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不曾相遇》风山河

14、第 14 章

　　庄景云每天起来都会翻一翻她留在直播账号简介里的邮箱，虽然没有见到过垃圾邮箱以外的信息。这天庄景云以为自己又要废然而返的时候，竟然在一堆未读邮箱里发现一个加了“约稿”备注的邮箱，庄景云激动地点开，仔细看着甲方的要求。确认对方身份靠谱以后，庄景云接下了这个单子。

　　庄景云每天和林知节待在一起只想着吃喝玩乐，工作效率很低，林知节也是如此。正好蒋趣生的房子装修完回自己家去了，林知节也就搬回了水溶家。

　　搬回来的那天，林知节陪水溶录的那个综艺节目开播了。看综艺节目的时候，林知节看着电视中小心翼翼的水溶，心疼地抱住了身边的水溶。

　　当时录节目做游戏的时候，水溶的胳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明星的鼻子，那个男明星的鼻子瞬间就流血了，水溶赶紧道歉，帮男明星处理伤口。围观的粉丝依旧不依不饶，骂水溶的话不堪入耳。在镜头外的林知节都听到了，林知节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距离隔得这么远，水溶不要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但也因为离得远，林知节也看不清水溶当时的表情。

　　但此刻在电视中，林知节看着本来在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就有些发怵不自然的水溶在撞伤男明星后更加无措地像个孩子，在不易察觉的角落，紧张地抠着垂在大腿边的手指。

　　每次水溶有作品播出的时候，水溶都会收到一波夸赞，但更让水溶在意的，是另一波恶意。在现场没有听到的污言秽语，在网上看见了。

　　林知节不想水溶在这样的时候孤立无援，便住在了水溶的房间。林知节和水溶靠在床头，挨着的两只手十指紧扣。

　　水溶自嘲般地苦笑：“不好意思啊！之前明明都没事了，不知道这次怎么又......”

　　“哪有跟自己的女朋友说不好意思的？”紧接着，林知节就说到了自己读研时候的事情。

　　“我读研的时候是不用去学校的，但也找不到工作，就一个人在家看论文，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想休息又有负罪感，最后论文也没看成，还没能心安理得的休息，考研备考的时候也是这样。有时候我都想把我导师、导员的联系方式告诉我的家人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好让他们帮我处理后面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心里想不开想要自我了断，真的是生理上觉得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我就想啊，网上大家都说自己不适合读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这一刻突然就想通了，没过几天就又钻进死胡同儿里出不来了。不过我毕业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所以很正常，大家都是在这一刻想明白下一秒就又崩溃了，你不用不好意思。但是你也别难过太久，人还是开心的时候多一点儿好。”

　　林知节感觉水溶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又语气神秘地教给水溶：“你可以将你身上的担子分给别人一点，你怪谁都可以，总之别怪自己。我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很烦，因为每天一面对我爸妈就头疼。可是他们是我最亲的家人，为什么我会感觉事业无成的我只是家里一个不用交房租的住客？或许是从小就将家是避风港当作颠扑不破的真理，所以从家人眼中感受到嫌弃的时候稍微有些难以接受。但我应该把错都算在自己身上吗？别的父母是一心想要更努力为自己的孩子多留下些什么，我的父母是说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要努力以后让我们跟着沾光。所以说他们也错得离谱啊！这样想，我就不会那么焦虑了。你也可以偶尔甩甩锅，你可以怪我啊！我脸皮厚不怕被说。”

　　水溶托着林知节的脸靠到自己的肩上：“因为你没有获得你想要的理解，所以心疼有相似经历的我，给了我需要的保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怎么忍心让你背锅啊！”

　　“那就怪蒋趣生，他这么爱你，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林知节逗得水溶捧腹大笑，肩膀也跟着颤。

　　“可是之前蒋趣生还跟我说你的小说要是被拍成电视剧他就给你投资。”

　　林知节像模像样地认真思考了一番：“那就有点儿不合适了哈！那就怪被子吧！”

　　林知节说着用手蹂躏着被子，像骂磕到小孩子的桌角那样哄着水溶：“可恶的被子，害我们水溶挨骂。”

　　这天晚上有林知节在，水溶睡得很踏实。

　　次日水溶比林知节先醒，醒来的时候面向床边，身后没有一丝声音。水溶以为林知节已经起来了，翻身一看，林知节竟然安静地躺在那儿，连呼吸都没有声音。水溶没有像他拍偶像剧时那样用手指瞄着林知节鼻子的轮廓，甚至在看到林知节睫毛颤抖，快醒了的时候，怕吓到她，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等林知节彻底醒来伸懒腰顺便抱住了水溶时，水溶也将手搭在了林知节的腰上。

　　午饭过后，水溶在院子里的两张摇椅上搭了一个遮阳伞。林知节和水溶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耳朵上还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听着歌。突然音乐停止了，林知节知道有电话进来了，水溶没有摘掉耳机，知道林知节和妈妈谈话的内容。

　　林知节的爸爸出差，妈妈上班没时间，弟弟在上学，全家就林知节一个闲人，就想让林知节出席老家亲戚的婚礼。

　　“水溶，我带你回村儿里吃席啊？”

　　“那我要不要准备点儿礼物啊？”

　　“不用，我妈妈已经给了份子钱了，咱俩去了吃饭就行。”

