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濯清之赤》KIm铃

6、第 6 章

　　当赤司征十郎建议结衣转校时，结衣是拒绝的。
　　那是赤司结衣病好后的第一个周末，得知消息的赤司结衣惯常地冷言冷语：“我在这个学校待得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然而当那份协议递到结衣面前，上面“赤司征臣”的签字让结衣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语梗在喉中。
　　赤司结衣极轻地吸气、呼气，葱白的指尖小幅度地移动着，默默地把通知书被抓皱的边缘按平，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父亲他知道了多少？”
　　声音无力得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赤司征十郎瞧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当初你说要去这间学校，父亲本就不同意。”
　　所以被要求转学也是理所当然。赤司结衣在心底将征十郎的话补充完整。
　　“我和父亲一去你学校看过了，”赤司征十郎说这句话的时候，结衣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你的个人信息里，并没有填写家庭背景，直到我们去到学校，他们才知道你是赤司财阀的人。”
　　结衣压着纸上的折痕没有说话，直到赤司征十郎叫她的名字。
　　“结衣，”征十郎看着结衣突然停下的动作，轻声问道：“‘赤司’对你来说，是痛苦吗？”
　　“不是，”结衣条件反射地回话，随后她自嘲地弯起嘴角，又加上一句，“你想太多了。”
　　她说得那样漫不经心，连从拿笔到纸上签字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几天后，赤司结衣转去了洛山高校。
　　在洛山高校的生活与之前的高中相比是大不相同的，至少在午休时间竟然会有人找她一起结伴去吃饭就让结衣花了一点时间去适应。
　　啊，不过也很正常。赤司结衣心想，毕竟她是赤司财阀的千金，赤司征十郎的妹妹这件事，全校皆知。
　　“赤司同学，你不去体育馆吗？”
　　“怎么突然要去体育馆？”
　　学校下午有专门的社团活动时间，而刚转校的赤司结衣并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正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却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女生叫住。
　　听结衣这么一问，那名女生瞬间双眼闪闪发光，忙不迭地解释道：“去看校篮球队呀！他们为了鼓舞士气去迎接冬季杯比赛，校队的正选和候选会分成几个小组在体育馆对决哎！”
　　女生神情激动，发言时嗓门嘹亮，还辅以振臂挥拳，惹得班上乃至走廊上经过的几个学生频频侧目，结衣略有嫌弃与对方拉开距离，说：“我不是很懂篮球，算了吧。”
　　“哎呀！重点不是篮球是篮球队员啦！校队里有几个人超帅的哎，尤其是赤司大人…啊！差点忘了，你们是兄妹来着，好羡慕你啊，有这么帅的哥哥肯定很幸福吧～”
　　“赤司大人”的称呼熟悉且尴尬得令结衣起了一身疙瘩，她看着面前的女生自我沉溺在幻想状态，悄悄地搓了搓手臂，“呵…呵呵，还好。”
　　“结衣同学真的不去吗？你哥哥可厉害了，他不仅是篮球队的队长，而且还是学生会会长！”
　　“他当然是队长了，”结衣把桌面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一边拉上书包拉链一边说，“毕竟他初中的篮球队里也是队长，也是学生会会长。”
　　赤司征十郎一直都是这么优秀着过来的。
　　无视掉旁边女生再一次爆发出的尖叫和赞叹，结衣把书包提在手里，以“刚转校过来跟不上课程进度”为理由，先一步跨出了教室。
　　然而当她背着书包，与那位聒噪的女生一起并肩走进体育馆时，她只觉得脸上火烧般又疼又烫。
　　原因是那位女生以“去图书馆必经体育馆”为由（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非要与结衣结伴而行，结衣本想在体育馆门口就要与那名女生分道扬镳，却好巧不巧正好遇上刚从体育馆出来维持秩序的赤司征十郎，在两道热烈目光注视下又不便于在公开场合和征十郎闹掰的结衣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体育馆。
　　体育馆内部虽然谈不上人山人海，但一眼望去人数也是十分可观。结衣方一踏入，里边的谈话声、呐喊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都旋风般地涌进耳朵，她向来不喜欢过于吵嚷的环境，此刻难免感到不耐，但顾及面子，她还是在赤司征十郎的指引下乖乖地和班上那名女生一起坐在了观众席的前排。
　　前排离赛场很近，运动员在球场边上跑过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强风流动的余韵。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打篮球了。”在赤司征十郎将要离开之际，结衣在他边上轻声嘟囔了这一句话。
　　体育馆内本就吵吵嚷嚷的，而赤司征十郎的出现又让观众席上愈加嘈杂，结衣本也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期望征十郎的回答，但对方不知怎的在这样吵嚷的背景音下竟把她这句话听得清楚，并低头在结衣耳边轻声回应。
　　“当然会打啊，”他说话小声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喜欢打篮球。”
　　身后的叫声似乎更大了。
　　结衣分明把征十郎的话一字一句听得清楚，却又觉得他的声音飘渺朦胧得没有实感，几近要隐匿在身后的嘈杂声里。她回头想打量对方神色，不曾想征十郎抛下这一句当做分别。
　　少年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小小风流，空气中有清新皂角味道拂过鼻尖，他背后白色球服上的四号数字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清晰灼目。赤司结衣看着赤司征十郎严肃认真地和身边的队员讨论的样子，恍然忆起帝光中学时期，这位身高不算出挑的队长也是在一排人高马大的队员面前孜孜不倦地说着比赛的要点，之后相互击拳拍掌，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赤司结衣也仅有在球场上看见赤司征十郎与队员相互肆意欢笑耍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兄长还是个少年。
　　赤司征十郎也只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而已啊。
　　赤司所在的队伍又进球了。身边的呐喊声如翻涌的浪潮一般彼此起伏，结衣看着赤司一边小跑一边和队友发布命令的样子，渐渐与帝光时期的他重合。
　　「赤司同学是很温柔的人。」那一天，蓝发少年一改往日寡淡的神色，如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干净而明亮，他含笑道，「他是值得信赖的，强大而又温柔的队长。」
　　哔——
　　尖利的口哨声如利刃划破天际，将结衣漫游的思绪扯了回来。
　　裁判大声宣告：“比赛结束！红队胜利！”
　　“啊！赤司同学你看到了吗！红队赢了哎！我就知道赤司大人能赢的！”陪同的女生与身后的呐喊声一同奋起，在结衣身边大喊大叫，明明只是篮球部自行组织的一个小比赛，赤司结衣却感觉自己像是来到某个明星的演唱会现场，而周边坐着一群疯狂的粉丝。
　　篮球的魅力真的这么大吗？赤司结衣怀揣疑问，慢慢地将视线转移至球场内，却为眼中所见而感到震惊。
　　与周边狂热的氛围相比，球场上的氛围令结衣感到冰冷和压抑。她不知道是因为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垂首下跪的、急剧喘息的少年，还是因为赤司征十郎看向蓝队时眼中那冷酷无情的眼神。
　　似乎是察觉到结衣的视线，球场上的赤发少年转头望过来，致使结衣更能看清楚她自家兄长在得知胜利的一瞬间，呈现出来的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面容：那是一张绝对俊秀的脸，但那双眸子却空洞无神，其中蕴含的所有感情似被地狱烈火燃烧殆尽，徒留一片猩红，而他此刻嘴角仍挂着象征胜利的微笑，衬得少年妖冶异常。
　　那是一双和父亲一样无情的眼睛。
　　这个熟悉的认知令结衣毛骨悚然。
　　结衣咬了咬牙，忍下心中油然而生的畏惧。
　　赤司征十郎，你是真的喜欢篮球吗？还是……只为了胜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