟你出门还要看黄历？”

　　姜稚：“那倒不必，看天气预报就行。”

　　徐翊宝应声：“行吧行吧，去你学校附近吃。”
　　“我再翻翻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徐翊宝向来行动力超强，说着已经开始在地图上搜索起来。——“对了，听说你们学校有很多帅哥美女，是不是真的？”

　　姜稚闻言，仔细回忆：“……是的吧。”
　　他迟疑回复道，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辞京。

　　徐翊宝敏锐察觉出他话中的迟疑，不动声色追问：“你觉得好看？”

　　姜稚还在想，应声道：“挺好看的。”

　　徐翊宝：“谁？”

　　姜稚莫名其妙慌了一下，内心升腾起一股被抓包的窘迫：“就……一个朋友。”
　　“长得还挺好看。”

　　徐翊宝眯了眯眼：“新认识的？以前没听你说过。”

　　姜稚翻了个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弄不懂的情绪暂时压下。
　　“就前几天，数学艺术节上帮忙的好心人。今天去数院意外又碰见他了……”
　　姜稚顿住，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加对方联系方式了。
　　“不太熟，联系方式都还没有。”

　　“噢……”
　　没有联系方式啊。
　　徐翊宝收起自己的兴奋，猜测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好吧。”
　　他应完声，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匆忙打声招呼后，就挂断电话。

　　宿舍里重新恢复安静。
　　姜稚随意翻了翻联系人列表，忍不住从床上坐直。
　　“路辞京”
　　几个念头在心底转了一圈，又被他压下去。

　　下次再说。

　　*
　　要搬过去的新“宿舍”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有独卫，但没有厨房。
　　最开始是提供给走人才引进的青年研究员居住，但建好后发现有空余，就开放一部分给学校学生。租金比正常宿舍要贵一点。

　　姜稚将行李简单收拾好，查看去公寓的地图导航，距离美院并不算近。
　　他记下路线，正准备出门时，导师蒋德通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小姜？你过去没有？”

　　“还没。”
　　姜稚摇头，“还在正准备过去。”

　　“那正好，你顺路再去一趟数院。”
　　蒋德通解释：“你新室友，被老李派出去了，走之前他给你留了钥匙。”
　　“你去数院502办公室，找一个叫袁理的人，他会给你。”

　　数院502办公室。
　　袁理。

　　姜稚抬眸确认门牌号无误后，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卷发青年，看见姜稚后惊讶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你就是路哥的新室友吧？我是袁理。”
　　“钥匙在这。”
　　对方说着，递过来一把钥匙，并继续道：“路哥临时被导师叫去参加一场学术会议，时间紧急，走的也比较匆忙，只好拜托我将钥匙转交给你。”

　　姜稚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一件小事。”
　　袁理摇头，随即又热情询问：“你知道宿舍在哪里吗？需不需要我带你过去？”

　　姜稚婉拒。同他告别后离开数院，顺利找到公寓房间。
　　三楼302。

　　房间采光很好，一派明亮。入眼的客厅干净整洁，没有堆放任何杂物。客厅一侧房间门紧闭着，应当是新室友的房间。另一侧房间门完全打开，里面除了基础设施以外，空空荡荡。
　　空间大，采光好。简直完美符合姜稚对房间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房间里居然一点落灰也没有。逛一圈下来，姜稚连画架要放在哪里都想好了。

　　徐翊宝还在上课，摸鱼给姜稚发消息，询问情况。
　　姜稚：【梦寐以求】

　　徐翊宝：【这么喜欢？】

　　姜稚发过去几张照片，十几秒后收到他的回复。
　　徐翊宝：【看起来很干净。】

　　姜稚：【实际也很干净】
　　光冲这一点，姜稚就觉得可以给对方颁发一个“年度好室友”奖项。
　　虽然还没有见到人。

　　……也不知道名字。

　　姜稚低头，找到蒋德通的微信，正要发消息询问，对方的电话就弹出来。

　　“小姜，进展还顺利吗？”

　　“顺利，已经在新宿舍了。”
　　姜稚应声，主动反馈：“房间很好，空间大，采光好，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谢谢师父，你绝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师父了，我是如此幸运……”

　　蒋德通忍不住笑，略略有些得意道：“那是，也不看你师父是谁。”
　　“整个学校，哪里没有我的人脉？”

　　姜稚跟着笑起来，听着蒋德通的叮嘱，快挂电话时，才想起自己的问题。
　　“师父，你知道我的新室友叫什么名字吗？”

　　蒋德通：“……”
　　他努力想了想，但显然是不记得。
　　“等我问问，到时候发消息给你。”

　　电话挂断后，姜稚又回了一趟宿舍。他东西不算多，但把新宿舍完全收拾好，也已经是傍晚。
　　徐翊宝给他点了外卖，还有姜稚喜欢吃的甜品：草莓慕斯。

　　姜稚吃完，将空盒子拍照发给他看。
　　徐翊宝：【？】

　　姜稚：【返图】

　　*
　　新室友不在，姜稚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新环境。
　　窗外可以看见学校的明德湖，春季万物复苏，风景很好，湖边还有牵手漫步的情侣。姜稚搬着凳子、拿起平板，坐过去。
　　厚涂一幅风景画，对他来说毫不费力，甚至算的上消遣。

　　一旁的手机自动播放着鬼故事充当背景音乐，姜稚心情不错，灵感也源源不断。一幅画结束，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播客的鬼故事已经讲到姜稚听了十三遍的“雨夜□□”，不过第十四遍，姜稚依然在听。
　　电容笔还握在手上，随意在新建的空白图层上涂抹。

　　一直到单个故事讲完，姜稚才发现平板上画了一只手。
　　……有点眼熟。
　　姜稚微微眯起眼睛，还在想这是自己临摹过的哪个人物模型，就听见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蒋德通：【路辞京】

　　姜稚一怔，随后快速反应过来。
　　新室友是路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