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的旧书店》砰砰厨子

2、老熟人

　　他的名字是有田喜助，职业是……

　　情报商。

　　情报商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隐藏在各个人迹混杂的地方，比如酒吧、饭店、娱乐场所，然后不动声色地探听他人的秘密，以此换取报酬。这件事说来轻松，实行起来却很困难。

　　一些格外优秀的人就会脱颖而出。有田喜助就是一个极其擅长窃取情报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有固定老板的情报商。当然，所谓固定的老板，并不是眼前这个垂头浇花的梅泽巧，而是与铃木财团同样有名的宫之杜家族。

　　宫之杜家族财大气粗，光是给出的报酬已经足够有田喜助几辈子不愁吃喝，所以他并不是为了钱才来到梅钵堂的。

　　他挥着手走近，没走正门，站到窗外隔着一堵墙看着梅泽巧。

　　“嗨嗨，梅泽君，新年快乐！”

　　他穿着和服，又怕冷地套了一件羽绒服在外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梅泽巧抬头冲他点点头，“新年快乐。”

　　“你这么早就开始营业了？”有田喜助指指敞开的木门，惊讶地问。

　　照平日的习惯，梅钵堂最早也要早上八点才开门迎客，有田喜助看看手表，几乎提前了一个小时！难道是想蹭着人流量大赚一笔吗？

　　梅泽巧说：“被人吵醒了。”清醒之后干脆把门也打开了。

　　“啊，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是新年第一天，大家都激动得连觉都不肯睡吧！”有田喜助下意识就认为是屋外行人的声音太过嘈杂，根本想不到在他之前还有个客人，看木门没上锁就推门而入，门缝一露，外面的声音就都迫不及待地涌进来。

　　梅泽巧没有解释的意思，闷闷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给盆栽浇水。

　　有田喜助悄悄地看那露出来的半张脸，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站在这里的自己只是一团吹过来的空气似的，心里泛着嘀咕，他把手抬起来露出一个纸袋，说：“难得来神社参拜，顺路从银座给你带了些和菓子。梅泽婆婆很喜欢吃，我觉得你应该也挺喜欢的吧？是新年礼物。”

　　说着，把东西往前一递。

　　梅泽巧空出手把袋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麻薯、花瓣饼和铜鱼烧，隔着纸袋摸，还是温热的。

　　“……谢谢你。”他垂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当下就拿出一块品尝，将其放到手边的小桌上。小桌上放着的都是些日常用品，纸墨笔砚等等，是留着给一些有需要的客人急用的。

　　没了要拿着的东西，有田喜助立刻把两只手都揣进兜里，“啊，真是冷死我了。”他心里的小人无奈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笑容满面，只不过是不是真心的就另说了。

　　“哦对了，梅泽君，一周前你拜托我的事件，我查得差不多了，等我回到家之后就邮件转给你。”

　　只有说到这个，这人才会有一点像是普通人的反应。梅泽巧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和有田喜助的对上，“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吗？”

　　有田喜助“哎呀哎呀”地嘟囔一声，捏着下巴的手指轻轻打着节奏，“那我能要求一个小小的回报吗？”

　　他微眯着的眼睛是细长的而上挑的，再配合说话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个扒皮吃肉的小狐狸模样。为什么说是小狐狸？因为有田喜助意外地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会给出太超出底线的要求。梅泽巧毫不犹豫地就接着他的话问：“你要什么回报？”

　　“随便给我一本书好了。”他早就想好要什么了，说的飞快，“最好还是你之前留下过书签的书。”

　　梅泽巧想到那个红色的爪印图案，几乎半个店的书都符合条件。

　　他沉吟一声，正要转身去拿，就被有田喜助连忙叫住，“呀呀，梅泽君，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吧，我可不想拿着本书在街上跑来跑去。”

　　“可以。”

　　“我说啊，你就没想过假期去哪儿玩耍吗？好歹也是申请了休学一年嘛。”

　　他就这么靠在木墙上闲聊起来了。

　　“……我应该不会喜欢出门。”梅泽巧回忆日记里的记录，干巴巴地说。

　　“也是，哈哈！”

　　有田喜助难得只发出了简洁的回答。

　　他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说：“既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那要不干脆直接开启新的生活？”

　　一个月之前，梅钵堂的上一任老板梅泽家的奶奶寿终正寝，梅泽巧在从墓地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没造成明显的外伤，但大脑却受到重创，过去的记忆全都被遗忘了。

