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南柯情》柢山鬼

6、第 6 章

　　哪吒身披月色，脸上血痕未干，如杀神临世，所过之处，无不退避三舍。

　　“李……李将军，您怎么……”

　　“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周纪被吓了一跳，哪吒却没有什么耐心与他解释。

　　“公子的毒已经解了，但他受了惊吓，又兼气急攻心，因此迟迟未醒。殿下还在陪着呢。”

　　哪吒身上的血腥之气让周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家将军一身是血的模样，周纪眸中也现出几分担忧。

　　周纪刚要开口，哪吒便已推门而入。

　　刺鼻的血腥味让黄飞虎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妖的血。”

　　“您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

　　黄飞虎望了一眼爱子苍白的睡颜，点了点头。

　　“也好。”

　　哪吒望着黄飞虎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目光触及到床上双眸紧闭的少年，哪吒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天化体内。

　　‖ 相府

　　“哪吒，你要的药。”

　　杨戬笑着将一只豹皮囊塞入哪吒怀中，抱怨道：“你可是不知道，我软磨硬泡了许久，我师父才答应去求天尊赐药。天化怎么样？醒过来了吗？”

　　哪吒摇了摇头：“还没有，他自幼体虚，又是那么个脾气，这次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别自责。”

　　杨戬拍了拍哪吒的肩，哪吒凤目轻眯，眸中闪过一丝危险，问道：“你知道？”

　　杨戬耸了耸肩：“知不知道的，你回去照照镜子不就清楚了？也就那个小傻子才会觉得这是巧合。”

　　“……”

　　‖ 武成王府

　　“拿出去，我不吃。”

　　哪吒刚推开天化的房门，便被下了逐客令，不禁脸色一黑。

　　“你又闹什么脾气？”

　　以为是侍从来送饭，天化赌气般撇过头去。听到哪吒不悦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哪吒用勺子搅了搅碗中黑乎乎的药，正赌气的小少年已转过身去，将脑袋蒙在被子里。

　　哪吒嘴角一抽：“起来。”

　　躲在被窝里的家伙撇了撇嘴，索性闭上了眼睛。

　　哪吒撸起袖子，额上青筋忍不住跳动几下。

　　他还治不了他了是吧？还不是武成王给他惯的，饿他个三天看他还敢不敢闹脾气！

　　哪吒粗鲁地将他拽了起来，将手中的药灌了下去。

　　“咳咳咳。”

　　天化被呛得咳嗽起来，见他咳嗽不止，哪吒拍了拍他的后背，岂料天化推开哪吒，在院中呕吐起来。

　　哪吒脸色又黑了几度，咬牙道：“黄、天、化！你知道小爷费了多大劲给你求的药吗？”

　　黄天化吐得几乎虚脱，哪吒伸手揽住他，发现他苍白的容颜滑下几滴清泪。

　　只听少年委屈巴巴的声音：“娘亲不在，你们都欺负我。”

　　“你想给你母亲报仇，才赌气不肯吃东西的吗？”

　　天化睁开眼睛，撞上哪吒漆黑的瞳。瞳中映出自己的容颜，与眼前的少年几乎重合。

　　“你就是仗着武成王疼你，可你知道他为护你而受伤，不顾自己的伤势仍守你到半夜吗？”

　　“你知道你不肯吃饭不肯喝药他有多着急吗？”

　　“你以为你爹爹不想为你娘报仇吗？”

　　“我……”

　　天化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哪吒心下一软，伸手抱住了他。不多时，自己肩上的衣襟已被泪水打湿。

　　“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与你说这些。母亲的仇一定要报，你爹爹也是怕你身体受不住才不敢告诉你的。你别怪他好不好？”

　　见怀中的少年情绪不佳，哪吒又连忙出声安慰。

　　天化擦了擦眼泪，委屈道：“你还灌我药！”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

　　天化将头靠在哪吒肩上，闭上了眼睛。哪吒刚从豹皮囊中拿出一粒药丸，便被人握住了手腕。

　　“先别逼他，慢慢来。”

　　黄飞虎冲哪吒摇了摇头，将靠在他肩上浅睡的少年抱回了屋。

　　只见少年眉头轻蹙，黄飞虎探上他的脉，无奈道：“他这是与我置气呢。”

　　哪吒嘟囔一声：“还不是您给惯的。”

　　黄飞虎笑道：“那你说怎么办？把他打一顿？”

