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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鸩(五) ...

  •   他们再到六中时,警察脸色依然不太和善,但没再为难他们。

      教学楼灯火通明,学生还在埋头晚自习,实验楼乌灯黑火,不见人影。

      这样也好,他们调查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稳妥。

      他们不可以开灯只能摸黑行动,因为怕引过来保安跟学生,更怕走在他们跟前似猫似狗的奇怪生物被看见。

      进实验楼之前,江禹在视野视角盲区画了一个小法阵,招来猫猫狗狗的残魂和怨念。

      小动物被分尸,魂相较人类而言又弱,要不是有于术在,它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魂魄,真没法凝聚起来。

      可哪怕于术在,找来的魂体也不稳定,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

      比起鬼魂,用念来形容它更准确。

      人正常终老离世,都会留下有一缕念,这念从他们生前没法完成的遗憾中诞生,会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再自然消失。

      而那些惨死于丧心病狂折磨虐待下的动物,它们的念,是想活下去的执念。

      根据消息资料记载,马永祺晚自习期间坠楼,事发地点是教学楼斜后方的实验楼五楼右楼梯口,偏僻的角落,刚好在教学楼视线死角。

      如果不是清洁阿姨第二天上清扫实验楼右后方的落叶,马永祺还要等下午有实验安排的班级上课,才能被发现。

      那缕执念领他们到一楼的二号实验室驻足。

      手机灯光扫进去,于术被生物人体模特吓了大跳,他拍拍胸口倒吸了口凉气,回头看江禹的状态,完全没吓到,反而眼里暗暗的向往。

      也是,江禹自小跟着师傅学习,大概没上过学,他看到白板上简洁明了的生物要点知识,憧憬好奇再正常不过。

      那缕念用狗叫的方式喵了声,随后快速窜进到楼梯口,祂回头看了眼江禹跟于术,确认他们跟上来了,便后腿发力一蹬蹦了五六级台阶。

      祂的行动路线奇怪但明确,每次停下都是生物实验室,唯一的变化就是白板上的知识点。

      于术猛然反应过来,用手肘撞了撞江禹的鲨鱼肌:“你还记得不,资料有说部分残肢断臂是钝器活生生磨断的。”

      江禹眼眸微垂,目光柔和的点点头,他记得,手下整理资料时特地加粗了相关的字句。

      “其实不然,祂停下的地方全是生物实验室,而且我看桌子上的配置,不同年级使用的实验室都有镊子。”于术继续道:“镊子介于锋利和钝之间,也是最符合资料显示结果的凶器,而李晟恰好是生物老师。”

      江禹明白于术什么意思。教工楼到教学楼之间的湖没有栅栏,想让人掉进湖里也不难,稍微撞一下就会失足。

      他低头看了眼猫狗幻化的执念,往前推算,李晟意外那天,祂应该还比较稳定,将成年人吓失足轻而易举,而且李晟的报告确实有提到,动物爪子抓伤。

      难道说李晟跟其他两个人的意外而言是自作孽?

      就当他们都以为李晟真的是死于祂的报复时,祂蹿上了五楼,走到了离马永祺坠楼楼梯口五六米的地方,进入戒备状态,弓起身子绒毛炸开。

      那楼梯口像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大嘴,正在吞食月光和空气。

      因为永生结的缘故,于术遇到脏东西没有再发冷乏力呼吸麻痹,直到江禹丢出去的符纸在空荡荡的正前方烧出来一个哀嚎的人脸,才知道又中奖了。

      要是闹出大动静将人引过来,事情传出去肯定给学校带去不良影响,这责任太重江禹担不起,只能用单纯稍微拖延时间的威力最弱符箓。

      “走,学校还在自习,不能太大动静。”

      江禹拉上于术就往回走。

      然而,他们往回跑的时候五楼每个教室都跟长得一摸一样,第四行第三排的课桌歪了,黑板上挂着三红一绿的磁吸。

      既然从左边走一直在循环,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走最右边楼梯口。”江禹快速做出判断。

      他们以为进楼梯能有转机,殊不知楼梯更要命,没有尽头,也没法离开,一直循环。

      于术下了一层又一层,无论跑多少次始终回到五楼。

      “我...跑,不,动了。”于术扶着楼梯扶手弯腰气喘吁吁,双瞳染了几分月色在黑夜里闪着细碎的光,向江禹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禹体力不是一般好,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刚刚没有跟着一起跑了十几层楼梯。

      “来者不善。”

      江禹抬头仰视飘在上一层鬼魂。

      那鬼的飘飘白衣染上了浓烈暗红,身旁萦绕着灰白的雾气,祂每靠近一寸于术的心脏跳动的节奏就狂野一分。

      于术以为见过好几次鬼,已经可以接受了,但眼前这只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太恶心了,完全就是死状。

      于术手心全是冷汗,强烈的求生欲碾过激发出他的潜能,再次迈开腿往下跑。

      他又冲下了一层,场景出现了变化,不再是5F的提示词,但更恐怖更怪异的场面出现了,他过了拐角想继续往下跑的时候,江禹出现在他面前。

      他顿时浑身血液渗入深寒,后背翻腾的寒意让他有些无知觉,因为他现在站的位置是刚才江禹抬头看时鬼所在的位置。

      于术想尖叫但不能叫,而且嗓子已经堵住了,他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拿不出来,腿脚的骨骼被抽走了一般,有些站不住。

      他抓住扶手,凭本能挣扎着往上层退,然而当他退回去上一层又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只是视角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于术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源源不绝的冷意顿时滋养了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生长蔓延,他的位置跟鬼接近几乎重叠,所以无论上还是向下都逃不脱。

      于术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一点一点往侧边转。

      鬼就在他身后!

