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列传》灰橙

222、魔龙谭战记03

　　出门时是雄赳赳地去，回家时是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身后还拴着一群打扮非主流的小混混，幸亏几个人把楚狂那辆巨无霸装甲开回来的，不然这么多的俘虏确实很难处理。

　　署长黑鲸就蹲在警署门口的一片废墟前，双手撑着两腮，姿势十分童趣地缩着身体，看见从装甲车上下来的一连串人，抬起黑眼珠直直盯着前面的梅辛怡，长叹一声，“回来了？事情办得顺利吗？”

　　何贞推开前面的人，挤到最前排，一个没忍住站在大道中间就开始骂街：“顺利个鬼！你说白道盟来偷家了？你怎么知道？对方自报家门了？”

　　黑鲸站起身，舒了一口气，“我看见白道盟的蓝组长了，他们的小头目亲自带人来砸场子，还需要报家门吗？”

　　梅辛怡上下扫视了他几眼，“警署炸成这样，你也没什么事，什么情况？我们有安全屋？还是对方有所保留？”

　　黑鲸无奈地转过视线，“你没看见我壮烈牺牲，你很遗憾？”

　　“那倒不是，我只是发出合理怀疑。”梅辛怡又转头扫视了一圈，最后眼光回到黑鲸身上，“我们刚走，白道盟的人就来了，实在很蹊跷，难道他们和极乐黑世界有勾结？”

　　“到底怎么回事，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何贞朝着还浑浑噩噩的楚狂身后踹出去一脚，直接把他踹进了只剩一个空壳子的警署，仰天呦吼一声，“走喽，暴力审讯去喽！”

　　洛蛳蹦蹦跳跳跟在她身后，也应和着喊：“让我来吧，我最会暴力审讯啦。”

　　梅辛怡恍然想起来，抓住黑鲸署长，“赛世简呢？我们的报案人还活着吗？”

　　黑鲸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叹气，“他没事……呃，大体上没什么事，爆发火并的时候躲在老乔的解剖室里。”

　　梅辛怡松了口气，但随即涌上来一些异样的念头，她追上何贞，跟她低声议论了几句：“你负责楚狂，我负责赛世简，两小时后碰面。”

　　何贞稍显得诧异，“你觉得他有问题？”

　　“他有没有问题不好说，但是今天的一切实在太巧合了。”

　　何贞啧了一声，“你不能因为碰巧就过去审问他，这是先画靶再射箭。”

　　梅辛怡嘀咕一声，“宁可信其有，也不能放过丝毫的疑点。”

　　何贞点点头，“那你去吧，稍微……温柔点，赛世简可能经不住你的问询。”

　　“放心吧，”梅辛怡保证性地承诺，“我尽量拿出最温柔的一面面对赛世简。”

　　但是当她迈进满是尘屑的解剖室时，可能是身上未干的血迹，或者是还没有收敛的杀气，都让里面的老乔和赛世简微微胆寒。

　　看见她明显刚经历过大战的模样，老乔马上找了个理由，“我……我想起来炉子上还坐着水，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慌不择路地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梅辛怡眼光专注地盯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赛世简，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过去，这个过程十分窒息，弄得他一步步退到了墙角。

　　梅辛怡选择抢先诘问，“为什么极乐黑世界的人会在青年旅社埋伏我们？你是不是事前已经知道了，故意引我们去的？！”

　　赛世简紧张得连连摇手，“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她压抑下心烦，重新客观地打量了一遍对面的男人，“按照正常的交流礼仪，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吗？”

　　赛世简嘴唇抽动了一下，瞬间有点发懵，“应、应该不用了吧，你们这些特警战士都是超人，只有你们能跟白道盟和黑世界的人战得有来有回。”

　　“谁跟你说的？”梅辛怡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你一个小货郎，你知道的挺多呀，各方势力都这么了解，难道你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我……”他可能也在瞬间意识到自己有点露馅了，这半秒钟的犹豫已经足够了，梅辛怡突然埋下头闷闷地笑了。

　　“赛先生，你还是那么纯良，不会撒谎也装模作样不了一点。”

　　这下，赛世简拧起眉，犹疑地问：“你好像以前认识我，但是我肯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啊。”

　　再抬起头时，她的表情已经完全收敛，变回那个铁面无私的执法者，气场全开，眼光冷厉，“赛先生，难道你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我太温柔了吗？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没有交情，你要是再不快点把知道的所有信息吐出来，我就要动手了。我动手时场面就很难看了，我不想看到，你想吗？”

