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入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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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乐跟在青梓身后，凌庆则在两人后边牵着马，他们不紧不慢地跟着入城的队伍，同正常的旅人没什么区别。
随着土色的高大城墙占据视野，靡乐一行也迎来了守城卫兵的审查。
不知该说是超出靡乐的意料，还是该说不出意料，面对卫兵的询问，青梓准备地相当周全。
来青垢的目的？参加绿巫的请授天意仪式。
是否携带了危险物品？他们两手空空，就两匹马和数两银钱。
以何身份来到青垢？青梓和凌庆都出示了白洛使节的信物，至于靡乐，青梓“替”她出示了一块刻有常青藤叶的翠玉，侍卫看后便不再提问。
整个通行过程畅通无阻，好似他们就是为此而来。
许是到青垢之后，从对靡乐的照顾，到如今入城的流程，青梓他们的行动都完全正常，可他们在白洛躲避侍卫时小心紧张，且靡乐询问青梓时，对方坚硬的抵触，实在是前后割裂，靡乐也不知该怎样定位面前的二人了。
话说使节的信物这东西是能造假的嘛？还是说他们拿的就是真的？那块翠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他们又从何得到的？
靡乐摇摇头，不愿再多想，既他们不像初见时那样可疑，也不像相处起来那样和善，那就保持距离，姑且相信他们最后会守信吧。
思及此处，靡乐心里放松了些，看着青梓的背影也顺眼了两分。
谁料前方的那位好似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变化一般，猛地回过头来，眉头紧蹙。
“怎么了嘛？”
吓她一跳。
青梓却很快收好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你对住宿可有要求？”
怎么突然问这个？接下来要去找客栈了么？他们不是使节么？没有人接应？
“……大概没有。”靡乐还是想了想，她的起居一直都有人照料，叫她突然自己安排起注意事项，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青梓颔首，与后边的凌庆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继续前进。
他们穿过宏伟的城门，高低不齐的房屋院落散布眼前。靡乐跟着青梓走了约两柱香的时间，看着周围的建筑渐渐密集，大抵是走到了城区的中心地段。
之后，他们走访了几处客栈，青梓和靡乐都没什么要求，看到的几处有空房的都说好，但凌庆却挑挑拣拣，连连摇头。
这里的采光视野不好，不方便观察外围的情况；那里的地理位置不行，进出耗时过长，不利于遇险撤退；此处的马厮环境太差，会憋屈了他们的两匹宝马；他处的地方小价格贵，明摆了掌柜的是要趁着仪式举行的人多，想猛赚一笔。
兜兜转转了快一个时辰，青梓没见有任何不耐烦，靡乐却先挨不住了，早晨乘骑的颠簸加上长时间的步行，早就不是她一个大小姐的体质能承受的了，她又爬上了马背，让凌庆牵着走。
终于，在约莫午时一刻，凌庆像是妥协了，择了一处先前看过的，缺点最少的客栈落脚了。
这是一处规模不算大，内里却小而精致的客栈。装潢是白褐灰三色为主，点缀了些珍奇字画，整体亮堂却不失柔和。靡乐还注意到此处的房屋窗户都开得很大，不知是为了采光还是通风。客栈的周围有不少商铺民居，距离中心大道近，沟通出行较为方便，这也是凌庆选择此处的很大一部分理由。
他们三人租了两间房，青梓同凌庆一起，靡乐独占一间。他们的房间在客栈二楼行道的最里侧，靡乐的在内，青梓凌庆在外，基本是隔壁有什么动静即刻便能知晓。
安顿完住处之后，他们就着客栈掌柜的推荐，下楼用午膳。
三人围坐一桌，气氛微妙。
靡乐是已经和如今的处境和解了的，青梓从始至终也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神情，只有凌庆是别扭的。
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他都不希望靡乐待在这里，加之先前的种种不快，为了避免再有摩擦，有些话先说明白比较好。
