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平懋

20、一定

　　六月八号，离高考还有两天，天气热起来了，第一批从土里苏醒的蝉，感受着热浪，这是它们生命的唯一知觉。

　　吕相濡穿着白色棉麻衬衫，一条水洗丹宁牛仔裤，头发变长了些，单肩背着从爸爸那里掳来的赫利肯的背包，妈妈买的可爱小熊头盔头盔，开着米白色的电动车，匆匆的出了门。

　　蓝玉刚给在考点里熟悉考场的十四班同学讲完题，就看到吕相濡没心没肺地分享奶牛猫搞笑视频，又想起前天蓝玉向吕相濡打探，当着班主任的面翘课的光辉事迹，问她在干嘛，回复的是一张图片，黑色桌子上铺满自己打印的真题，无奈得抿嘴笑，还是放心不下，于是给吕相濡发了消息。

　　“要不我们出去吃蛋糕吧。”

　　“你把这两天写的真题卷带上，我给你再捋捋。”

　　“上次你给我带的蛋糕店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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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就在考点不远。”

　　“我去接你吧，我老妈的电瓶今天没用。”

　　两公里的距离，吕相濡不知道在笑什么，风往嘴里灌，往白色衬衫里灌，风灌满了身体，笑容也溢了出来，天也太蓝了，云也太白了，樟树的叶子倒是长得成熟。

　　蓝玉站在考点学校门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阳光下，头发盘了起来，素绿色的衬衫，下摆被扎进了黑色西裤里，干干净净，朝着路的那头，吕相濡来的方向望着。

　　马路对面，小小的白点越靠越近，挡风被上得小羊卡通图案明晃晃。

　　“嘿嘿。”吕相濡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笑，这是最好的见面方式。

　　“今天这么可爱啊。”蓝玉看着傻乎乎得吕相濡，头盔上，电瓶车上，挡风被上，都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卡通小动物。

　　“哎呀，我老妈，她童心未泯，我很酷的。”吕相濡臭屁的逗着蓝玉，说着递出了平时她用的头盔。

　　蓝玉接过，没有犹豫的戴在了头上。

　　“我本来还想说，这个是买车子的时候送的，基本没用过很干净的。”吕相濡

　　“哈哈，走吧。”蓝玉说着敲了敲吕相濡的头盔，双手搭在了吕相濡的肩膀上，跨上了小电瓶的后座。

　　“走咯！”吕相濡轻喊着，拧动了起步手柄。

　　下午两点的模样，风吹过人倒是不那么热，就是晒得慌，蓝玉坐在后座，前面的视野被吕相濡的后背遮挡的严严实实，但是可以看见，风吹过吕相濡的脸颊、脖颈，吹起软软的发丝，后脖颈突起的脊骨若隐若现。

　　“好晒啊。”蓝玉没头脑的来了一句，隔着头盔，把额头轻轻的抵在了吕相濡的两肩胛骨中间的位置，心里泛起了，“糟糕”的情绪，需要深呼吸缓解。

　　“啊？。”吕相濡听见了蓝玉说了什么，但是不知道蓝玉说了什么，然后就感受到了，轻轻的，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背脊柱上，是蓝玉的额头吧，后视镜里微微可以看到蓝玉弯腰的身形，不敢动，吕相濡不敢动了，笑容倒是愈演愈憨傻。

　　“糟了，好舒服，天气原因吧，对。”是谁的心里话呢。

　　“哈哈哈，有点暧昧了，哈哈哈，别幻想了。”是谁的心里话呢。

　　速度微减，蓝玉也抬起头来。

　　“到了啊。”

　　“对啊，就是这个，‘甜品铺子’。”说着取下了头盔。

　　店铺里没有人，白色的现代风格，点饰着胡桃木的家具，蓝玉和吕相濡在甜品柜里挑选了一个栗子口味的小蛋糕，还有有一个抹茶口味的三角切。

　　“你要喝点什么嘛。”蓝玉。

　　“我冰美式吧。”吕相濡

　　“那我要个百香气泡柠檬茶吧。”

　　二楼两人对坐着，蓝玉拿着手机回着什么消息，吕相濡不敢看手机，心里好奇也不敢说，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谈，说着前天她和李鱼还有杨毅鑫的疯狂举措，而蓝玉回完消息后安静的听着，有时候又说着班级里那些“大神”新整的幺蛾子，两个人好像都不敢多吃，剩下了许多。

