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一只秧秧

20、三个人的火锅

　　廉和上了地铁，两小时的家教刚刚结束，他带的这个小男孩刚上初二，讲课的时候总是喜欢打瞌睡，他只能忍耐性子反复的讲解。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右手拉住把手，眼前有一个座位空了下来，一个女生坐了下来，女生抬头看着他立刻冲旁边的女生使眼色，廉和抬头看着地铁黑漆漆的窗户，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卓果果回的信息。
　　“晚上来我家吗？”
　　他浅笑。
　　“可能不行，有个小组会。你来学校吧。”
　　“不想去，人太多了。”
　　“你想干嘛？“
　　卓果果抓狂。
　　“我能干嘛？我可是正经人。”
　　“我早上衣服呢？”
　　“哥，那是你自己脱得！”
　　卓果果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以后别喊哥，喊哥哥。”
　　廉和发完不禁笑了，抬头刚好对视上面前的女生，立刻敛下嘴角。女生瞪大眼睛，用脚踢了踢她旁边站着的朋友。
　　“能不能要点脸？”
　　卓果果笑着发，完全没留意到方芳走进屋子。
　　“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方芳看着卓果果傻笑的样子。
　　“没有啊，我刷视频呢。”卓果果喝了一口茶，正襟危坐，“怎么了？”
　　“和你报告一下，定了明天上午十点飞机，发到你手机上了。”方芳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
　　“好。你别盯着我看了。”卓果果站起来推着她出门，“快收拾一下准备下班吧。”
　　“我总感觉你最近回春了，每天春风满面的让人遐想。”方芳临走了还扒着门框说。
　　卓果果笑了笑，回想这一个月发生的事，确实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她看了眼时间，拿着包走出办公室，打车前往廉和的学校。
　　这两天的天气越来越冷，今天阴天，小雨霏霏，凉凉的空气里混合了尘土和枯叶的味道，廉和出了地铁口，不由得抓紧衣服，戴起帽子，朝着学校方向大步走去。
　　他走到距离学校不远处，看到校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拿着包顶在头上，站在一颗满是黄叶的树下。他小跑到面前，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
　　“怎么不打伞，是不是傻？”廉和不悦，摸摸她冰凉的脸。
　　“办公室没有，雨也不大，倒是你刚发完烧，赶紧穿上。”卓果果抓下衣服垫脚披回他身上。
　　廉和用手撑起衣服，搂着她，低头笑：“就这样，我罩着你。”
　　卓果果白了他一眼，只能跟着他脚步向校外的火锅店走去。
　　两人选了一处临街的座位，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敲击在玻璃上。
　　“下雨天和火锅最配。”卓果果笑眯眯的拿着菜单翻阅。
　　“什么时候飞机？”廉和坐到她身侧，拿纸巾擦着她发上的雨珠。
　　“明天十点，你坐那边去。”卓果果探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多半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轻轻推推他。
　　“不去。”廉和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伸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两根手指不经意的伸到她外套里，轻轻摩挲她的皮肤。
　　卓果果脸一红，刚好服务员走了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菜。
　　“你吃什么？”卓果果用菜单横在面前，挡住服务员的视线。
　　“随你。”廉和笑着把手掌贴在她腰上的皮肤上。
　　卓果果红着脸随便点了几份，悄悄伸手去拽他的手，死死的握住，生怕他不老实。
　　“你真像一个色狼。”
　　“你真狠心。一个月我才见你几次？”廉和不甘示弱，用左手捏她脸。
　　卓果果看着他脖子上那个紫红色的印子，脸红起来：“别闹。”
　　“早点回来啊。”廉和放下手叹了一口气，用被她握着的手轻轻晃了晃，不舍的看着她耳朵上小小的珍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啊？高中毕业，高考完就拉着徐平去打了，疼死我了。”卓果果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笑了。
　　“你大学是XX学院？”廉和伸手抚摸她的耳垂，看着她娇笑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你们城市就那么两所学校，你肯定考不上另外一所。”他毫不留情的说。
　　“说我笨呗？”卓果果不乐意的撅起嘴。
　　“以前就不聪明。”廉和笑着捏她的腮，“因为不及格被李阿姨罚站多少次？”
　　两人对视笑了起来。