　　水溶开车带林知节回老家。路上林知节告诉水溶：“正好儿带你散散心。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回村儿里住着，早上起来骑着电三轮儿去赶集，特别爽。”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村里的土路边上停着很多车，应该是快到婚礼现场了，水溶将车停在那些车后面，和林知节顺着车流找那户人家。

　　热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到路口转弯后，就看见了一群人集中在院子门口。门口已经支起了蓝色的大棚，棚下摆了几张大大的圆桌，桌上铺着薄薄的一次性桌布。

　　林知节和水溶到的时候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林知节的姨姥姥把他们安排在了小孩多的那桌。刚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林知节就用手掩着嘴悄悄提醒水溶：“一会儿动作快点儿，慢了菜就没了。”

　　尽管早有准备还是慢了一步，林知节和水溶刚拿起筷子，就见那些小孩的爷爷奶奶端起盘子往他们的盘子里拨菜，好像为了吃这顿饭提前饿了好几天，这些小孩狼吞虎咽地吃的满嘴都是油。最后，林知节和水溶俩人分了一个四喜丸子吃。

　　直到新郎新娘来敬酒，姨姥姥指挥他们跟林知节叫姐姐，林知节才知道这对新人居然比自己小。新郎新娘端着酒杯，迷茫地看着水溶的时候，水溶也不怕生了，自我介绍道：“我是姐夫。”新郎新娘叫了水溶一声“姐夫”后，水溶乐得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水溶喝了酒，虽然只有被敬的时候抿了一口，但还是不敢开车上路，只好把车开到了另一个村子，住在了林知节的姑姑家。林知节的姑姑在范阳给儿子带孩子，到了姑姑家后，从姑姑家门前小路对面的影壁上拿了钥匙开了门。经过院子后是面阔三间房，都只能经中间的双开木门进去。木门边上蓝色的颜料因为摩擦已经掉光了，露出了木头本来的颜色。

　　晚上林知节和水溶就住在一进门右手边的房间里。

　　村里的月光是要比城市的亮的。晚上不拉窗帘，借着月光，林知节和水溶看到的对方像是剪影但又能看清一些细节上的轮廓。

　　“明天我骑着姑姑的电三轮带你去赶集。”

　　水溶“嗯”了一声问道：“如果你结婚的话，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啊？”

　　“看你啊！如果你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婚礼的话那就没必要，因为当了两次伴娘的我对这种累人又麻烦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如果你自己想要一个婚礼的话，我希望长辈们参加完婚礼仪式之后是年轻人的狂欢。”

　　第二天一早，林知节骑电三轮带着水溶赶集。一路上水溶坐在三轮后面的斗里哆哆嗦嗦地扶着椅背，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的。直到林知节把三轮开进了路边种着树的垄沟里，水溶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从车上下来后，水溶问林知节：“你以前开过吗？”

　　林知节摇摇头。

　　水溶目瞪口呆，但也没有责怪林知节：“没骑过你还敢带着我啊？”

　　“我以为三轮车比开车简单，谁知道三轮车的车把这么难控制啊！”林知节有些自责，但看到沟里板正的三轮车后又说，“你看它至少只是被我开进了沟里，但是没有翻车啊！”

　　三轮车在路人的帮助下推上来后换水溶骑着，林知节没有坐在斗里，就坐在水溶的旁边。水溶说：“咱那驾照要是实在考不下来就算了，反正我会开车，我不在的时候现在打车也挺方便的。”

　　科目二挂科五次的林知节也向命运低了头：“我觉得也是，我总是考不过也是有道理的，我就不该有驾照，这是对我和其他人的生命的尊重。”

　　到了集上，林知节买了一些水果，还买了一件人造棉的睡裙，才三十多块钱，虽然有些花哨，但摸起来很软很舒服。

　　中午直接在集会路边的店了吃麻辣烫。其实城市里有的现在的村子里也都有，但是氛围比城市里好很多。在陌生的集市上，风一吹，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自由的。没有城市里现实中快节奏带来的压迫剥削，只有眼前的吃喝享乐。

　　傍晚六点多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夜市就又开始了。林知节和水溶将三轮车停在路边，在夜市里边逛边吃。

　　虽然天色向晚，但依然能感觉出天气阴沉沉的。林知节和水溶赶紧回家，刚到家就开始掉雨点，水溶把三轮车推进了院子右边的棚子里，刚进屋雨就下大了。

　　林知节和水溶相拥着在双开的木门前的屋檐下看雨，空气湿漉漉的，浸润着鼻腔，沁人心脾。空中黑灰色的云氤氲叆叇，黑压压的一片好像随时都会砸下来，但因为两个人一起，并没有产生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感，反而像是一起偶然邂逅了一场壮观的天象。

　　被雨洗过的天空比晴空万里的时候还要亮要蓝。第二天一早，林知节和水溶不用躲雨了，直接站在院子里，望着蔚蓝的天空，林知节说：“这种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莫名其妙地让人心情很好。”

　　水溶也这样觉得，好像身上来自网友的脏水和敌意也被雨水冲刷掉了。

　　“是啊！好像心都被净化了，大雨涤瑕荡秽，世间就只剩下美好了。”

　　林知节告诉水溶：“我弟弟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跟我说即便有乌云在也是晴天，乌云只是被太阳晒黑的云。所以只要你想，一直都是晴空万里，有乌云也不怕，只要你用手轻轻一扫，拨开阴霾，就是阳光。你要懒得动手的话，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