　　“你那个卷子带了吗。”蓝玉或许发现了场面有些尴尬。

　　“我直接带了平板，把错题都标出来了。”吕相濡从包包里掏出了平板，打开了文件，递了过去。
　　“你看，还是要小心啊，这个填空题十五题这个位置，我看你的解题步骤，你完全可以写出来的，你有这个能力的，计算方面还是要小心，这个立体几何写出来，答案是对的是吧。”蓝玉开展了她的领域，话一下子就多了出来。

　　“答案是对的上的。”吕相濡回答道。

　　“那就行，但是还是注意，万一考试的时候等体积法一下子解不出来，尽快尝试建立坐标系，万一答案错还是有步骤分的，还有这个圆锥曲线，计算量确实大，不过也没关系，还是照我说的，只管多写点，别怕，这个答案分就两分，写完步骤，化简公式只要写出来了，和别人就拉不开分数，然后先看看后面的函数题，别想着那个答案了，后面函数大题的前两个小问，一般还是比较好写的，出卷老师也不会专门难为你们，他也有指标的，出题你们都写不出来他们也得完蛋。”蓝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但是转眼看着对面的吕相濡，傻愣愣的，眼神恍惚，像是蓝玉第一天给她上课的样子，呆呆地盯着蓝玉，带着憨笑。

　　“听了没啊。”蓝玉嗔怒着。

　　“听了听了，几何题及时考虑要不要用建系法，圆锥曲线步骤只管往上写，答案写不出来先看函数大题，前两个小问普遍可以写。”吕相濡看着蓝玉，怕她生气，一股脑不思考的“阅读理解”后，回答着。

　　“你到时候就冷静点，别慌，基础题别错，化简啊计算啊当心，基础分拿上就稳了，别想逃多，别睡着了。”蓝玉听完吕相濡的回答，也是放心了一些，脸色也好了一些，或许吕相濡只是长了一张不靠谱的脸。

　　“哎呀，谁会高考睡觉啊。”

　　“谁说的准你，你的事迹，年级段里面都有名好吧。”看着吕相濡认真的神色，蓝玉又起了挑逗的小心思，故意的说着。

　　“略略略。”吕相濡小孩像的仰着头，晃着脑袋，装作听不到。

　　“哈哈哈，好了，蛋糕吃不下了吧。”蓝玉。

　　“吃不下了。”此时的吕相濡肚子里其实想的是，吕相濡你真的好装，其实这两个小小蛋糕，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消灭，现在两人吃还得装作吃不下，谁装的过你啊。

　　不过关于吕相濡的食量，只有等好久好久以后蓝玉才可以见识到了。

　　“那走吧，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地方啊。”蓝玉看了时间，快五点了。

　　“我家对面有个小商场，里面有些吃的，不多，但是可以去看。”吕相濡一下子也没细思考，其实应该把蓝玉带到那些小巷子美食的，算了以后应该有机会吧。

　　“你家里有人吗，要回去吃饭吗？”蓝玉问。

　　“我和我妈说一声就行，反正她下班也不早，回家没饭吃。”吕相濡说着掏出了手机给妈妈发消息。

　　“那行，走着，你开车，你陪我吃饭我请客。”蓝玉看完吕相濡的试卷情况也是放心了一些，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出发！”吕相濡举起手，向前挥舞着，像一面欢舞旗帜。

　　阳光洋洋洒洒，电瓶车上的两人浅笑着，在行道树的荫影下穿梭。

　　在商场里，二楼，餐饮区，人不多，慢悠悠的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铺，鲜切牛肉火锅，港式茶楼，泰餐，西班牙餐厅，新疆菜。。。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蓝玉看着眼花缭乱的店铺。

　　“我都可以欸，你嘞。”吕相濡不是一个喜欢做决定的人，也怕刚巧说出了蓝玉最不喜欢的选择。

　　“我其实比较想吃那个港式茶楼。”蓝玉对吕相濡说着，却又犹豫的向前走着，走过了那家店铺。

　　“走着。”吕相濡说着就想转头。

　　“不是。”蓝玉犹犹豫豫想说什么的样子。

　　“ 咋了。”吕相濡很奇怪。

　　“你吃到过什么虫子吗，在这家店。”可是蓝玉还是沉默着不说话，还是向着反方向走着。

　　吕相濡不敢再多问什么，两人没怎么说话又绕着不大的商场二楼走了一圈，又走到了那家连锁的港式茶楼前。

　　“吃吗？”吕相濡感受到了蓝玉放慢的脚步，还是试探性地询问了。

　　“emm”蓝玉还是犹豫。

　　吕相濡看得出蓝玉想吃，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萦绕着她，可是她不说，蓝玉的心里好像有好多事情。