　　“你学校真是不错，以后找工作肯定好找。”卓果果发自内心的称赞。
　　“是啊，找个好工作工资高，养家糊口就容易了。”廉和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小拇指，“这样老婆就不用老出差。”
　　卓果果惊的瞬间转头直视他。
　　服务员端着锅底和菜上桌，廉和转了下把辣的那边对着她，给她拿筷子摆好在面前。
　　“李廉和！”火锅店的门被人推开，侯星他们说笑着进来，一眼看到窗边的廉和。
　　郑夕仪随后也进来，看到廉和和卓果果，尴尬的笑了笑。
　　“你们也来吃火锅呀？”卓果果抬手打招呼，瞟了眼在旁边正在涮菜的廉和。
　　“对啊，我们刚唱完歌。”侯星扫了下身边几位八卦的目光，使劲瞪廉和，只见他慢丝条理的先把涮好的鸭肠放到卓果果的盘子里，才抬头冲他们打招呼。
　　“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嘛，李师兄。”一个女孩说。
　　廉和正要开口，卓果果笑着说：“我是廉和的姐姐，过来看看他。”
　　众人方才收回八卦的目光，跟着侯星走进包间。
　　卓果果看着他们进去，方才吐吐舌头，扭头看到廉和阴沉的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卓果果解释。
　　“你是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吗？”廉和冷着脸站起来坐到她对面。
　　“本来就是姐弟啊。”卓果果看着他严厉的眼神，语气从理直气壮到渐渐虚弱，低头吃东西。
　　侯星从屋里出来，站在他们桌前，伸手对着卓果果打招呼：“姐姐好，我借用一下他。”拉着李廉和走进包间。
　　“和我们坐一会。”侯星低声嘱咐，把他按在郑夕仪旁边的座位上。
　　“之前在食堂和你吃饭的也是你姐姐吧？”陆师兄问。
　　廉和点点头，郑夕仪给他倒了一杯啤酒，他拿起来喝了一口。
　　“你姐姐挺漂亮啊。”旁边一个师兄笑着说，“单身吗？”
　　廉和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过几天有个博士师兄要来，据说是单身，要不要把你姐姐介绍给他？”陆师兄说。
　　廉和不悦正要说话，郑夕仪突然插嘴：“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啊？陆师兄你真土。”
　　众人大笑起来，侯星颤巍巍的看了眼廉和，见他只是端起杯子一口喝完，站起来：“大家慢用，我先出去了。”说完边走了回去。
　　卓果果看着他冷着一张脸回来了。
　　“怎么不多坐会儿？”
　　“不想坐。”廉和冷冷说。
　　“怎么啦？”卓果果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柔声问。
　　“他们想给你介绍对象。”廉和双手插着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缓缓说。
　　卓果果略低头吃东西，尴尬地笑：“你同学都很热情。”
　　“多管闲事。”廉和坐起来吃东西。
　　“要有合适的，见见也行。”卓果果小声道。
　　说完见对面没有声音，抬眼只见到廉和皱着双眉盯着她。
　　“你说认真的？”
　　卓果果低下头不敢回答。
　　“问你话呢，卓果果。”廉和重复。
　　“你吃鸭血吗？”卓果果硬着头皮给他夹了一块鸭血。
　　廉和一言不发的接过她递来的鸭血，气氛低沉到极点，两人对着吃火锅都没说话。
　　“你就这么烦我？”廉和低声说，心中觉得一阵酸楚。
　　“我大你十岁。”卓果果装作不在意的喝着饮料。
　　“所以，越清更好，是吗？”廉和抬头看着她，唇边浮现一丝自嘲。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啊。”卓果果叹了一口气，一不留心又惹他不开心了，抬头看看外面雨已经停了，玻璃上晶莹的水珠反射着周围的灯光，璀璨无比。
　　侯星和其他两个师兄走出来，拍拍廉和：“汪老师喊我们回实验室。”
　　廉和看了一眼卓果果，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走了。侯星奇怪的看着他，又扭头看看卓果果，冲她挥挥手。
　　卓果果结完账，正要出门。
　　“大姐姐。”郑夕仪从身后怯怯的喊住她。
　　卓果果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我记得你，上次我们吃过饭。”
　　这个小姑娘总是像个小白兔，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有少女特有的圆润和清纯，卓果果不禁泛起一点点自卑。
　　“我能不能和你聊聊？”郑夕仪鼓起勇气问。
　　“啊，可以，我没什么事。”卓果果略尴尬。
　　两人并肩走在雨后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轮偶尔溅起一点水拍打在路面，所幸人行道上没有积水，只有一块块粘在地上的湿湿嗒嗒的黄叶纵横摆布。
　　郑夕仪沉默了一会，她闻到卓果果身上淡淡的馨香，侧头腼腆的看着她。
　　“姐姐喜欢用什么香水？真好闻。”
　　“我平时不怎么用香水，可能是身体乳的味道？”卓果果一丝头发垂下，她撩了起来夹到耳后。
　　“姐姐和李师兄不是亲姐弟吧？”郑夕仪小声问。
　　“嗯，我们两家以前是邻居。”卓果果回答。