　　哪吒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才多大年纪？他那小身板，打一顿，身体还不知要养多久呢。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你？

　　黄飞虎将天化的被子掩好，微微叹了口气：“也怪我，天化醒来以后闹着要为母亲报仇，我怕他身体受不住刺激，一时情急，便出手打晕了他，谁知他这脾气这么倔，死活不肯进食服药。”

　　哪吒眼眸微闪：“因为他知道，您在乎。”

　　若不是武成王将他疼在心上，谁在乎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药？

　　哪吒道：“这么多年，他定然思念母亲，您瞒了他这么久，他定是要生气的。”

　　“本王知道，你也怪我。”

　　“没……没有。”

　　哪吒急忙低下头，掩去眸中情绪。无意触到天化微冷的手，他急忙往天化体内输送真气，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 两日后

　　天化一睡便是两日，哪吒在一旁捣着药，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化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哪吒这才反应过来，在他身上披了件斗篷。

　　“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天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黄飞虎的影子，委屈道：“爹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啊？他都不来看我了。”

　　哪吒无语道：“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这两日你吃什么吐什么，你爹爹都好几夜没合眼了。”

　　哪吒用手背轻探了探他的额头的温度，刚好撞上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我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有。”

　　似有泪水溅到他手上，哪吒抬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

　　“你眼睛刚好，别哭了。”

　　哪吒替他擦掉眼泪，谁知委屈巴巴的小少年竟抱住了他，目光清澈而笃定。

　　“你与爹爹很像。”

　　“你出事的时候我会感受到，根本就不是因为你用莲心之精救了我，对不对？”

　　“你怎么不说话？”

　　哪吒无奈道：“话都被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正如你所想，我与你，乃双生子。我被师尊救下，带到陈塘关。当时你已奄奄一息，师尊以为你……活不成了。”

　　“既然我们是双生子，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大很多？”

　　“呃……”

　　“我不想说。”

　　天化眨了眨眼睛：“那你回家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不要，你太吵了。”

　　哪吒将热好的粥送到他嘴边，道：“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晚些时候再把药吃了。”

　　天化小嘴一撇，刚要拒绝，哪吒又道：“我加了些蜂蜜与桂花瓣，都是你喜欢的。你要是听话，我就带你出去散散心。”

　　那双清澈的眼睛忽地一亮，问道：“那我能去找爹爹吗？”

　　哪吒嘴角一抽，就是你爹不让你出门的。

　　‖ 校场

　　校场之上，黄飞虎心不在焉，余光却突然瞥到并肩而来的两名少年。

　　黄飞虎剑眉微皱，疾步走到他们身边，将斗篷解下，搭在天化身上。

　　“病可好些了？脸色这么差，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天化脸色过于苍白，连唇瓣都毫无血色。黄飞虎摸了摸他的额头，责怪道：“烧都没退，怎么还乱跑？”

　　“爹爹，对不起。”

　　天化眼中蒙上一层水雾，黄飞虎愣了愣，将少年揽进怀里。

　　“不怪天化，都是爹爹的错。”

　　黄飞虎的泪不禁落了下来，怀中的少年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爹爹，你别不开心了，这是天化给爹爹画的画。”

　　天化从袖下取出一道画绢，黄飞虎挑眉：“天化还会画画？”

　　那小少年得意地扬了扬眉：“当然啦！儿在青峰山上的时候经常在师父的道袍上画画！”

　　“……”

　　黄飞虎展开画绢，俨然是自己身骑五色神牛，于战场厮杀之景。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画中之人似已穷途末路，却仍举枪而战。

　　哀兵必胜之情境活灵活现地展现于画绢之上，这竟是……他反出五关之时……

　　“此处的颜色怎么有些奇怪？”

　　山势巍峨，却与那抹青蓝格格不入。

　　黄飞虎狐疑道：“你从哪弄的染料？”

　　天化眨了眨眼睛，弯眸笑道：“从爹爹的书房拿的呀，儿见这个颜色好看，只涂神牛岂不可惜？便多用了一些。”

　　黄飞虎额上青筋跳动两下：“此由青丘之山的青雘石提炼，贵比黄金！”

　　“啊……”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了哪吒一眼，骨碌一转：“爹爹你听错了，我不是从书房拿的，我是在岐山捡的。”

　　随即又指了指哪吒：“他，他和我一块儿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