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梦中人》西昙云子

40、真相

　　仲羽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小男孩的哭声，似乎是怕被门外的仲羽听到，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可屋里太安静了，即使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也可以轻易听到。
　　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样子着实可怜。
　　风灵舞他们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小辞，他觉得很奇怪。
　　这段记忆对他很重要，是他第一次见小辞，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不可能会有错的。
　　在仲羽走后他就该出现了啊，可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都没动静。
　　风袭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他不来，让我过去看看吧，他哭了好久了，这么睡在地上怎么行。”
　　他其实可以直接过去的，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风灵舞的意见，毕竟这是他的记忆。
　　风灵舞拿他没办法，无奈地应了声：“好，我去门外给你把风。”
　　风袭想起了刚才的种种情景，有点担心他又受伤。
　　“可是仲羽也在外面。你一个能行吗？”
　　风灵舞唇角轻扬，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别担心，他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必须得有个人守在外面，不然你在里面也不安全。”
　　言罢就凭空消失了，风袭知道他去了外面。
　　由于他们并不属于这个时间段，所以可以在不同场所之间随意穿梭。
　　风袭走近那个趴在地下的小小身影，他似乎已经哭累了，终于没有再哭了。
　　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全身都是伤，样子可怜极了。
　　听到有人接近时，他一下子惊醒了，连忙坐起，拴在脖子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清来人后，他连连后退，样子警惕极了，直到退无可退时才不得已停下。
　　只怕若不是脖子上拴着链子走不了多远，他早就跑走了。
　　见那人还在靠近，他十分害怕了，尖叫出声：
　　“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以为是风煜又派人来了，见那人还在靠近，越来越害怕了。
　　大抵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放大了声音，情绪几乎崩溃。
　　“仲羽不是已经来过了吗？他为什么还要派你来，我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要怎么样，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风袭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风灵舞长大后的影子。
　　应该是怕吓到他，他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别怕，我不是他派来的，不会伤害你。”
　　听到不是风煜派来的，风灵舞愣住了。
　　“那你是？”
　　“我是来救你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风袭就凭空变出了一把黑色的剑，把锁链用剑刃轻轻一挑，它就断了。
　　风灵舞一整个呆住了，这可是风煜亲自研制的锁链，用法术都不能伤它分毫。
　　就这么被他轻易地弄断了……
　　看着束缚自己的东西断了。风灵舞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怕风煜下次来时看到会以为是他弄断的，到时候又该……
　　风灵舞已经不敢想了。
　　他几乎崩溃地抓起地上的锁链。试图接回去，可是没有用。
　　“怎么办，接不上了，你怎么可以把它弄断呢。他会打我的……”
　　他正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重获自由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害怕被打。
　　就像已经被驯服了一样，他不敢做出任何违背风煜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风灵舞与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压根不怎么怕风煜，而且十分叛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如果只见过现在的他，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曾经这么怕风煜。
　　风袭蹲下身来，注视着面前全身满是血迹、脏兮兮的小男孩，不免有点心疼。
　　他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另一个风灵舞。
　　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由于他戴着面具，小男孩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嘴巴。
　　并不能根据这些判断出他到底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风袭犹豫了几秒，很自然地扯了一个谎。
　　“我是……风族的精灵啊，我住在外面所以你不认识我。”
　　也对，除了本族的精灵，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他坐在地上抱着腿，蜷缩着身子，耷拉着脑袋，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们说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靠近我，从来都没有人愿意靠近我。
　　他们不是要我去训练法术，就是来嘲笑我，说我，没有人愿意对我好。
　　“那是他们瞎说的，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可爱，他们说我丑。”
　　风袭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
　　“那是他们瞎。”
　　他是真的想回去后把仲羽揍一顿，一天天的给孩子都灌输些什么思想。
　　外面一直有个传言，说风族王子是个变态杀人魔，嗜血，还丑。
　　因为人们对坏人的固有印象就是形象气质不佳。
　　可风灵舞长得不但不丑，还十分好看。
　　他想先把他抱去床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把他哄睡着后就该走了。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把风灵舞抱了起来。
　　“我带你上楼。”
　　他缩成小小一团，乖乖的靠着他，应了声好。
　　风灵舞不太想反抗，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对他好，他很怕惹他生气后他就走了。
　　现在的他，还是一个8岁的孩子，全身瘦瘦的，细胳膊细腿的，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轻的不成样子。
　　风袭把他抱起来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他薄薄的衣服都可以隔着皮肉摸到里面的骨头。
