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秦摩

19、第十九章一山一月，两人两鸟

　　“小白，我们下山吧，再不下去就看不见来路了！”颜在我耳旁催促。
　　“我也想下山，可是山路崎岖难行，夜色茫茫，我怕你看不见，万一失足，可是粉身碎骨啊！”我指着汉阳峰下的断崖高声说到。
　　颜果然吓得哆嗦了。
　　“那我们怎么办？”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浪漫的问我。
　　“没有办法了，只好在这里过夜了！”
　　“啊，那哪行啊，这深秋时节，山顶雾大露浓，再说还没有地方躺卧……”说到后面颜声音渐小。
　　“前人说，天为铺盖，地为席，何愁没有地方栖息！”
　　“啊，可是…可是…”可是半天她还是没有说完，见我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只能干巴的瞪着我。

　　说话间半个月亮出来了，月影朦胧，山巅之上变得极为寒冷。
　　我解开外衣。
　　颜眼睛瞪得更大看着我问：“你要干嘛？”
　　我张开双手：“来吧，没事，这里没人？”
　　“你……你……你果然是个登徒子！流氓！”她极为吃惊的向我骂道。
　　“大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不想被这风霜冻死，就站在那里好了。”
　　“想占人家便宜，我才不要！”她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半空之中，丝丝露珠落下。
　　借着月光，我拾来一些干枯的草和树枝，像过冬的小猪拢草聚窝一般的在地上摊铺起来，隔上这些总比坐在地上吸收潮气强上百倍。
　　“过来吧，小猪。”
　　“谁小猪？”她虽然不服气倒是不傻，见我坐在草铺上悠哉，也立马过来抢占地盘。
　　“我拢的可是猪窝，在猪窝上面的不是小猪是什么。”
　　“你……”
　　我这才发现有时候我也挺能痞的。

　　待一收拾停当，我问她：“后悔跟我上山顶了吧。”
　　她不说话。
　　“有得必有失，若不是来这山峰之上，怎么能将这方圆百里的风景尽收眼底，怎么能看到这漫山的红枫呢？”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吗。”不自觉中她离我靠的更近，一山一月两人，唯一的温暖就在身边。
　　“我喜欢登山，山是最接近天的地方，最接近道的地方？”
　　“你信道？”她问我。
　　“人活一世，如这一季木叶，风吹而散，最终落土为泥，若能得道成仙，与那明月共存，岂不是逍遥自在。”
　　她取笑我：“还与明月共存呢？只要活着能实现所想，那岂不是生有所值了。”
　　我含笑。
　　“冷吗？”我问她
　　颜委屈的回答：“冷，还很饿！”

　　提到饿，我也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
　　这一次，我将我那治世之剑伸向了我心爱的鸟儿，罗汉松枝条上，夜栖息的山鸟，在一阵呱呱乱叫和冲天的悲鸣中，被我成功的斩落了两只山鹧鸪，从今天起，我不再责怪曾经吃了我养的鹧鸪的李客。
　　看着细嫩的鹧鸪肉，在炭火上慢慢散发出鲜艳欲滴的香味，颜的脸几乎凑到了火里，其实我的脸几乎已经在火里。
　　“啊，好香啊！”我口水直流。
　　她吞吞口水“熟了没有，还要多久？”
　　“等等，再等等……”我重复着这一句。

　　随着火焰的炙烤，鹧鸪肉渐渐变得金黄／色，而一粒粒的油脂也凝成水珠，滴了下来。山巅之上，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颜还是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口口水。
　　“好了”
　　我把烤好的一只鹧鸪递过去，颜立刻伸出手，接过了鹧鸪肉，正要张口，却又突然停下来看着我微笑，然后转过身狼吞虎咽起来，这小妮子果然能吃。
　　“没有人跟你抢，慢着点，别烫着。”
　　她转过身，满嘴唇的油脂，手上的鹧鸪，已经少了一只大腿，样子十分滑稽。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许笑！”她口气蛮横。
　　“不笑，我不笑。”我看不得她那副样子，只好转过头，慢慢撕下块块的肉吃起来。

　　“我吃完了。”颜拍拍手，居然比我吃的还快。
　　“给……”我将手中剩余半只也给她。
　　“你自己不吃么？”颜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接下。
　　“没有事，我不是太饿，要是不够我再去抓！”
　　颜摆手“不用，其实我已经吃饱，只是你的鹧鸪肉烤的太好吃了，所以就觉得还想吃！”
　　“吃吧，我再次把半只鹧鸪递过去。”
　　终于颜没有拒绝，其实我很冤枉，要说小时候和阿牛一起我是烤过鱼，烤过鸡鸭的，但是烤鸟儿确实是第一次。虽然吃了鸟儿，但是我爱鸟儿的心是虔诚的。

