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梦中人》西昙云子

5、嗜睡的王子

　　风袭走后，风灵舞因“解药”已大致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疼了干什么呢？
　　当然是睡觉了，他这几天虽一直躺在床上，却一直疼得睡不着。
　　这下自然是要将前几天缺的觉通通补回来了。
　　他回想起风袭让他早点休息这话，他最讨厌被别人命令了，就算是为他好。
　　他坐在床上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着。
　　“我只是刚好困了而已，才不是听他的话。”
　　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入睡速度很快。
　　窗外的微风吹了进来，把浅蓝色的窗纱都吹起了，成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动态。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但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到这位王子均匀的呼吸声。
　　一分钟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一天过去了。
　　又过去了一天。
　　风灵舞仍然在睡觉，他有一个特别大的毛病，就是嗜睡。
　　这天，风袭去看王子的现状时，被门外的两个守卫拦住了去路。
　　这两个守卫瘦瘦高高的，模样倒也算俊秀，腰间各别着一把剑。
　　传闻他们名字叫仲羽、仲魂。是风族顶尖的影卫。
　　仲魂见了风袭后行了一个礼。
　　“见过统领大人。”
　　仲羽没有行礼，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真的看风袭很不顺眼。
　　他也看不惯奉承风袭的仲魂，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一天到晚就知道阿谀奉承。”
　　仲羽是风煜最信任的高阶法师，也是风灵舞之前的师傅，只是得了风煜的嘱托在这里暂时守着而已。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把风袭放在眼里。
　　“你们两个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仲羽果断地拒绝了他。
　　“不行，王子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去。”
　　仲羽的心里正一股怨气，之前王重视的一直就是他，可自从风袭来了后一切都变了，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做。
　　这次既然王子下了命令，我就不可能让他进去，正好灭一灭他的威风。
　　风袭看着他，眼神复杂。
　　仲魂见气氛尴尬，连忙说:“没事的，您想进就进去吧。仲羽，把门打开吧。”
　　仲羽从手中变出了剑，铅色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冷意，执意道:
　　“风袭统领若执意要进去，不如先和我比试一下，除非你有能耐杀了我，否则就只好请你离开。”
　　他正说着，将剑刃缓缓地抬了起来。
　　仲魂听到这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试图阻止他。
　　“仲羽，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把剑放下。他要死了我们不好向王交代。”
　　仲羽听后一阵冷笑。
　　“若是他真的就这样被我给杀了，也就没有当影卫统领的资格了。”
　　他正说着，转眼看向风袭。
　　“你说是不是啊，统领大人。”
　　风袭看着那个和他只差一寸之隔的剑，并没有躲。
　　“是他让你攻击我的吗？”
　　虽然他早就料到风灵舞算不得什么有情有义之辈，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在他面前时，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感觉就好像刚刚救助了一只伤痕累累的流浪猫，反倒被流浪猫咬了一口的感觉一样。
　　虽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会得到好报，但还是接受不了好心被辜负的事实。
　　仲魂看不下去了，连忙开口解释。
　　“不是的，王子只是说他要睡觉别让人去打扰他而已。”
　　仲羽挑眉。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在，你就别想进去。”
　　风袭不想和他打，他的胳膊才好没多久，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仲羽又是风族剑术方面的高手，这时候和他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是我唐突了，我不进去就是了。”
　　言罢他就走了，在附近的一片林子里站定。
　　闭上了双眼，轻轻地说了声。
　　“羽翼，现形吧。”
　　话音刚落，风袭的背部渐渐地出现了一对黑色羽翼。
　　巨大的翅膀，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羽毛。
　　羽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在黑色羽翼的衬托下，风袭的五官显得更加俊美了。
　　他张开了双眼，黑色的瞳孔灿若星辰。
　　棱角分明的五官，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冷白的皮肤。
　　他的样貌生的格外妖孽。
　　而后他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脚渐渐离开地面，绕开了那两个守卫的视线，飞向了高空。
