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依落雪天尽处》菊花烙

5、不幸中的万幸

　　落雪的笑声终被外边的大动静给止住了，她连滚带爬跑出了洞外，心底暗叫不妙。只见空旷的悬崖边，一黑一白立着两个身影，正是云清与紫宸对峙着，云清遣退了身边的人，那把透亮的法器直直指向了紫宸。落雪心惊，又打量起四周，并无打斗痕迹，便疾步来到云清跟前，拱手道：“云清师兄，这是……”
　　“平日里光长老是纵容了你们这些蹄子，倒惹了些妖人回来，今早我就看你不对劲，本是相信你，哪知——”
　　“仙姑，这人怎么——”
　　“闭嘴！”平生，落雪还是第一次听到云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但闻紫宸还嘴，又喊了她仙姑，顿时气恼，便朝他大吼，她可不想因此而被他人笑话，要知道她可是百分之百纯正的妖诶。
　　不过，紫宸被云清称为妖人，罪魁祸首还是她，多少有些愧疚吧，落雪又换了副奉承的嘴脸，向云清柔声解释道：“云清师兄，此人是我回来时遇到的，险些遭了山妖的毒手，我才出手相救，既然他现在好了，我这就送他走！”
　　知道云清难缠，落雪只好走为上计，却不想，哪有这么简单，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让他如此气恼。云清再不发话，可法器玲珑仍旧指向紫宸，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落雪再也笑不出来，只好又绕到紫宸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压低了嗓子道：“你到底怎么惹他了，脸黑得都成碳样儿了~~~”
　　本来，紫宸是不想理落雪的，方才见她如此奉承那个妖男，心里就是气，却不想她一来，就说起那人坏话，心里就舒坦了许多，才干干道：“方才你叫我出去，哪知外边天寒地冻，我就想着升火取暖，好不容易找到些柴火，他一来就给我灭了……”
　　话以至此，落雪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抬手示意他住嘴，柳眉就皱了起来，心底凉了一大截，要知道这寒冰洞日复一日的冰天雪地，他一来，居然就升起火来，真是麻烦大了，而云清会在此地，恐怕就是闻烟火赶到的吧……
　　而更倒霉的，被谁发现不好，却被远在南方的云清给发现，他真是煞星啊，她命里的煞星啊！
　　再抬眼望他，落雪再不觉得好笑，就泄愤地扯下他头顶的珠钗，一头乌发就这么散了下来，落雪也再不心动，是厌恶，是怨恨，尔后小手在他面上一抹而过，霎时，就干净了。
　　带紫宸反应过来，周围的人都傻眼了，就连冷酷的云清也是稍稍为之一颤，许是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洗尽铅华，倒像是出尘的仙子，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此人到底是人是妖？
　　“仙……”
　　“想活命的话就闭嘴！”紫宸即是茫然，便要问个清楚，可刚开了口，又被落雪压低了嗓子喝住了，不过再见对面那黑衣人隐隐的煞气，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其实，落雪不是想凶他，就是再不想听到他叫自己仙姑，如今是在寒冰洞腹地，被他人知道一定笑掉了大牙，此刻她也庆幸，来的人不是花娘，若是她，恐怕她煞族一辈笑出的泪眼，淹死！
　　“嘿嘿……云清师兄，他才来不懂礼，你看……”
　　“看什么，他不懂，你还不懂了？”被云清这么一堵，落雪还真想抽自己耳巴子，素来他都是如此冷面无情，她这就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于是后悔，当初不该笑的，当初不应该救那呆子回来，当初……
　　“是是，师兄教训得是……所以……”
　　“所以此人就交由我暗族发落！”云清说得斩钉截铁，落雪便慌了，也不顾什么礼节，脱口而出：“肯定不行！”
　　落雪非常清楚，暗族处罚人的方式，这呆子虽已大好，但怎么说也是个凡体，虽然他似有内功，倒也怕天寒地冻，那他定是凡人没错，如此又怎能去受那刑罚之苦。
　　“哼，如此说来，你是想偏袒他了？”云清越发的气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违抗他，更何况是光长老的弟子，他本就不看好他们的行为作风，现在还为了一个似妖的凡人口出狂言，气不过便冷下了眼，语气之间带有丝丝威胁。
　　“这……”
　　“仙姑，别再怕他，此人真是心胸狭隘，也不知是如何作的仙，我不过生火取暖，他倒搞得我成了毁天灭地的罪人，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处置我，这世间真真没了天理了！”一切都是那么突然，落雪甚至来不及……来不及封住紫宸的嘴，平时倒他看柔柔弱弱，这会子声音洪亮不说，还颇有魄力。不知何时来的风，吹得他长发迎风飞舞，只见他傲得仰起了头，随之抖了抖长袍，又让她看傻了眼。
　　而这次，不止她傻了，也包括周遭的人们，云清身后嘘唏一片，他也很恨地要紧了牙关，半晌，也说不出半句。但，他虽说得气壮，可落雪的心更凉了，真是不知者不畏啊，他居然敢顶撞云清，如今是在劫难逃了！
　　“云清师兄，他，他他……”落雪越发感到云清由内而发的戾气，伸出指来也不停地颤抖了，赶紧又收回，一直结巴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而扭头看向紫宸，他亦是无所畏惧。
　　“是何人在吵闹？”是苍老的嗓音，不过却是苍劲有力，届时，落雪大喜，人未见，声已到，这便是光长老一贯的作法，果然，不出她所料，悬崖远处云海之间蹦出一道极光，只是一眨眼，他便稳稳地停在了云清跟前。
　　光长老平日里待人和善，面容亦是，只见他一身雪白，自然也包括苍苍白发与胡须，长袍边缘则有金丝绣纹，为祥云的形式。只是那张颇为红润的容貌，倒像是喝醉了，半晌，只见他拢了拢胡须，才指着落雪道：“方才我远远就见你这儿袅袅黑烟，说，是不是又在外边搞了什么好吃的来？”
　　“呃……”落雪无言，本以为他是来救人的，却不想一来就关心起好吃的来了，于是骨碌转了转眼珠子，悄悄伸出手指，指向云清所在方向。见状，光长老这才揉了揉惺忪醉眼，看了看云清，才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老暗的弟子啊……”
　　“参见光长老。”见是长辈，云清再气也不敢逾越，只是拱手行了礼，又站直了身子。
　　“嗯，不愧是老暗的得意弟子，倒有了他三分的气势。”
　　“弟子不敢当……”光长老正了正声，并且加重了‘得意’二字，也没看云清一眼。云清是听得出光长老颇有讽刺的意思，只见他忽然严肃起来，再不笑颜，便自个谨慎起来，先是谦虚礼让，随即挥手叫上身后的随从，微微颔首又道：“既然光长老来了，那弟子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