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女户的故事》绽卿

4、第 4 章

　　眼看今就到了大年29，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晴天了，天气也因这一点暖阳变得不那么的寒冷。
　　“心儿啊，你爸妈今天就要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啊”奶奶突然对坐在大门口的我说道
　　“高兴呀”我回答道
　　“应该到了要下午了”爷爷说道
　　奶奶和我坐在门口等，爷爷则到了门口那条小路上看。
　　终于下午3点多，他们终于到了;爷爷接过爸爸手上的行李,奶奶也急忙上去接过妈妈手上的行李,妹妹则被妈妈背在背上。此时一双小眼睛正在东张西望的看着我们几个陌生人。
　　妈妈这时一把牵过我的手，一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睛里闪着泪花。
　　我即紧张又害怕,他们离家时我还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孩子，如今我7岁了，已经知道一些事了;可是此刻我觉得妈妈和爸爸都对我于我来说都太陌生了,平时看堂哥堂姐总是妈妈妈妈的叫着，而自己爸爸妈妈却没有在身边,总是羡慕他们有妈妈在身边,可当我看到妈妈和爸爸时，我却叫不出来。
　　奶奶在我旁边说“你天天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这回来了你又不吭声了呢，你妈都没有叫”
　　我却巴巴的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说话间妈妈把背在背上的妹妹放了下来，这时的妹妹都已经会走路了，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我的跟前,伸出了她的小手，我也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暖暖的。
　　“这是你妹妹凡愿!愿儿，这是你姐姐，叫姐姐”妈妈说道
　　妹妹望着我，用她那喃喃的声音叫了一声“姐...姐”
　　我也喊了一声妹妹，这声音小的估计也就妹妹能听见。
　　妈妈打开她的行李，翻出了一件红色的棉衣，然后在我身上比划长短大小，告诉我这是给我买的新衣服。对于我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眼前这件衣服对于我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呆呆的看着衣服，手不自觉的背过手。直到母亲说“喜欢吗？”我才把手伸出来看了看是不是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衣服，看到我这样，妈妈便脱掉我身上这件陈旧的外套，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堂姐穿过的，她穿不了了大娘给我了。是我所有衣服里比较好看的了，今天刻意穿的，可是跟这件衣服比起来，这件衣服就像堂姐给我看的书上的公主穿的一样好看，我眼里泛着欣喜的目光。此刻这件漂亮的衣服已经穿在了我的身上，母亲看了看说大小正合适，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非常合身的穿在我的身上，这件衣服是长款的，我所有的棉衣都是短款的，这件衣服的不同就在于它穿上感觉非常的暖和。母亲给奶奶说这是羽绒服，城里的人都穿这种，这样冬天才不冷。奶奶也似乎没有看过一样，过来摸了摸衣服，说了声“城里的东西就是比我们农村的东西好，这款式见都没见过！”
　　这时母亲把奶奶扶在一边说“也给您和爸买了，来试试合不合身”
　　“不用买我们的，你们挣钱辛苦、花那钱干撒，我们有衣服穿”奶奶推辞道。
　　此时母亲已经把衣服拿了出来递到奶奶手里，奶奶拿着衣服却不舍得穿说道：“这么好的衣服我留着走亲戚的衣服再穿”
　　“妈,衣服买来就是穿的，这大山里冷，这衣服暖和”母亲对奶奶说道
　　“好好好”奶奶嘴上虽然说着好，但还是把衣服放进了柜子。
　　“一会我和凡兵去镇上买些年货，刚才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买，我去买了我们好好过个年”母亲对奶奶说道
