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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师姐有点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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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春不认识她是谁,他手仍轻放在她纤细的脖领上,温热的皮肤皮肤,随声音震动,他便觉得有些渴,不知是否是暗藏在他身体中的妖性作祟。
“你是谁?”
“安叶子。”
“好,我记住了。”
“?”
安叶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么微微张着嘴看着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反了,反了,倒反天罡。
安叶子知道自己活的很低调,她曾经也十分满意这种低调,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一门同师的小师弟两年不见,不认识她的脸她理解,但是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否就有些过分了?
因为太过离谱,面前人的表情又太过认真,安叶子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戏谑她。
她试图侧面提醒一下,唤醒他的良知:“你去年生辰闭关,我还托二师兄送了……丹药给你。”
那丹药对她来说乃是举手之劳,可按照世面上的价格来说,确实是一件极为贵重的礼物。
听到二师兄三个字,司空春下意识地颦了颦眉,因他想到了关自秋。
不过,他自然不认为她口中的二师兄是关自秋。
作为张道玄的小徒弟,司空春曾经确实也很受人巴结。
临安宗的规矩便是女子及笄之前、男子弱冠之前的生辰很重要,之后百岁内每十年一个的生辰也很重要,再之后就是满百的生辰最重要。
司空春不喜欢生辰时的气氛,但当年的他也不好沉下脸以对,因而便会在快要生辰的时候躲出山门去,或闭关躲避。
一晃经年,那些少年心性已葬在无底的寒夜中,再忆起时,司空春只觉讽刺至极。
因为这些回忆,司空春没了交谈的耐性,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副正派模样,白色法袍穿在他身上,在光下明亮冷直,那双偏执的眼隐匿。
安叶子还抬着那只有着印痕的手臂,一时被放开,悬在半空,欲垂又起。
司空春见她这样,将准备好的话术说出口,威逼利诱他简直是信手拈来:“你想让我帮你解决那群外门弟子。”
是肯定句。
安叶子蠕动了一下嘴唇,仍感觉唇上怪怪的,好像那温润的触感还覆在上面一样:“现在其实也没那么想了……”
一开始她就没想让他插手她的事!
客气客气,他怎么还真当真了?!什么人啊这是!
安叶子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无处喊冤的外门女弟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司空春。
这跟她前世二舅忘了她微信名字,然后上来说了一句‘美女,约吗’有什么区别?
这把柄她能吃一辈子。
安叶子动了动耳朵,用手背粗糙地擦了擦自己的唇。
司空春又披上了那层冷漠的人皮,面上半点触动都没有。
“如果你不解决他们,迟早会被变本加厉地对待。今日要你赔竹林钱,明日要你解决药田,后日连自己的法衣、任务也要丢给你。若是哪天他们犯了天大的错,还要拿你来顶包,到那时……你也不想?”
安叶子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最近也想过方法,但……白凤情况特殊……她又不好去跟自己师尊、师兄们说……
这是叫他给碰上了,所以安叶子才不得不拿话敷衍他。
安叶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将被司空春挽上去的衣袖又迟迟疑疑挽了下来。
司空春道:“你手臂上的这是妖印。”
妖印,顾名思义妖的印记。
安叶子在弟子学堂学习时是尖子生,后来留在学堂管招收弟子的活。
这妖印她自然听说过,乃是妖给他人定下的记号,妖发情时体内妖力会混乱,妖印的主人就会感受到,从而被印记驱使着去寻找定下记号的妖。
如果抗拒妖印驱使,便会感到生不如死。
每个妖都有自己独特的妖印,所以刚刚安叶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听他说完。
安叶子又拉起自己的衣袖来定定地看了看那抹艳色。
看不出什么名堂,书上得来终觉浅。
她想要说些什么,又停住,下意识看了眼左右,安静的林木与悠扬的风使人心静下来。
安叶子有些奇异加小心的问道:“你是妖?”
司空春对于她的反应颦蹙起了俊秀的眉,那是一个略带烦厌的表情,似是觉得安叶子的反应看起来有些不受掌控。
“我是。”他冷冷承认,看着安叶子到底是真稳静,还是装模作样。
安叶子眼里没有太多的惊讶,更多的是司空春所不能理解的一种情绪。
她心里想:师尊他们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他偶然流露出的神情中有些阴郁。
安叶子这些年经常投资一些时运不济但努力的人们,所以很快联想到了司空春现下的处境。
一个骤然发现自己是妖的修士,大抵都是很绝望的。
这也正巧解释了司空春的反常。
——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在二师兄照管下活了十七年的正道修士。
临安宗不收妖修,准确的说安叶子没听说现在修真界哪个宗门会收妖做弟子的。
人修的功法,妖用起来不顺手。
而且修真界的人对于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
这让安叶子不由得想到了白凤。
那白凤不过是因为养母曾经是妖,便因此被学堂中的一些修二代排挤,到今日也不容易……
如果司空春真是妖,那他如何自处是个问题。
前段时间廖芝芝还说藏书阁有一名管事之位空缺,司空春似乎在努力竞选。
藏书阁共二十四名管事,一向难更迭。司空春现如今年不过十七,之所以有机会,想来也是藏书阁阁主看中他天赋,他如今已筑基,又是张道玄门下剑修,前途本不可限量。
可一旦妖身被人发现,又不知会是怎样情形。
现如今才发现自己是妖,那他当是半妖……
安叶子不过又一走神,面前的人便不耐起来。
下颌被抬起,她被迫微微仰着头看他。
“你身上的妖印可以解,但只有我能解,不要试图去吐露这些,你知道的,那只会引火烧身。安道友,我虽然不是人,但是比起那些欺压你的人来说,我难道不比他们要更像人?”