　　风灵舞房间的那扇窗仍和以往一样大开着，他的薄唇轻扬，果然不出他所料。
　　【城堡里】
　　风灵舞在睡梦中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用枕头捂住耳朵，翻过身去含含糊糊地抱怨着。
　　“嗯……吵死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说完又背对着窗户进入了梦乡。
　　这时风袭飞了进来，轻轻地落到地面上。
　　整个房间都很安静，甚至都可以听到风灵舞均匀的呼吸声。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源。最里面的地方由于被太阳光无法照到而漆黑一片。风灵舞的床就在那片漆黑里……
　　风袭由于有守护契约在身很容易就可以感知到他的方位。他不愿吵醒他，于是放轻了脚步声，缓缓地走到他的身旁，坐在了他的床边。安静地等着他醒来……
　　他就这样靠在床边闭目养神，安静的他醒来。
　　风灵舞翻了个身，突然迷迷糊糊的坐起，给风袭吓了一跳。
　　在看到他是闭着眼睛时，他才知道他大概是在梦游。
　　接着就看到他突然一拳打了过来，被风袭轻松地用手接住了。
　　他听见风灵舞说：“臭……臭老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悲伤的情绪，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让风袭听到了。
　　“你为什么……要擅自决定我的命运……我想要……自由。”
　　这话刚说完，他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倾，倒在了风袭的怀里，又熟睡了过去。
　　风袭小心地将他接住，慢慢地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他精灵耳上挂着的蓝宝石耳饰也随着动作落在了风袭的腿上。
　　风袭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他的脸庞。那是一张很俊俏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
　　就像一个因父母不给买糖果而委屈地哭起来的孩子一样，可这个孩子身上却担负了太多的责任……
　　风袭的心不自主地痛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擦去了他眼睫毛上悬挂着的泪珠。
　　风灵舞被他这样一弄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看到了风袭‘
　　“风袭？你怎么在这？”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在他的腿上。
　　立刻坐起来用手推开了他，往后退了退，面露愤怒之色……
　　“你干什么你！趁我睡着想占我便宜？”
　　风袭苦笑道：“我冤枉啊，我坐在这等你醒来，只是王子殿下的睡相有点……”
　　正说着噗嗤笑了一声。
　　“不许笑！你怎么进来的，门口是站了两个蜡像吗？”
　　风灵舞如梦初醒地想到这一点。
　　风袭指了指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翅膀。
　　“不关他们的事，你的守护精灵自己会飞。”
　　“呵，长本事了你。”
　　正说着风灵舞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了一个烛台。
　　他对着烛芯轻轻的吹了口气。便出现了火苗点燃了蜡烛。
　　有了烛光，才使得屋子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风袭惊讶地问道：“你不是风族的王子吗？为什么会火系法术？”
　　要知道火焰法术可是只有火族精灵的体质才可以修炼，风族压根不可能得到火焰能量的认可。
　　风灵舞骄傲地扬起了头。
　　“我除了是风的精灵王子，还是拥有平衡之力的平衡之子。一点小法术而已，不用太崇拜我。”
　　风煜将风灵舞的身世这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风袭由于是他的旧识才知道风灵舞是平衡之子的事。
　　古书中有记载：
　　【平衡之子，平衡之力的拥有者。掌握生命的力量，为维护世间平衡而生。待灾难来临之际，此人便是让万物复生的关键。如若此人不幸消亡，万灵将会尽灭。】
　　风袭皱着眉头想着，不禁脱口而出“一人消亡，万灵尽灭……”
　　现在他才知道事情的背后原来并不简单。可平衡之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
　　他还是不知道。不过可以让风灵舞得到火的承认，一定不简单……
　　在风袭思索之际，风灵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他了。
　　他用带着玩味的语气笑着说:“我的守护精灵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风袭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风灵舞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片刻，风袭感到别扭，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紧张地说：“没……没什么。”
　　他轻笑了一下，蓝色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带有几分妖娆。拿着烛台慢慢凑近了风袭的翅膀。
　　眼看火光离翅膀越来越近，风袭紧张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说罢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风灵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过来。风袭的黑色眸子很清澈，上面已经能看到烛台的缩影。