      于术两眼发黑,双手松开往下滑连扶手都抓不住了,在极度恐惧前残存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于术能做到就是挨着江禹继续往下跑。

      “这算,鬼打墙吗?”于术气喘吁吁。

      “不是。”

      江禹托了把于术的腰,给他一点向前的助力。

      当然不是鬼打墙,他们陷入了一个不断循环的楼梯,往下跑时能看到他们自己的背影,往后退时能迎上人偶一样的他们自己。

      唯独那追他们的鬼,没有出现过复制体。

      无论他们怎么跑,都在不停循环,一次次路过自己的背影,一次次跟蜡像娃娃般的字迹擦肩而过。

      受限于场景,江禹没法简单粗暴的破掉循环。

      于术呼吸紊乱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眼也泛起浓郁的血腥味。

      “你,想想,办法啊。”于术声音非常虚弱,他已经到极限了,坚持不了多久。

      而那只鬼大有追不上不罢休的势头。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路过楼梯转弯处的平台,月辉束状固定在窗口的位置,每每路过,两人跑过影子又浅又长,仿佛连接月光和黑暗的桥梁。

      “何玉嬅,该干活了。”江禹迫于无奈,压低声音喊道。

      于术僵了一下,跑步差点绊倒,还要江禹扶住了他。

      他记得江禹说何玉嬅出不了村子,就算有用,何玉嬅也记得他们帮忙的人情,但这里跟村子隔了十万八千里,哪能喊过来。

      于术疑惑着呢,胸口的永生结自动从衬衣里面飘了出来,沐浴在清冷的月芒下,铺下一个略带水绿色的影子。

      披盖头穿中式嫁衣的何玉嬅凭空出现,淡入二人的视线。

      她抬起手,像上次那样拔下发簪掷出去。之前就觉得奇怪,棍状物体投掷出去会在空中不停旋转,但何玉嬅掷出去的发簪一直保持水平横向加速运动。

      发簪刺入那只鬼的心口并且穿了过去,给祂开了一个小孔。

      不出三秒,那鬼碎作一阵浓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玉嬅转过身,顶着红头巾点头似乎在跟二人打招呼,随后她抬手指向窗口:“从那跳下去。”

      于术眼睛瞪得溜儿圆,先不说何玉嬅怎么会从永生结里钻出来,就说从窗口跳下去这事,他们在四楼和五楼之间的平台,跳下去不就落得跟马永祺一样的下场了。

      就在他想到底是江禹疯了还是何玉嬅疯了的时候,江禹已经翻了上去。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你疯了?!”于术神色苍白又紧张。

      江禹身子一跃,就没了踪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江禹一点踪迹都没留下,仿佛刚刚他翻窗户跳出去是幻象。

      “跳吧,外面一楼,不跳永远出不去。”

      于术咬咬牙,翻就翻,明天要是上新闻:两男子在六中翻窗坠楼,他当鬼都不放过何玉嬅。

      然而他刚爬上窗,探出脑袋,就发现他们在左边楼梯一楼二楼平台处,江禹正在下面看着他。

      “跳啊,要我接你?”

      月色落在江禹身上,给他蒙了一层清冷柔和的光华,微风吹拂他的衣角和发丝时,于术仿佛看到了黑夜的形状。

      于术点点头:“你接稳哦。”

      “好,跳吧。”于术大多数时候挺精明,就是经常听不出玩笑话挺让江禹无奈,可谁让江禹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讲,属于自己给自己挖坑往下跳了。

      于术扑到江禹身上,回头再看何玉嬅指了指体育馆的方向就消失了。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到体育馆侧面,这里什么都没有。

      真不知道何玉嬅让他们到这来做什么。

      “回去你得好好跟我解释清楚何玉嬅的事。”于术眯起眸子,睨了江禹一眼。

      “我把她养在永生结里面想留下当差使,但你的体质和她的选择,所以就把永生结送你了。”

      江禹懒得等回去再说,三言两语当即解释清楚。

      “你应该问问我的意愿。”

      “有利无害的事,没必要问。”江禹理所当然道。

      于术啧啧道:“行吧。”于术想了想,江禹没有害他的理由。

      再说了,江禹用师傅送的永生结害人也太大手笔了,怎么想都不合理。

      当他们说话的声音停下来时,不属于他们的声音像蚊子叫似的:“有人在外面吗,能帮我开体育馆的门吗?”

      于术差点跳起,但是他觉得声音耳熟,在哪儿听过。那声音越听脑海就越清晰浮现腼腆的校服男孩形象。

      “汪智遥?”他想了半天,不确定道。

      “你是谁,你认得我?”

      “我是于桓他哥,乌漆抹黑的你怎么在体育馆里面?”

      江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于术:“被关进去的呗,难不成他跟自己玩捉迷藏躲进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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