　　“我、我……”他慌张的程度加剧，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背篓。这个细节被梅辛怡捕捉到，她往前一步，赛世简就又退后一步，可惜他身后已经是墙了，眼见着被逼到墙角，他浑身紧绷，双手做出推抵的姿态，弄得自己宛如被强迫的一方。

　　吱吱两声轻轻的呼叫，他背后的背篓被顶起一个小小的鼓包，然后一团银亮的东西嗖地一下子朝梅辛怡射出，宛如一道子弹痕迹。她瞬息抬臂一遮，感觉到一线尖锐的刮擦感一掠而过，一只银亮的小东西正弓背低头，摆出一副进攻感十足的姿态，冲着她发出沉闷的低吼。

　　“胡灵秋？”梅辛怡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霎时大量的信息涌入了脑海，加上许多的质疑和猜测，让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只浑身银亮、完全由金属构成的机械狐狸正在咬牙切齿，不停嘶吼。梅辛怡想了想，走过去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脖颈，把整只狐狸拎起来抱在怀里，转向赛世简，冷静地开口，“现在人质在我手里，你最好把前因后果全告诉我，不然我撕票啦。”

　　两个小时后，梅辛怡回到审讯室，看到何贞抱着双臂坐在塌了一半的桌子边，对面是僵尸一样一动不动的楚狂。她显然已经等了很久，甚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上来就问：“你怎么才来？审一个赛世简需要这么久吗？”

　　梅辛怡径直问她，“有什么收获？”

　　何贞仰起头用下颌懒散地点了点对面的傻子，“他哪还有隐瞒？全都交代了，他带人来寻找一个叫‘电子深蓝体’的玩意，据说是他们的死对头白道盟发明出来的，就这么多。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他也不清楚。”

　　“他不清楚的部分我可以补充一点。”梅辛怡敞开制服，打怀里拎出一只银色机械狐狸，“这就是电子深蓝体。”

　　“……你上哪弄的电子宠物？”

　　这句轻蔑的疑惑一出口，机械狐狸就立马炸毛了，发出一声嗷呜的怒吼，用十分标准的人类语言骂了一句：“你才是电子宠物！”

　　梅辛怡松手让它自己跳下地去，小狐狸落地显得轻飘飘的，其实她的体重远超过小动物，更像一块沉甸甸的金属疙瘩。在落下的瞬间，它就拉长了形体，银色的平滑表面好像流体，凝固成一条赤裸而完美的人体轮廓，柔滑的肌体一旦冷却，就跟人类的皮肤极其相似。头顶生出一大丛黑色毛发，微微披卷下来，形成自然弧度的长发。脸部由网格状的分布，隆起五官，秀挺的鼻尖之上睁开一双苍白色的眼瞳，又经过短暂的模拟，两枚瞳仁转成纯黑，学着眼前两个现成的范例变出瞳孔等诸多细节。

　　何贞懵懵看了半天，只能发出一声没有文学修养的惊叹：“哇哦——”

　　梅辛怡一挥手，简短地介绍：“老熟人，胡灵秋。”

　　“我不明白……”何贞还是转不过来思绪，“她是从哪来的？赛世简不是说老婆丢了，才来报警吗？”

　　“显然根本没丢。”梅辛怡一耸肩，简单陈述了一下重点，“是因为他不小心捡到了黑白双方都想要的电子深蓝体，自知没有办法逃脱双方的追逐，所以就干脆躲到我们特警总署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是这出祸水东引大戏里的倒霉蛋呗？”何贞渐渐明白过来了，但依然愁容不减，“下一步怎么办？要说把他们撵出去吧，我们已经参与进来了，掉进泥坑里，就算爬出去也一样一身泥。可是我们也不能同时跟两个权利集合体开战吧？”

　　梅辛怡想了想，“既然症结在白道盟，我们不如直接A上去，掌握主动权！”

　　“你知道对方总部在哪吗？”

　　梅辛怡扭过头看着胡灵秋，“你是从哪逃出来的？”

　　她刚刚变成人类形状，现在还显得十分天真，像个小孩儿，光着身体走到楚狂身侧，用指头戳了戳他。发现他穿着衣服，但是自己光溜溜的，直接伸手从他身上把那件迷彩色的野战外套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听到了梅辛怡的问话后，嗯啊着想了半天，走到墙边悬挂的城市地图，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