　　“我看出来李师兄很喜欢姐姐。侯师兄也这么说。”郑夕仪冲卓果果笑了一下。
　　卓果果沉默，慢慢的沿着人行道走。
　　“我很喜欢他。我大一的时候有次去图书馆拿书，刚好李师兄也拿同一本，就跟电视剧里一样，他和其他师兄不一样，他总是独来独往。”郑夕仪缓缓道。
　　卓果果心口微微一疼，廉和这么多年该多孤单啊，她很愿意听一听他的事情，于是没有打断郑夕仪的话。
　　“你知道的，李师兄长得，嗯，很好看。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不过他从来不和女生多说话，和男生说的也少。我其实这几年装作偶遇他好几次，他都没正眼看过我。”郑夕仪有些羞涩的说，“一直到最近他研二，我舅舅是他导师，说他不打算读博，我怕再不主动，就没机会了，这才和他熟了一点。“
　　卓果果静静地听她说话，脚下的落叶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胶黏的水声。
　　“姐姐你不要生气。”郑夕仪停下脚步，在她身后低声抱歉地说，“前几天我在操场对李师兄，嗯，做了点过分的举动。”
　　卓果果也停下，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胆大又羞涩的女孩，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李师兄说他对我没感觉。”郑夕仪说着声音略有哽咽，转而笑了起来抬头看卓果果，眼中泛着泪光。
　　卓果果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叹气擦擦她的眼泪。
　　“姐姐，我该怎么办？”郑夕仪真诚的看着她问。
　　“我，我不知道。”她惊异于女孩的大胆，她一向对于男女之事不太敏感，易一鸣是她初恋也是唯一的丈夫，更不要提回答这个女孩的问题。
　　“上次见面，我觉得李师兄对姐姐你特别好，特别温柔，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会这么温柔的看着一个人。我心里很妒忌，你们走后，侯师兄还安慰我来着。”郑夕仪说着说着就哭着笑了。
　　卓果果赶忙又拿了一张纸给她。
　　“有一天晚上，我偶遇到李师兄一点家事，好像是他的姨妈来找他，那天挺尴尬的，我还把舅舅喊去救场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故事，但是我想你应该会知道一点。”郑夕仪继续说。
　　卓果果惊了一下，立刻想到可能是领养他的姨妈来找他麻烦，他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她叹了一口气，微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中。
　　“这是他的隐私，我不方便告知。”
　　郑夕仪看着她，理解的点点头：“侯师兄也不知道，我们都太不了解他了，幸好现在有姐姐你在身边。”
　　“你想说什么呢？”卓果果想了想，直接问道。
　　“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有一段时间不要和李师兄联系？如果这段时间，他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死心了。”郑夕仪鼓起勇气。
　　卓果果愣了愣，摇头笑：“傻姑娘，他喜不喜欢你和我联不联系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懂吗？”
　　“我懂，只是，如果姐姐你和我们差不多大，那我就认了。可是，可是。”她看了眼卓果果，没敢把话说完。
　　卓果果苦笑一下，没有回答，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她打上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灯火，心中难过起来，不由得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从没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还能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她抬手擦掉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家，洗漱完，简单收拾了行李箱，看到手机有信息。
　　“到家了吗？我刚开完会。”
　　“嗯。”她回了一个字。
　　廉和进了电梯，皱着眉看她的那个字。
　　“明天落地给我报平安。”
　　“好。”
　　又是一个字，他心中不悦。
　　“怎么老一个字一个字发？”
　　“累了，晚安。”卓果果回完，把他设置成免打扰，叹了口气，抱起萌萌，看着台灯昏暗的光，她刚洗完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萌萌的头上。她盘腿坐着，侧身看到枕头，想起她和廉和打闹的场景，脸愈发滚烫。轻轻摸摸枕头，上面还有一根他的短发，她拿起枕头看了看，把脸贴上去，仿佛可以闻到他身上青草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