　　我在一边沉浸在新衣服的喜悦上，母亲走上前来说“心儿，我们把新衣服脱了，过年再穿，现在穿搞脏了。”我依依不舍的答应了，看着母亲拿走放进房间的柜子里才把眼睛移开。
　　这时父亲从院子里进屋里抱起妹妹走了出去抱到爷爷跟前，只见爷爷身子朝一边斜了斜，手里的叶子烟都没有从嘴里拿出来，看也不看妹妹。父亲很尴尬的把妹妹往怀里抱了抱，对着妹妹说“愿儿叫爷爷”只见妹妹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盯的望着爷爷，也没有说话。母亲见状赶紧抱走妹妹，快步走进房间里哭了起来。我不明所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母亲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奶奶也坐在堂屋里独自流起泪来。
　　母亲抬头看见了我，招手让我过去，抱着我她却哭的更伤心了；妹妹似乎感应到了一样，也哭了起来。
　　“妈妈不哭了”我终于叫出了妈妈。母亲擦了擦眼睛，顿了顿看了看眼前的我“心儿啊，妈妈不哭了”
　　虽说这样说了可是她还是不停的擦拭着眼泪。
　　“我可能也是没有儿子的命啊”父亲低下头对爷爷说道
　　“二丫头的罚款还没有交呢，计划生育的催了好多次了，既然你们回来了，就去把钱交了，免得来烦我”爷爷生气的说道
　　“哎！过完年我就去交”父亲唯唯诺诺的回答道，仿佛大声点就会惹怒爷爷一样。
　　父亲走进屋里先是看到哭泣的奶奶，再进房间又看到哭泣的妹妹和母亲。叹气坐在了床边，“都这样了，哭也没用，过完年我们把两个丫头都带在身边”父亲对母亲说道
　　母亲抬头看了看父亲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眼里尽是委屈神色。
　　我在一旁听着父亲的话，似乎他们之后也要把我带走，我不禁生出舍不得的情绪来。
　　“大过年的！就别哭了，收拾一下去买些年货回来，晚了都散场了！”父亲说道
　　母亲用衣袖擦拭了眼泪，抱起妹妹，然后将她背在背上，用背带把她绑在自己身上走出了房间朝山下走去了！
　　家里就剩我和爷爷奶奶了，奶奶走了出去，对爷爷说“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老家伙尽说些不中听的，那孩子们多伤心”
　　“他们伤心！我更伤心，老三这就绝种了呀！哎！”爷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要怪就怪他们不争气生不出男娃来！”爷爷大声说道
　　“那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生都生了，还能扔了不成。”奶奶边哭边说
　　爷爷再也没有说话，只见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他的叶子烟，都被呛着咳嗽了好几回，奶奶则在一旁不住的流着眼泪。
　　我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母亲这样伤心了，因为她没有生出弟弟来，我静静的坐在藤椅上等着父亲母亲回来。
　　奶奶哭过后就去厨房烧火做饭了，天也渐渐黑了，父亲母亲的身影才显现在那夜色里，手里拿着一大堆的东西。爷爷似乎也没有那么气了，也帮忙接了把手。父亲母亲买了平时见都很难见到的鞭炮，还有各种各样的糖，那糖纸都十分漂亮。还有水果苹果、香蕉、橘子、还有花生瓜子大豆。还有各种形状的饼干，还有门上贴的对联和门神，太多太多了都是我平时吃不上的！
　　奶奶走了出来说“买这么多”
　　“我们难得回来，好好热闹热闹”父亲说道
　　吃饭间爷爷把他泡的酒拿了出来，要和父亲喝几杯。母亲忙劝道“凡兵他都没有喝过，一会喝醉了”
　　“喝醉了怕撒，醉了睡一觉就好了”爷爷说道
　　“那你们少喝点”母亲看了一眼父亲关心的说道
　　席间，爷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和父亲喝着酒；似乎一切想说的都化在了那杯酒里，只要喝了就能明白。
　　我默默的吃着饭，母亲要管妹妹，也没说什么话。
　　不用想，爷爷和父亲都喝的伶仃大醉，和着衣服就倒头大睡了。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了！大家吃完早饭就开始各忙各的，摘菜的摘菜，宰鸡宰鸭杀鱼，炸肉的炸肉，贴对联的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我则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玩耍。