凌庆正色看向靡乐：“白巫，接下来这几日我们要做的很是重要，因此有些事我得先同你说清楚。”
“那首先，请将军叫对我的姓名，靡乐，不是白巫。”少女微笑，轻轻打断了凌庆。
这不是她刻意要与凌庆对着干，而是提及白巫的名号，她脑海中的是那份不属于自身的偏执意志，是一份只在乎面前人逾矩与否的评判标准，不是她自己。
要区分天意与自我，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这也是齐霜强调过的，在使用伟力的同时又避免受其反噬的守则。
因为她现在就是在收拾天意给她留下的烂摊子，也就格外注意些。
闻言的凌庆一愣，褐色的眸子快速转动。
靡乐……姓靡？
“……你是丞相之女？”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神情严峻。
靡乐颔首，心里却不免疑惑：他不知道？青梓不是都知晓她的姓名么，为何同行的凌庆却不知。
凌庆也类似这般想，他转头看向青梓，没看出对方有任何神色的变化。
这是早就知道了？知道的话为何不告诉他？一个既拥有白巫权能，又与朝廷要员有联系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但凌庆也是了解青梓的，他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青梓的性格向来是沉稳缜密的，他不可能遗漏如此重要的信息，之所以没有主动告知，多半是靡风也不知晓靡乐的这层身份，他们的立场仍然模糊，不大能构成威胁；相较之下，还是白巫这个身份本身更需要忌惮。
而且如此一来，再看青梓决定一同行动的计划，他也明白了不少。
凌庆收拢好思绪，重新回到与靡乐的对话中：“好，靡乐。我直说了，在青垢，收好你作为白巫的权能，不要轻易使用。”
“青垢不比白洛，这里的天者数量更多，因此朝中的管理规章更加严苛，惩戒也更严厉，若是不慎违反了律法，我们也保不了你。”
靡乐颔首，这个她没问题，毕竟她平日里也不常用。
“再者，当初说的是与我们一同行动，那便是反过来也亦然，你的活动我们也需要知晓，事无巨细。”
他说到此处，又瞥了一眼青梓，果不其然那人补充了他的下文：
“在此之下，你有何需求都无妨。”
就是她的行动需要受到他们的监视？看情形也还是给了她一定的空间，他们比她想得好说话，也或许是到如今也未有什么强烈冲突的缘故。
那她的需求也还算简单，仅是不想被蒙在鼓里，有楚离的前车之鉴，她对任何看似简单的事都有些戒备。
“那你们也得告诉我，此行究竟是为寻得何物，可会有何风险？”
“绿巫的请授仪式难遇，我们自是为了仪式中的生命具象而来。”青梓坦然，他也不想隐瞒什么，既然要把靡乐拴在身边，那她早晚都会知道。
“此物说是稀罕，也只是因为仪式举办困难以及天意具象之物难以保存，而这两点在青垢都不成问题。我们自然也是名正言顺取用，不存在风险。”
说着，他无自觉地一手抚上右脸，揉了揉眼窝，接着道：“你与我们同行，一样可以取用，也算不枉此行。”
自青梓方才说出生命具象之时，靡乐便在脑海中寻觅这一物件的概念。
这是她当初觉醒白巫的能力之时，天规一股脑灌进她脑中的许多知识中的一件，她当时没来得及消化，但过了如此久的时间，她依旧记忆犹新。
绿巫请授仪式中诞生的生命具象，顾名思义，是仪式中天规伟力的延伸，是绿巫生长大权溢出的表现，同绿巫的权能一般，能使所有事物催生血肉，亦能化枯朽为新生，愈一切肉身的疼痛。
是极珍贵且有大用处的事物。
“好，我答应你们。”靡乐本就没期待这几日的行动里自己能完全自由，如今他们也如实回答了她的疑问，她也就对凌庆和青梓的要求并不抵触。
另外，她还有了些猜测。
靡乐的目光落在青梓的身上，见他骨瘦嶙峋，宽大的玄色衣衫都遮不住的消瘦，又面色苍白，只有那翠如松石的坚毅眼眸还看得出些许生气，俨然一副旧病之人的模样。
如此看来他求得生命具象还能作何用途，多半是想借天规伟力重生一具健康的身体。
猜到此处，靡乐还无名地还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意思来，曾几何时，她也是病重折磨，又不得其解。因此她看待青梓的目光也少了戒备。
青梓对上靡乐柔和下来的目光，却不知她所想，只当是方才的交谈取得了靡乐的信任。
三人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等着小二为他们上菜。