　　有田喜助是梅钵堂的常客，自然而然地出现梅泽巧身边，好歹帮忙支付了医疗费用。现在还免费帮着他调查自己的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梅泽巧没说话。

　　“好吧，当我没说过这句话。”有田喜助耸耸肩。

　　有田喜助离开不久，摆在书桌上的电脑就收到了他发过来的文件。梅泽巧点开查看，那是一桩十数年前的连续绑架杀人案件，死者都是年龄幼小的女童，而凶手至今逃离法外，隐藏在这一亿人口中，销声匿迹。

　　他一一浏览过去，粗略地和自己的记忆做了个对比。

　　简单来说，他并不是一下子把所有记忆都清空了。如果把大脑比作装着记忆的容器，那么不同时期的记忆就是不同颜色的小豆子，这些小豆子在撞击的过程中，一部分撒了出去，剩下的部分则全部混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很难从中思考出什么东西。

　　最奇怪的是，这种混杂在一起的记忆，暗藏着丝丝违和。

　　梅泽巧从清醒过来就开始认真给小豆子分类，但随之而来的阵阵头疼也只能让他放弃。

　　他让有田喜助调查的事件，正是自己混乱的记忆之一：与父母一同居住的小学时期。

　　原本还算平静的镇子，同班同学的雏月加代、友校学生的中西彩接连被绑架杀害。很多家庭因此搬离了那里，其中虽然梅泽一家没有搬走，梅泽巧却还是被父母送到了东京的梅钵堂，也就是奶奶的身边。

　　只要能够远离镇子就相对安全，梅泽夫妻的想法就是这样。

　　梅泽巧揉了揉眉心，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就结果而言，梅泽父母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后，夫妻二人就双双因故身亡，死在了那座小镇。

　　这样的死真的是意外吗？会不会和当年的案件有所关联？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拉出一侧的抽屉，在里面塞满杂书的缝隙拿出一个小药瓶，抖出来一颗药丸就水吞下。

　　除了案件的经过，有田喜助还给他留下了当年知情者的联系方式，不仅有那时候家长的，也包括现在已经成年的同学的。

　　梅泽巧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字——藤沼悟。

　　理由很简单。

　　这个名字出现在那本日记里。

　　几天后，天气还是很冷。

　　冰冷的太阳悬挂在高高的蓝空之上，空气渐渐变得湿润了。道路上净是恢复工作的行人，行色匆匆地交错，从四处来又到八方而去。

　　这里是东应大学站，出站后走过一个斑马线就能看到隐藏在高楼之间的大学大门，几百年前的造物在现代的冲击下依旧保留着原有的古韵。穿梭在高材生和企业精英之间，梅泽巧顺利地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餐馆，瞬间融入了这种吵闹又不扰人的氛围。

　　他站在门口环视了一番，不禁对上了一双眼，耳边传来服务员的问候：“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我有预约。”他收回视线，念出自己的姓氏和电话号码，服务员很快核对下来，带他走到一个小小的隔间。

　　说是隔间，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把这里和大堂隔绝了，仅仅只使用半透明的玻璃隔起来，连门都没有。

　　“请问要点菜吗？”

　　梅泽巧随便点了些热门菜，便挥手让服务员下去准备。

　　隔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看着桌子，忽然皱了皱鼻子，低身拉开了底下的中空柜子。

　　藤沼悟下课后赶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进不去了。

　　餐馆外拉起了警戒线，不少人站在外面看热闹，没多久就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是有人死了。”

　　“还是被人谋杀的，尸体被卷成一团藏在桌子里面。应该死了挺久了。”

　　“那死了这么久不臭啊？”

　　“可能凶手用了什么方法把味道盖住了吧。”

　　不愧是崇尚侦探文化的米花町，出现死者居然就这么分析起来了。藤沼悟皱着眉毛，离那几个说话的人远了些，又从另一边慢慢靠近，刚好站在一个能看清餐馆内部的地方。

　　餐馆里还有不少顾客，警察在他们之中游走着。或许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遣散人员？藤沼悟思绪纷飞，一个不注意也分析了起来。

　　反应过来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定睛一看，一下子就找到了梅泽巧的位置，连忙给他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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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田喜助、宫之杜家族出自游戏《华丽一族》，我把游戏里的背景设定改成现代来综了；雏月加代、中西彩、藤沼悟出自《只有我存在的城市》；梅钵堂出自游戏《旧书店街的桥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