　　朦胧的月光下，我看着颜一块块的撕下鹧鸪肉，送入嘴里，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丝丝舞动，我痴了，她真的很美，美似那梦中瑶姬。

　　“看什么？”她接过我痴痴的目光。
　　我竟然忘记她已经吃完了鹧鸪肉在问我话。
　　她的脸上终于起了淡淡的红晕，眼底竟然多了温柔的问我：“看什么？”
　　良久我终于回过神来：“哦，没，没，没看什么。”不知为何，这一次我居然不敢回答她的话。
　　“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你等等我”说罢我起身，走向一旁的枫树。

　　我拿出那个随身携带的水袋（其实是酒袋），将枫叶上滴滴水露轻轻集于袋中，过了许久，水袋里面终于集起了很少一部分水，她坐在火堆旁边微笑的看着我。
　　“给……”当我将水袋递到颜手上，她的手微微的颤抖。
　　“小白，你不喝吗？”
　　“我不渴，上山前，袋子里装满的都是酒，我喝酒都喝饱了！”
　　她半信半疑。
　　“喝吧喝吧……没有下迷魂药。”
　　“你！！！”

　　幸运的是那夜的山风并不算大，火堆渐渐抵消了一些夜的寒冷。
　　颜与我靠得更近。
　　“颜，你家里是哪里的，姓什么？”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不想，只是问问。”我一副当没有问过的模样。
　　“想知道就是想知道，虚伪！”颜骂道。
　　“恩，现在很想知道，你说吧。”
　　“你怎么变那么快啊？”
　　“我不想让你觉得虚伪。”
　　“哼……”
　　我看着她，满眼的期待。
　　她理理刘海，向火堆方向挪了挪。
　　“其实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怕告诉你，你便会疏远我。”
　　“我们本来也好像没有怎么近过的。”
　　“你到底想不想听我说完。”
　　“你说吧。”
　　“我姓许，全名许紫烟，小名萱萱，颜只是我为了外出方便用的假名。我爷爷是高宗皇帝时候的宰相许圉师。这下你清楚了吧。”
　　我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紫烟黯然神伤：“怎么，看不起宰相的孙女”
　　我还没有从疑问里回过神来，“你叫紫烟，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紫烟！你的名字在我的诗里！！”
　　“恩，我叫紫烟，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梦吗？”
　　我点头。
　　紫烟继续说到：“那个梦的后半部分我还没有告诉你，梦里的白胡道人告诉我，让我带上母亲传给我的月牙玉，便会在南国一山中遇见一个穿白衣的人，而这个人穿白衣服的人是个仗剑的诗人，会送一首诗给我，小白，你就是那个诗人。”
　　我愕然，反问：“那你刚上山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些？”
　　“干嘛要告诉。要是你不是那个人怎么办，或者你是坏人？”
　　“那现在知道我是好人。”
　　“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你说了，你说了就说明我就是好人！”
　　“是你问的，我才说的。”
　　“你只要说出来了我就是好人。”
　　“小白”紫烟喊住我。
　　我抬头。
　　紫烟说：“我们不要纠结好人坏人了好吗？”
　　我再点头。

　　我起身，紫烟也起身，我将身下的枯叶干草等再次拢了拢，与火堆隔远。紫烟看着我忙活淡淡的笑着，突然问道：“小白，你属猪的么？”
　　“不是，我属狗的。”
　　紫烟握住嘴努力不笑出声说、：“一样，属猪属狗都一样，难怪你对拢草聚窝这么熟悉，这么利索。”
　　“你……”
　　“我怎么了？”
　　“你居然偷师于我？”
　　“我这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算你狠，过来吧，猪窝草拢好了，你不打算休息了么。”
　　“怎么休息？”
　　我拍拍肩膀说：“靠这好了。”
　　起初，紫烟是不愿意的，可是无可奈何，也只有这样了。

　　那一夜，星垂大地，仿佛举手可摘。
　　耳语旁，紫烟吐气如兰，风中，她身上淡淡清香侧脸可闻。夜露虽寒，但是心却是暖的。
　　看着满天星斗我轻诵：“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只怕若是惊醒了那琼楼玉宇中的天上人，也当羡慕我们这天下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