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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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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喂你好——?”长长拖曳的,慵懒的声音。
“夏未。”
“嗯,这么早啊,我还没起呢。”
“一个人在家?”
“嗯,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
“屋子里没被你弄得一偏狼藉吧?”
“哈?还行,我头发倒是有点乱。”女生边说边下意识抓了把梳子梳头发。
“整理好了?”
“嗯。喂——你很无聊呃!”
“开门。”
“什么?”
“开门。你忍心让一个给你送早餐的帅哥在外面傻站着啊?”
安子谦第一次很大男人主义的,不征询女生的任何意见,拉着她就走。
他们站在拥挤的城市轻轨站前。
“这是去哪儿啊安子谦同学?”
不断有人莽撞匆忙地从两人之间狭小的缝隙中硬闯而过,他们不得不站得更贴近。
“归元寺。”
“人好多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夏未促狭地坐着,仰头看立在身侧用胳膊圈住自己周围空间的男生。
“等会就到了,忍一忍!”男生默默抵抗着周围拥挤人群挤压的力度,努力地为女生空出一块略为宽裕的空间。
下车的时候男生的T恤已经湿了大半,两人在寺庙前呆了一会吹风。
“看上去来这里的人也很多啊,这么多人来寺庙拜的!”女生用手扇着风,有些郁闷地看着往寺庙里走的拥挤的人群,“而且超热!”
男生点头,示意女生还是一起进去看看,两人在几个神像前拜了拜,挤出了人群,寻了院内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到树下。
“你看上去有点烦呃。”男生注意到女生的神色。
“嗯,刚才人太多了,热得不行。
“那拜的时候感觉静了会没啊?”
“有的,但一拜完看到那些挤到爆的人群就烦了起来。”
“不可以静下来么?这里倒是很安静,树下也蛮凉快的呀。”
“我试试。”夏未抱膝靠着树干,闭上眼。
原来竟然有风,细微而恬淡。在这干燥酷热的季节,寂静地绕过纷乱的人群以及殿堂的神灵,拂在女生的脸上。
如此轻微而真实的触觉。
男生看到女生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那些树木投下的浅影裹了花草的香味悬浮在她的微笑里。
“夏未。”男生的声音极轻。
“嗯?”女生沉浸在平和的状态里,没有睁开眼睛。
“不是说要送我毕业礼物的吗?”
“嗯,你想要什么?”
“那么。”男生的句子断得并不突兀,也没有丝毫迟疑的感觉,仿佛原本就存在这样奇特却自然的句式。
他低头吻在女生的脸颊,当她心无旁骛。
沉闷多云的天气,忽然就起了风,云朵开始游动,那些柔软的身躯与身躯间裂开的缝隙里隐约透出湛蓝的天色。
夏未睁开眼,男生迅速泛起红晕的脸如此贴近,缓缓移开。
在他身后,夏的树木远近地立着,茁壮修长,绿的叶子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寂寞的水井边生长着青绿的苔藓,沿着水痕,缓缓爬行。
两人依旧乘轻轨返回。
“忽然想起一段歌词。”下了车,在站台,安子谦对女生说。
“前面是汹涌的人潮,”
是的,人潮汹涌,在那些陌生的脸庞上我永远无法找到你无二的,我眷恋的脸。
“如应付得来,”
南风涌动,浪一般地堆砌着那些从未向你名状的感觉。
“请,”
夏未你可以吗,可以一直一直记得我这天向你提出的请求吗?
“记得我的爱。”
终于还是这样地表白,在即将告别的时候。
女生猛地抬起头看着男生的眼睛,他的眼里闪烁着和自己眼中一样的,温热的泪水。
“得走了,其实没有告诉你,下午5点半的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男生拿出手机,递到女生面前,“家人都该急死了,电话短信一直催着呢。”男生开了静音模式,显示屏上全都是未接电话未看的信息。
他告别,微微颔首,转过身准备走了。
“那个……”夏未想说点什么,头脑却是空白的。
男生抬手挥了挥,慢慢地走远了几步。
“安子谦!”眼睛终于随着鼻子的酸楚,蓄起不可遏制的泪水,脚却被钉住似的,一步也迈不开。女生擦着眼睛,大声喊。男生停下来,回首望去。
“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啊!”
他点头。
“还有——”女生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低头按着什么。
安子谦点开女生的信息。
——要好好的,安。
安子谦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女生笑得那么好看,仿佛在说,安子谦,快点答应我啊。
他们就这么默默对视了一会,男生也微笑起来,眼睛更湿了。
男生按了一个“嗯”字,发送出去。
紧接着的是女生的又一条信息:“快快找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呀,呵呵。”
看上去,好像自己刚才也是答应了这件事情。
看到男生的回信,女生笑着擦擦眼泪,又低头写了条信息。
——那,答应我了就不准反悔哦。
现在,转过身去,向前走,别回头。
人潮汹涌原来是那样幸福,同时又那样悲伤的词语。
在千万年千万人之中,彼此的际遇。
暖。妥帖。温柔。
同时还有疼痛。那样的疼痛。
我是不是一直忘记告诉你,你是我很珍惜的人呢?
遇见时候的幸福,告别时候的悲伤。
目光再坚定地跟随,追逐的身影还是被瞬间汹涌的人潮吸纳,失去了影踪。
夏未站立在八月最后一天的街头,这一天她后来一直深刻。云层散落,大块大块的沉重的浅灰色终于驮不动那厚重的水分。风摇动那些沉重的生命,大雨下落,脚步慌乱的人们朝着各自的方向奔跑.
而,那个时候,在女生的鼓膜里,世界寂静得出奇,除了雨声,那些倾泻而下的,连心都似乎被撞得疼痛起来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