　　他捏了一把汗，再次紧张地说：“就算我打扰了你睡觉，你也不至于气得要烧我的翅膀吧？”
　　风灵舞显然没了耐心，他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比平时似乎阴沉了许多，眉头微皱，蓝色的大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股怒气的感觉，瞥了一眼风袭，又盯着翅膀，好像在看什么格外新奇的事物似的。
　　“闭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翅膀，好奇看看。”
　　他一把拽住风袭的胳膊，力道很大，好似生怕由于他乱动影响了他的观赏似的，
　　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冷冷说了声。
　　“别动。”
　　风袭叹了口气，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嗯。”
　　羽翼上，一根根黑色的羽毛紧贴在上面，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抖动。
　　风灵舞如星辰般的蓝色眸子微微睁大，放开了拉住风袭的手。
　　他左手拿着烛台，身子向前微倾，眼中闪着光。忍不住伸出白净的右手轻轻地触摸翅膀，羽毛很柔软，摸起来很舒服。
　　可这种触感对风袭来说很痒，但风袭还是硬着头皮控制住翅膀不用力扇动。因为他怕翅膀一动误伤了王子，只好默默忍受着他的触摸。
　　风灵舞似乎在寻找一根最美的羽毛。在触摸几下之后，在一处停了下来。用细长的手指用力掐住一根黑羽的根部，将它拔了下来。
　　“啊，疼……”
　　风袭的剑眉微皱，忍不住出出声音。
　　可一旁的风灵舞却好似没听见似的，退到原处，端着烛台，在烛光下欣赏着他的战利品。
　　“哇！黑色的羽毛！”
　　他的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露出洁白的牙齿，天真地笑着说。他的笑很干净，一笑起来就让人感觉这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样……
　　观赏完之后，他看向风袭，捏着羽毛，满脸傲气的说：“这个就当作你打扰我睡觉的惩罚吧，羽毛我就收下了。”
　　说完就把烛台放到床头柜上，黏着嘴唇将羽毛放到了自己床头的小盒子里，露出满意的笑。
　　风袭感到有点气愤：什么惩罚，这分明是你贪玩的借口。
　　风袭这样想着，却忍着想气，挤出一个笑，桃花眼微眯着说：“您开心就好。”
　　正说着，风袭忍不住嘶了一声。风灵舞循声望去，才发现刚刚被自己拔掉羽毛的地方已有了一小块红红的血迹。他愣在一边，有些尴尬的样子：“你的翅膀……没事吧？”
　　“你说呢？”
　　“活该！谁让你打扰我睡觉。”
　　风袭叹了口气，眉头紧皱，忍着痛起身收回了翅膀。
　　“羽翼，收回吧。”
　　当然要收回，再不收回这翅膀还不一定被风袭舞弄成什么样子呢！
　　收回后他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天，才终于问出了他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
　　“你睡了几天？”
　　风灵舞坐在床上仰头望着他，眨着大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额……从你刚走一直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几天。
　　风袭一脸惊讶:这么能睡的吗？我都走五天了，这家伙一觉竟然睡了五天！
　　“你就这么喜欢睡觉的吗？”
　　风灵舞摇了摇头：“不喜欢，可……除了睡觉，我还能干什么呢？”
　　他望了眼空荡荡的宫殿，眼里充满了哀伤：“臭老头又不准我出去，派两个守卫美其名曰保护我，实际是为了防止我出去。”
　　风袭蹲下身来，使自己与坐在床上的风灵舞一般高，用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风灵舞的肩膀，以示安慰。
　　众人口中的他是恶魔，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是最强的存在。可谁又能想到他背后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别人嗜睡是因为懒或喜欢。可他不同，他嗜睡，是因为孤独。
　　在这空荡荡的城堡中，他被禁足不得外出，没有人和他说话，陪他玩。不睡觉，这漫长的孤独岁月又该如何度过呢？
　　风袭不敢想象，这几百年的岁月他都是怎样过来的……
　　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那……你以前出去过吗？”
　　风灵舞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风袭愣住了，想了许久，才说：“别伤心了，我带你出去。”
　　“可……你不是那老头派来的吗？这样做就不怕他怪罪下来？”风灵舞挑了挑眉，眼睛里充满疑惑。
　　风袭摇了摇头，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
　　“以前是，现在……我只有一个身份——你的守护精灵。我的王子，外面的世界很美，你若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声音带有一点蛊惑的味道，很容易让人信服。
　　风灵舞太渴望自由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的大眼睛眼中闪着光，开心地应了声好，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有点用嘛！”
　　风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