　　此时的我还沉浸在爸妈回来的喜悦里，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妹妹以及和大伯他们过得人最全的一次年，由于姑姑是远嫁，每年也是难得回来一次，我印象里她就回来过一次，待了没几天就急匆匆赶回了江苏，所以对姑姑的印象不是很深。
　　随着一家家鞭炮的响声，我们也迎来了我们得团圆饭。爷爷奶奶上座，大伯一家坐在爷爷右边，爸妈坐在爷爷左边，我和堂哥堂姐坐在最下面、妹妹则被放在妈妈旁边的背篓里。
　　“我们家好几年没有这样团圆了，凡英嫁的远，信也没有寄一个回来，估计也是回不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和你妈也指望不上了；凡兵他们也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今天我们爷几个喝几杯！”爷爷说道
　　虽说过年我却看不到爸妈脸上有多么的喜悦，特别是母亲，她总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来，大哥我敬你和大嫂一杯，我和周庆楠出去的这几年都是你和大嫂在照顾老爸老妈，辛苦你们了，让你们也操心了”父亲拿起了跟前的酒杯和大伯大娘碰了一杯，由于母亲要照顾妹妹就没有喝酒。
　　“兄弟别说这些，照顾老爸老妈都是我们应该的，我也晓得你们在外面不容易，现在娃儿都两个了更是不容易了，哎呀，撒都不说了干了！”大伯洒脱的一口把酒喝完。
　　“你们也别光喝酒，夹菜吃，一会菜都冷了”奶奶说着边在那忙着给大家夹菜，也给妹妹夹了一个白斩鸡鸡腿，让她咬着玩。
　　我喜欢吃鸡脖子和翅膀，便夹了一块脖子吃。平时家里都吃不上肉，偶尔走亲戚的时候才能吃上，所以吃起来格外的香。
　　他们边吃边聊，父亲则讲一些在新疆的打工遇到的一些人和事；也讲了如何的不容易，为撒这么多年没有回来。
　　“本来我和周庆楠打算每年都回来过年的，没想到第一年去了因为没有门路，也不熟悉地方，活也不好找，我们还要找落脚地方，我们没找到住的地方就睡在地下通道，也就是那边冬天都有暖气，不然能把人冻死。工作也是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那边的冬天冷，冬天好多事都做不了，周庆楠又没有手艺，就在饭馆跟人家洗碗，我就跑工地跟人家当小工。一到冬天一下雪我就没有活干了，第一年就这样，也没有挣上钱，时间也耽搁了，后来我就想还是得学门手艺，看人家路边有很多做木工的师傅手里拿着木工的牌子，我就上去问人家招不招徒弟，就这样问了十几个人终于有个人说他那边活多，他一个人干不完，愿意找个打下手的，但是刚开始三个月没有工资，我一咬牙一跺脚，就跟他学了，苦是苦了点，还好周庆楠上班，我们吃简单点我还能凑合。第二年就这样也没有挣上钱，就更别提回来了；第三年周庆楠又怀孕了，想着路上又远，万一有个闪失，就又没有回来；第四年孩子生了又太小了，路上不方便就又没有回来了；第五年周庆楠也实在是想家了，说不管咋样我们都要回来过年，我们一合计给家里写了信，就回来了。”父亲说完这些话显得十分的无奈，又拿起酒杯喝了一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娘在旁说了句
　　从始至终我母亲都没有说话，她都是和妹妹俩交流，例如“快吃呀，别吐啊，听话啊”这样的话
　　“我们这次回来打算把心儿也接走跟我们一起，她都七岁了该读书了，老家这的条件太差了，我们又在山上，去山下学校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也不好走，遇到下雨天就更是难走了；加上老爸老妈岁数也大了，没办法接送她；我们带走去城里上学始终是比在这里好。”父亲对着大家说道
　　“接走也好，我们也少操点心”爷爷的话冷冰冰的
　　母亲的手抖了抖，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在忍耐，就如同要爆发的种子又埋回了土里；此时的我是不能理解的她的那种心情的。那是后来我做了母亲才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容易。
　　就这样大人们说大人们的，我和哥哥姐姐们说我们的，开开心心的过了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