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岸岸伱好呐

2、缠绕 02

　　“好疼么……”那么，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看着少年搀扶阿洛伊斯，克洛德也一起跟随少年进了屋。少年脱下阿洛伊斯

　　满是鲜血的衣服，用毛巾擦干净他满是鲜血的脸颊。克洛德看到阿洛伊斯身上

　　的伤痕。

　　比以前多了好多的伤痕。

　　新伤和旧伤纵横交错着，有刚刚才结痂的伤口又往外流出血来。可是即使有

　　那么多的伤痕，克洛德仍然可以认出他两年前留给他的痕迹。虽然愈合了，但

　　是很深，很深。

　　那个名叫黎生的少年熟练地为阿洛伊斯包扎伤口。克洛德可以看到阿洛伊斯

　　脸上流出的汗水。白色的毛巾不断地被血液染成鲜红的颜色。可是阿洛伊斯却

　　再也没有说“疼”。

　　少年为阿洛伊斯包扎好以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才看向自己。阿洛伊斯闭

　　上了眼睛，也许是疲倦了，也许是睡着了。

　　少年示意克洛德去外面。

　　看着少年微笑着的脸，克洛德和少年一起向屋外走去。

　　少年坐在樱花树下的石凳上，微笑着在他面前倒上一杯还温热着的茶水，碧

　　绿的茶叶沉在杯底。

　　克洛德坐在少年的对面。

　　“初次见面，我是浅野黎生。”

　　“克洛德.弗斯塔斯。”

　　“克洛德先生，谢谢你带吉姆回来。”少年微微地笑着，有樱花落在他的肩

　　上。

　　“没什么……他经常，受伤吗……”克洛德看着少年问。克洛德不知道

　　这两年阿洛伊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又为什么，能把那

　　原本像下水道的污水一样肮脏的灵魂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他现在的灵魂，却是像夏尔.凡多姆海恩一样的干净。

　　拿不到夏尔.凡多姆海恩的灵魂，那么拿到阿洛伊斯的，也一样。

　　“拿刀的人……不想受伤也不行吧，克洛德先生，从以前就认识吉姆么？”

　　少年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抬头的时候看着克洛德。

　　“算是吧。”

　　“果然……刚才看到克洛德先生看吉姆的眼神，就觉得克洛德先生一定认识

　　吉姆……”

　　直觉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叫“浅野黎生”的少年，喜欢阿洛伊斯。因为说到

　　阿洛伊斯的时候，他的眼底满是温润如玉的笑。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真正的

　　笑。

　　突然想起以前的阿洛伊斯，费尽心机只想让自己露出笑容的阿洛伊斯。哭着

　　用尽全力，只想抱住自己，不让自己离开的阿洛伊斯。

　　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那么胆小又害怕寂寞的小鬼。

　　一定，很开心吧。自己只是把他当成无聊时的消遣，而陪他玩起了无聊的办

　　家家的执事游戏。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从心底而为了阿洛伊斯.托兰西而笑

　　着的。

　　不。不是阿洛伊斯.托兰西。而是，吉姆.麦肯。

　　这个人的面对的，是吉姆.麦肯。

　　吉姆.麦肯。

　　“吉姆.麦肯……他怎么了……”

　　“吉姆没怎么啊……”面前的少年回答。

　　无论是阿洛伊斯.托兰西，或是吉姆.麦肯。骨子里，始终都透露着卑微。

　　这一点，他可能改变得了么。就算连他的灵魂都改变了。

　　克洛德在心里冷笑着。

　　“那么浅野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吉姆.麦肯他怎么了。”

　　少年用手拂掉落在自己发上的花瓣，“第一次见吉姆的时候啊……那是两

　　年前了吧，那时候我和父亲一起出门办事，看到了倒在街道旁的他，他伤的很

　　严重。就把他带回了道馆照顾。吉姆很努力。”

　　很，努力？

　　他说的，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吗？

　　“他怎么会……拿刀呢？”

　　“他说他不想依靠别人。”少年看着远处回答。

　　不想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么。

　　“阁下知道吉姆.麦肯以前是怎么样的吗，你这些话和他根本就不一样。”

　　“他的以前怎么样，不关我的事。他的以前没有我，但是我的现在，有他。”