靡乐目不转睛地看着呈上来的菜肴，好看的灰色眸子一闪一闪，心里是期待极了。她到底是鲜少出门的，更何况如今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便是看什么都稀奇。
早些时候他们择了这间客栈休息，掌柜的看出他们的样貌不似本地人，又得知他们一住便是一旬左右，就知道他们是专程为了仪式而来。
为了尽地主之谊，或者是讨个在外的好名声，掌柜的盛情提出免了他们这第一顿的餐费，又问了忌口，说是要让他们好好尝尝青垢的特色。
“客官且看这一样，”小二为他们上齐这最后一道菜，盘中鲜香异常，鲜艳的红绿黄色和油光辉映，闪着光，看来让人垂涎欲滴。“此菜唤作‘三珍汇’，是集咸香与酸辣于一体，又不过火，算得我们这的招牌了，客官快尝尝吧。”
接着小二便退了下去，靡乐迫不及待地拾起筷子就要开吃了，却被凌庆的一出手给架在了空中。
“不着急。”凌庆的声音悠悠的，神色却严肃。
靡乐不解地收回手，见一旁的青梓挽起左边的衣袖，手中拖着送她入城的那块翠玉，置于这一桌美味之上。
那翠玉上雕刻着的精美的常青藤叶花纹散发出点点青绿，柔和宁静，又与周围环境飘散的荧绿交互融合，很是奇异。
方才入城时没能仔细看，如今这个距离下再一看，靡乐就知道此物绝非凡品，是蕴含了青绿伟力的矩器。
少顷，翠玉上的常青藤色泽更纯了，青梓才收回手，颔首道：“可以了。”
他拾起筷子，抬眸间注意到靡乐侧头，仍在打量他，便又道：
“青垢善农耕，又有几代绿巫权能的庇护，既是药理之乡，也是许多毒物的起源之地，在此地的饮食起居，都还是小心些为好。”
“方才的矩器有辩识毒物之能，常青藤未变色，是为正常。”
靡乐眨了眨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
分明方才掌柜的招待他们，是满眼笑意，热情纯朴，她的白巫感知也告诉她对方没有恶意，可青梓竟会起疑，还出手检验……
这前后的反差与她这两日经历的似曾相识，她属实不解，真有必要做到如此草木皆兵么？还是他曾经历过什么呢？
靡乐边想着，边重新动了筷子。
青梓曾说是通过莫弈知道她的，那他们又是是通过朝堂的人际关系，还是歌酒相识呢？且看昨晚他与凌庆的交谈，两人应是旧相识了，凌庆是将军，那他莫非也是？可他那般消瘦，怎么看都不可能，还是朝中一位不起眼的文官呢……
思索间，靡乐取了方才小二极力推荐的“三珍汇”尝尝，泛着金黄的肉团送至口中，辛辣和咸香一同炸开，配着紧致的口感和呛人的香料味，一下把她拉回了餐桌上。
“好辣！”
像是被这食材咬了一口，热辣极具冲击力，靡乐捂着嘴，徐徐吹气，眼里兜着水，看向面前的二人。
“……不辣吗？”
二人的筷子一顿，这才看到靡乐微红的面颊，少女眼中点点泪光，银眸明灭，眉头微蹙着，有些小小的委屈。
“哈哈，”凌庆爽朗一笑，他指着这一桌的饭菜：“那这几日在青垢你可有的受，他们就好这口。”
“小二，茶水。”青梓则侧头招呼，回头又看向靡乐：“若是不喜辛辣，下次提醒后厨便是。”
凌庆又哼哼：“怕是不管用，这民间客栈可不比宫里，他们的锅都是入了辣味的。”
听到“宫里”二字，青梓猛地看向凌庆，褐眸将领这才后知后觉，忙注意靡乐的动向。
所幸靡乐急切地接过小二递来的茶饮，一饮而尽，还不忘多讨一些，以备万一，哪里在意他们的交谈。
二人松口气，转移了话题：“你且再看看可有什么清淡合胃口的，叫小二备去。”
靡乐喝了茶，又吃了些米饭，总算缓了过来，顺着青梓所说，找店家讨了不那么重口的吃食，像试险般挨个尝过后，勉强适应了青垢的食物风格。
不得不说，初尝确实把靡乐辣得够呛，但熟悉之后，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很是过瘾。
她意犹未尽地伸向原本“咬”她嘴巴的三珍汇，白净的脸颊吃得愈发红了，樱桃小嘴咀嚼着，倒是像只小兔子可爱。
凌庆笑她：“如今不觉得辣了？”
“真是奇了，确实是不觉着了，倒是越吃越香。”靡乐也笑着回应：“方才小二说还有更厉害的呢，下次想试试。”
“那你得喝多少茶水？”
“这也不冲突呀，如此才新鲜。”靡乐晃晃脑袋，倒是得意。
大抵是靡乐与他们二人在饭前约定好了注意事项，又在餐桌上闹出了些小意外，日常的小插曲打破了背后似有阴谋的沉闷，他们的气氛也就不似在郊外的小屋里那般僵硬了。
三人饱餐，两柱香之后，出发前往繁锦城南的荆华园。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入城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