　　“走吧。”蓝玉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

　　两人对坐着，在手机上点着餐食。

　　“这个什么庙街风沙鸡看着不错欸。”

　　“点一个吧，你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吃的。”蓝玉说着又点了个碳烤鲫鱼，酱香凤爪。

　　“再来个清炒时蔬吧。”吕相濡。

　　“行，吃饱的吃拌面行吗。”

　　“当然可以。”吕相濡点完了菜，放下了手机，对面的蓝玉也是，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两人有些尴尬。

　　蓝玉慌忙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用手撑着头，不知道视觉聚焦在哪里，发着呆。

　　吕相濡看着奇怪的蓝玉，脸颊的嘟嘟肉被手挤上了眼眶，嘴巴不自觉地也嘟了起来，发呆的样子，好可爱，拿出了手机偷偷摸摸地拍了一张照片，做成了一张表情包，配文“心累”，放肆地发给了蓝玉。

　　蓝玉感受到了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回过了神，看到了吕相濡的消息，无奈的笑着抬起了头，看到还是那样，直愣愣从不掩饰的眼神。

　　“这家店，我读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同学很爱吃，经常来，但是后来有些事，再也不联系了，我也再也没吃过了。”蓝玉面对着那样的眼神，还是模棱两可的讲述了自己和邬可熙的故事，像是解释自己奇怪的行为。

　　“啊，为啥啊。”吕相濡等到了蓝玉说出了犹豫，又脱口而出了自己的疑惑。

　　蓝玉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一下，怎么说呢，因为自己表白被拒绝了吗，有点丢人。

　　而吕相濡也反应出来了自己的不合时宜。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吕相濡的脑子，不得不说反应的快的很，像是在询问为什么要不再来这家店吃饭，说着双臂打开微微举起，作邀请怀抱的样子。

　　“哈哈，好，傻子。”蓝玉看着吕相濡憨笑着，眉毛挑起，丹凤眼却尽力想撑成圆鼓鼓的眼睛，亮晶晶，被传染似地，笑了。

　　“哈哈哈，下次来就是记得自己和一个傻子吃过咯。”吕相濡看蓝玉笑了，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

　　“菜齐了，请慢用。”

　　两人默契的投入了美食的怀抱，鸡脚软糯，一口含入口中，微微吸吮，骨头就脱落了，胶质感充斥着口腔，而风沙鸡上撒着炸酥的面包糠，肉的口感鲜嫩，微柴，搭配着特制的蘸料，清炒的时蔬渗出了紫红色的汤汁，清脆的口感，还有裹满咸鲜微酸的汤汁的拌面，上面铺上鸡蛋丝，底下还有调节口感的豆芽，腌制入味，辛香料洒在表面，表皮酥脆，内里紧实的鲫鱼，不得不说，香的很。

　　“等我考完试，我们去吃火锅吧。”吕相濡吃得差不多了，看着对面还在嗦鸡脚的蓝玉。

　　“好啊。”蓝玉含糊地吐字。

　　“然后再去小酌一杯。”吕相濡又记起之前喝酒的约定。

　　“哈哈哈，然后再去吃顿小龙虾吗。”蓝玉

　　“哇，太完美了啊。”吕相濡畅想着，眼里都闪着光。

　　“行，你好好复习，我们考完了就去。”

　　“说好了啊。”

　　“一言为定。”

　　“握个手，赐予我好运，写的都会，蒙的全对。”吕相濡伸出了手。

　　“傻子，哈哈哈。”蓝玉口嫌体正直，笑着也将手伸向已经向她伸来的手。

　　蓝玉的手还是好冰，骨节分明。

　　吕相濡的手还是很暖，很软。

　　商场外边，人渐渐多了起来，下班的人熙熙攘攘，车流的尾灯光也渐渐明显，吕相濡站在路口，看着蓝玉上了网约车，然后转身带上了头盔，往家去。

　　蓝玉在车里发了一条消息。

　　吕相濡到家才看到。

　　“加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