　　少年微微地笑着。

　　克洛德更加确定了，这个少年，喜欢阿洛伊斯，或者是吉姆.麦肯。

　　阿洛伊斯.托兰西害怕寂寞，害怕孤独，害怕黑暗。他是个很胆喜小的小鬼

　　无论是哪一方面他都无法与夏尔.凡多姆海恩相比。

　　但是，他却突然觉得阿洛伊斯.托兰西。也许并不是那样的孩子。

　　“阿洛伊斯没有被玷污以清白之身美丽地死去。”

　　“再说三遍‘yes yourhighness’。”

　　“好想得到你的爱啊，克洛德。”

　　克洛德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地不断说爱那才真的是爱，但是克洛德知道，

　　阿洛伊斯是真的爱着他的。爱上了曾经身为他的执事的自己，但是爱情那种表

　　面美好但却内里糜烂着的东西，不属于恶魔。

　　恶魔也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么，那么浅野先生，吉姆.麦肯已经送回来。我先告辞了。”

　　克洛德站起身来，对浅野黎生说。

　　“我送克洛德先生罢。”

　　笑着送走克洛德，浅野黎生却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叫克洛德的男

　　人，和吉姆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但是，吉姆爱着的人，是他不是么。

　　即使他从来都不喜欢说爱，但是他会拥抱自己。他的身体，很温暖。这样，

　　便够了。

　　他会对自己温柔地笑。

　　这样便是足够了，他突然出现，但也可能会突然消失。

　　但是他，是爱着他的。是吧。

　　樱花不断在空中地飘动着，但是，始终都要落在地面上。被来来往往的人

　　群，踏碎，然后逐渐地消失掉。

　　慢慢地踏在被风吹落了一地地花瓣上，浅野黎生微长的黑发被风吹起，白皙

　　的脸上满是笑容。

　　阿洛伊斯已经醒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黎生，那个男人走了么……”阿洛伊斯背对着他问。浅野黎生看不到他的

　　表情。

　　“他已经走了。”坐在他的身边，浅野黎生轻轻地抚摸阿洛伊斯柔软的金发。

　　阿洛伊斯突然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他的肩膀上，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住他。

　　他也伸出手，抱住阿洛伊斯。尽量地避开阿洛伊斯的伤口，但还是看到了白色

　　上的点点血渍。

　　阿洛伊斯却并没有因此而松手。

　　“黎生……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阿洛伊斯很害怕孤单，就像，他害怕没有点灯的夜晚一样。

　　“是啊……我永远也不会离开……”黎生一遍一遍地说着永远的誓言，即

　　使他明白，即使说多少次的永远，他的心，也不会因为这些“永远”而有安

　　全感。

　　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因为总有一天，阿洛伊斯一定会因为这些“

　　永远”而真正地温暖，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黎生，黎生我爱你，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阿洛伊斯温

　　热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

　　或许，他只是太害怕寂寞了。但是，他说了“我爱你”啊。对他，说了“

　　我爱你”。

　　“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要死去。”文吻上阿洛伊斯苍

　　苍白的脸颊，浅野黎生笑着说。

　　他很寂寞。而他，也很寂寞。

　　他们都很寂寞。

　　但是，浅野黎生爱阿洛伊斯，而阿洛伊斯，也说了爱浅野黎生。所以，他们

　　都不会再寂寞了。

　　远处的克洛德看着两人微笑亲吻，转身然后离开。

　　阿洛伊斯的伤口裂开，血流到了黎生白色的和服上。就像是，点点血红的花

　　朵一样，开在下满了雪的地面上。

　　阿洛伊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以为他是爱着黎生的。就算抛弃全世界或者被全世界抛弃也绝对不会抛弃