　　何贞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指的是星盘区，快穿公司的位置？这个副本真刺激，我们要反攻公司吗？”

　　“不要反攻，起码现在不要。”梅辛怡摇着头，一边沉思起来，“我们应该学会绕个弯子做事，向……向姽婳学习。你发现了没有，她总是能达成所愿，为什么？”

　　何贞尝试着回答，“呃……因为她是一个长脑子的人？”

　　洛蛳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脑壳，“什么意思？我没长脑子吗？那我头盖骨下面是什么？”

　　梅辛怡长叹一声，“我想说的是，她不会直来直往，总是习惯绕个弯子来，所以公司或者她的敌人总是摸不清她的目的。”

　　何贞似乎有点懂了，“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记得公司楼下有一间餐厅，生意总是很火，他们那些中层管理者，甚至公司高层，都喜欢订那家餐厅的外卖。如果这个世界跟主世界相似度如此高，那这里很可能也有一间相同的餐厅。”

　　“我懂了！”何贞打了个响指，兴奋地抢答，“下毒，把白道盟的人都毒死！”

　　“你懂个毛线！”梅辛怡瞬间原地炸毛了，“我的意思是想办法传递消息进去！”

　　星盘区，白道盟总部内，正在进行一场正式而紧张的会议。

　　蓝组长王琅之望了一圈底下坐着的诸多组员，板起脸，声音冰寒，“谁知道，我们实验室诞生的电子深蓝体现在在哪？”

　　下面鸦雀无声，许多双眼睛怯怯盯着他，但是没有一个声音起立解释。

　　王琅之深吸了一口气，“失窃的实验室负责人是谁？”

　　一秒钟寂静地流失了，长桌一侧的楚时奕站起身，“是我，我的实验室失窃……”

　　他还没说完，身侧一个矮了半个头的女人气冲冲蹦起来，“是我！实验室负责人是我！也是我不小心把电子深蓝体放跑的，有什么意见冲我来！”

　　王琅之不善的眼光转向她，眉心皱起，一副厌烦的表情，“裴萌，又是你！怎么每次都是你，你对白道盟有仇吗？我真怀疑你是极乐黑世界派过来的卧底。”

　　她插起腰，一声冷笑，“你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吧，我已经兢兢业业为了白先生工作了半辈子了，而且电子深蓝体是自己逃逸，连安保部门都没拦住，凭什么把责任全扣在我一个人头上？”

　　楚时奕站在她身侧，适时地偷偷伸手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收敛一点。

　　王琅之眯起眼睛，跟着冷笑起来，“我第一次见到犯了错误后这么张狂的员工，放跑了电子深蓝体，你好像很骄傲啊！你知道我们失去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比谁都清楚。比在座的所有人，特别是你，都清楚电子深蓝体是什么。”裴萌收敛了笑意，脸色紧绷，十分严肃，“那可以说是一种能量体，也可以说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未来！但是问题是，我们对未来有过靠谱的、正确的畅想吗？我们想象出来的未来，它适合我们吗？”

　　王琅之迷惑了片刻，然后粗暴地打断了她，“这些是你该操心的吗？未来？你这个小研究员，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工位保不保得住吧！”

　　糟糕又尴尬的批斗会结束，裴萌失落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身边几个小组的成员陆续离开，会议室在半分钟内就空了。楚时奕终于发出了一声长叹，“你就非要惹他吗？”

　　裴萌十分不服，“他什么也不懂！他连能量体是什么都不明白，却负责管理我们？电子深蓝体是属于我们的！是我们发明研究的产物。”

　　楚时奕无奈提醒她，“严格说起来，是属于白道盟的，因为我们也隶属于白道盟。”

　　裴萌叹息一声，眼光垂落，看着自己的桌底翘起的脚尖，“我受够了，我要辞职。”

　　“哈！”楚时奕发出一声嗤笑，“你平均每周都要说一遍这句话，然后到了周末考核绩效时又会进入疯狂暴走模式，开始卷起来。”

　　“这次不一样，我不想看到他们把电子深蓝体弄回来，把它弄到武器上。”

　　楚时奕脸色微变，情绪紧张了几分，“你老实跟我说，那天电子深蓝体真的是无意识逃脱，不是你放跑的吗？”

　　裴萌歪过头，眨巴了两下眼睛，“我饿了，叫外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