安叶子眉毛纠结地皱起,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你跟他们不一样。”
说到底他们两个才是一师同门的师姐师弟,那群外门弟子依附于各种势力,但她与他天然地在同一个阵营。
事情远还没有发展到极坏的地步,安叶子觉得——似自己二师兄那种人,应当是不会因为小师弟是妖,就对他喊打喊杀的。
至少现在她也还算是站在他的一边设想问题。
司空春对于安叶子的话觉得满意,但也只有一点,他不在乎她到底怎么想,只要目的达成就可以。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解决他们,而我……也需要你。”
“你刚刚追上来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安叶子:那倒不是,她是顺路,这误会好像有点大了。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今坦白自己的身份好像有骗人的嫌疑,如果他已经站在悬崖上,那么现在坦白无异于推他一把。
对她的性命有点不太友好。
安叶子下定决心般道:“我想要调一个人进藏书阁,这个名额,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忙?”
这算是投诚。
正如他说的,他需要她,那么相对于她也得需要他,这个交易才能够进行下去。
司空春果然放松了警惕,人有需要的东西,便可以拿捏。
“回外门,等我去找你。”
扔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继续往上走,妖印有禁制,她无法说出关于妖印的一切,司空春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出卖。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下方石阶,太阳从树缝漏过,打在他侧脸上,让他看起来又成了一位遵纪守法的藏书阁当值修士。
司空春冷声道:“不要跟着我。”
迎着他冰冷压迫的目光,安叶子默默收回了往上迈的脚,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向上走。
师尊祖师爷在上,这下她不得不迟到了。
待到司空春的身影离去,安叶子再度挽起自己袖子到手肘,白皙的小臂上,妖印暂消,仿若一场大梦。
峰顶钟声响起,这代表早课已经开始。
*
后殿内,司空春行礼入殿。
檀香涌入鼻尖,将他心中残余恨意压下。
地上六张蒲团呈半圆形,围绕着正前方浑身冰冷威严的男人。
四个人依次从左到右排开,还剩两张蒲团空荡。
司空春便朝最近的一个而去。
走到蒲团前,一旁端坐的青衣女子开口:“这里有人。”
司空春顿了顿,走向另一个空蒲团坐下,一息、两息、三息,他侧眸看向声音来源。
女子长发用玉莲冠起,坐的挺直、利落,一动也没动。
这是他们的大师姐叶两仪,目前最有望传承剑疯子这说法的人。
司空春的目光滑落至她腿上的剑上,又抬起。当年师尊张道玄死后便是她继承的峰主之位,曾与关自秋等人一起多次参与除妖、围剿他。
隔着青衣女子,对面一身花袍坐的随意至极的男子与他对上目光,弯起那双狐狸眼冲司空春笑了笑:“小师弟,别来无恙。”
司空春行礼道:“四师兄。”
宇文铁心,于他之前拜入张道玄门下,行事浪荡,最招女弟子喜欢。
前世司空春跟他关系一般,只知道他最爱逛花楼,实不像个苦修的剑修。
宇文铁心摆了摆手,手上吊坠啷当,不知道是从哪些姑娘哪里得来的。他腰间也缠着三个荷包,看起来活脱脱一只开屏的孔雀。
“难得大家都有空。”
他转头对叶两仪兴冲冲道:“不如师姐请我们吃醉乡楼!”
叶两仪没理会他,拨了拨剑穗。
斜对面的男子腰间挂着个酒葫芦,上面写着个‘韩’字,胡子拉碴没有整理,一双眼睛倒是明亮,闻言,道:“四师弟,你这整年见不着人,一见面就让师姐请你吃酒,恐怕不太好吧?”
宇文铁心不觉得不好:“那我请师姐吃酒也可以啊,只要师姐肯赏脸。”
“你今日回来不是提交任务的吗?”
对面,那声熟悉至极的平直声音让司空春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关—自—秋,扶摇山继叶两仪之后第十七任峰主、渡劫尊者、剑修最强,也是镇压司空春最久的人。
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
司空春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宇文铁心啧了一声,关自秋在执法堂当管事,素来严苛,他手上的任务就是关于执法堂的。
他小声逼逼:“都解决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关自秋看了他一眼,又移向叶两仪问:“还有谁没来?”
他们师徒几人都在这,今日难道还有外人要来……
叶两仪闻言,脸上有些迟疑,空荡荡的蒲团在她身侧,将司空春与众人隔开。
“五师妹。”
司空春骤然抬眸。
关自秋等人也露出疑问的神色。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