　　后背还受了伤，由于仲羽的处理方式不当，现在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为了避免碰到他的后背，风袭只能托着他的屁股像抱小宝宝一样把他把抱起来。
　　他小小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脯，似乎很怕掉下去，想抓着他的衣服，却又不敢。
　　因为自己的手上全是血迹，怕把他的衣服弄脏。
　　风袭注意到他的不安，温声道：
　　“怕的话可以抱紧我的脖子。”
　　小风灵舞听到这么更不敢了。
　　他的衣服是黑色的，弄上点血迹还不怎么明显，可他的脖子那里的皮肤那么白，弄上点血就会很明显。
　　而自己的手这么脏，怎么行。”
　　“我的手上脏……”
　　他几乎脱口而出。
　　“没事，我喜欢你弄脏我。”
　　他说完后又觉得说的这话有点不对劲，于是立马改了口。
　　“我的意思是，你不脏。”
　　风灵舞这才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觉得有点累，想靠着他，又礼貌询问。
　　“哥……哥哥，我可以靠着你吗？”
　　“自然。”
　　他这才将小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处，他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已经很困了。
　　风袭的衣领处又都是黑色羽毛样的装饰品，软软的，他靠着的那一刻顿时觉得困意十足。
　　居然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
　　风袭怕他把他弄醒，上楼时动作很轻，用背顶开了风灵舞房间的房门，这里的布局和800年后没什么区别。
　　依然是这么简单又干净。
　　风袭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由于他背部全是伤，很难不碰到。
　　虽然风袭已经很尽力不把他弄醒了，试着让他侧卧躺在床上。
　　但他还是被疼醒了。
　　“抱歉，还是弄疼你了。”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哥哥，你不用道歉的，是我该感谢你。”
　　但侧卧在睡着后还是会不小心弄到伤口的，风袭见他连觉都睡不好，心思很不是滋味。
　　“要不你试下趴着睡，这样不容易碰到伤口。”
　　“好。”
　　风灵舞翻了个身，趴下了。
　　床铺软软的，睡在这儿比在地板上舒服多了。
　　“好久没在这里睡了。”
　　“你之前都睡在地板上吗？”
　　“嗯……”
　　他的脖子上还戴着那一截断掉的锁链，脖子上的项圈是一个铁环，上面有一个钥匙孔，得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他还是个孩子啊。
　　风袭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他将手伸向风灵舞脖子上的铁环，伸进内部，将它捏住，手指微微用力，生生地将它掰断了。
　　露出了里面被铁环磨得生红的皮肤。
　　魔族的力气本来就很大，可以轻易地将铁之类的东西弄断。
　　他将他脖子上的锁链取下时，风灵舞还呆在原地。
　　风煜的那条链子他试过很多方法没用，却被他这么轻易地给弄断了。
　　“你把它弄断了？”
　　风袭一边收拾锁链一边低低应道：
　　“嗯……”
　　“哥哥，你好厉害，我试了好多次都没有用。”
　　风袭把铁链扔在一边，扔了个能量球过去，将它轰成了粉沫。
　　他有点担心在外面守着的风灵舞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他走近面前正处于幼年状态的风灵舞，慢条斯理道：
　　“快点睡吧，你刚才不是已经困了吗？”
　　小男孩的心思很敏感，很轻易地察觉到了风袭想把他快点哄睡着的急切。
　　“哥哥，你有事要出去吗？”
　　“嗯，有个朋友在外面守着，在和仲羽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小男孩愣住了，仲羽在他的印象里是很厉害的，他是高阶法师，法术和修为都是族内一流的存在。
　　而哥哥门外的朋友却可以拦住他那么久。
　　他耷拉着脑袋，喃喃道：
　　“他真厉害，你们都好厉害，不像我，这么弱，总被他欺负。”
　　风袭走近他，蹲下来，与他视线持平，抬起右手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
　　“只要你勤加练习，以后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厉害的。到时候，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吗？以后我连仲羽都可以打过吗？”
　　“真的，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谁料风灵舞却说：“我不要他们喜欢，他们都是坏人，我只想被你喜欢。”
　　可你却只喜欢门外那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真的好羡慕他。
　　可惜我不是他。
　　听到他想被自己喜欢，风袭轻声笑道：“就这么喜欢我？”
　　“因为你对我好啊，只有你对我好。”
　　他抿了抿唇，觉得他很急着离开他，有点难受，眼眶湿湿的。
　　“可是，你好像不喜欢我。”
　　风袭愣了一下，轻叹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了，现在是，以后也是。”
　　风灵舞一手撑床，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恳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别走，求你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还是舍不得他，他怕他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他有这个感觉。
　　他抿了抿唇，样子可怜巴巴的。声音沙哑道：“他们回来会打我的，你说了会保护我……”
　　他的样子换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更何况他还是小时候的风灵舞，风袭真的不忍心离开他。
　　但他不能让现在的风灵舞出事，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他。
　　他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
　　“别怕，我出去会把他们全部处理掉，他们不会进来的。外面的哥哥也很需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可能会死……”
　　他说到最后眼神有点落漠，又有点无奈，他是真的做不到对一个这么可怜的孩子发脾气。
　　风灵舞听到了这话，赶忙松开了他的手，连忙道：“你快去吧，我没事的，不要让他死。”
　　他不想让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而丧命，而且这个人似乎对哥哥很重要。
　　“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了。”
　　“没事，我以后会再来看你的。”
　　风灵舞眼里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眼睛弯成一个月牙，一脸笑意。
　　“好，我等你。”
　　临近风袭走时，风灵舞问了他一个问题。
　　“哥哥，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风袭想了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改变过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这个时间段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也只有他了。
　　他虽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叫我小辞就好。”
　　小辞？
　　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