　　自己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浅野黎生一人。

　　再也没用下一个，会用整颗心来对着他说爱的人了。

　　他曾经以为，温暖什么的，太遥远了。汉娜抱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很温暖，

　　汉娜说：“我爱你”的时候，他也觉得很温暖。或许，是谁都可以。他只是

　　太寂寞了罢。

　　曾经他很嫉妒夏尔.凡多姆海恩。

　　为什么所有所有所有所有所有所有人需要的都只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没有

　　一个人需要他呢。他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夏尔.凡多姆海恩了。因为夏尔.凡多

　　姆海恩天生就要注定比他高贵些么。还是说，他注定就要比所有人都低贱？

　　但是，都不重要了。

　　克洛德还是夏尔，都已经是过去了。

　　现在他是吉姆.麦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吉姆.麦肯。不需要抬头去仰望别

　　人，也不需要俯下身子来轻贱自己。他不需要和夏尔比了，因为，不需要了。

　　夏尔是夏尔，而吉姆，就只是吉姆。

　　黎生爱着的吉姆，爱着黎生的吉姆。

　　可以保护自己，保护黎生。再也不需要像狗一样地趴在别人的脚下摇尾乞怜，

　　也不用再看到老头下流的满是欲望的肮脏的嘴脸。

　　所有说，离开那个地方，是对的。

　　放弃所谓的爱和恨，更是对的。

　　浅野黎生是这个像幻境一般的世界里的唯一的真实。

　　他不希望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来改变这个现状。

　　这个，笑容像四月的樱花般明媚的少年。是，吉姆.麦肯要倾尽所有守护着

　　的。他知道黎生也一定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因为他们彼此拥抱取

　　暖，因为他们是对方唯一的爱人。

　　所以，即使抛弃全世界或者被全世界抛弃，他也会保护眼前这个笑着说爱他

　　的孩子。无论失去什么，不管失去什么。

　　浅野黎生笑着放开他，“好了，好好休息，下次……不许再受伤了……”

　　他点头笑着说“好”。

　　即使他每一次都会说“好”，即使他每一次都会带着满身的鲜血回到他面

　　前。

　　即使浅野黎生知道他每次都会笑着说“好”。即使知道他每一次自虐般地疯

　　狂地举起刀杀人，和被他人砍到。

　　阿洛伊斯喜欢上了杀人。

　　即使那是他的工作。浅野道馆，一个表面上种满了樱花的美丽的地方。但其

　　实，淡色的樱花下面，满是腥臭的血水。

　　浅野叶冥，浅野黎生的父亲。

　　浅野道馆的主人，一个笑容和浅野黎生同样温暖但却不喜欢笑的男人。

　　阿洛伊斯很喜欢他，即使他杀起人来就像修罗一般，即使他的身上沾着无数

　　人的鲜血。但是，至少他的笑容是温暖并且真实着的。就和黎生一样的真实。

　　就像他杀人时对方的鲜血溅到脸上时温热的感觉，真实的，人类的身体的温暖。

　　浅野叶冥却绝对不会在道馆里杀人。或许这是他无聊的武士精神或者是所谓

　　的执念。阿洛伊斯没有一次见到过有谁或谁死在这里的事情，他知道这里早就

　　不似当年般的繁盛。

　　但是那个男人还是这样的去维持着它。

　　不为什么，不管什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执念罢了。

　　教会他用刀和杀人的人，是浅野叶冥。虽然黎生也教过他，但是阿洛伊斯始

　　终不觉得他是适合杀戮的，所以，教会他杀人的唯一一人，是浅野叶冥。

　　第一次拿刀的那一天，他有些畏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恐惧罢了。

　　但是那个男人告诉他，不要害怕你手中的刀，因为它会成为保护你自己的唯一

　　的武器。

　　如果不想要一直抬着头去等待别人的救赎的话，那么，就用你手中的刀。用

　　它刺进伤害了你的那个人的胸膛。

　　如果不想要拖黎生的后腿，想要以同样的姿态和骄傲站在他身边的话，那么

　　就要变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他，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人，用你自己的双

　　手。

　　是啊，笑着说了“好”。

　　然后开始和那个拿起刀时像修罗一般的男人学习。

　　第一次杀人的那天，是一个没有半点月光的晚上。就像那一天一样的夜晚，

　　但是不同的是，他现在却不再是被杀的人了。

　　而是，拿着刀砍向别人的人了。

　　第一次杀的那个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听说他的老婆很漂亮，他的儿子

　　很可爱。但是阿洛伊斯没有半点犹豫地把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然后他死了。

　　刀被血液染红。

　　阿洛伊斯笑了。

　　看啊看啊，那个男人的儿子和老婆，会有多伤心呢，会有多痛苦和多绝望。

　　会不会，就像爸爸妈妈死后的他和卢卡一样地伤心呢。会不会，就像是卢卡死

　　的时候的他一样的绝望？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但是，如果看到了恶魔的话，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啊。因为他们，可是恶

　　魔阿，千万不可以相信恶魔能够带给你什么，也不可以，爱上恶魔。

　　因为，他们是恶魔啊。

　　恶魔没有心，所以不会像人类一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