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遣者》一纸唐

3、第 3 章

　　特勤署。
　　“速度快一点，跑起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赵拾叁等人赶到的时候，风风火火的部长徐曼曼已经把人员都调动起来了，整栋大楼摩肩接踵，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凝重的表情。
　　时斋一停稳车徐曼曼就跑过来给他开门，“老大，秦副署长在会议室等您。”
　　时斋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大步走进大楼直奔会议室。一路上的探员都只来得向时斋点个头便又匆匆忙忙地奔赴现场。
　　技术人员走路手里都抱着电脑，现勘人员一手资料一手证物袋走路都带风，实习探员们往返于各个科室恨不得自己多长八条腿。
　　“王哥！王哥！”一个急得团团转的法医助理看见王烨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他冲上来一把掐住了王烨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王烨脸上的表情骤变，向时斋一挥手转头就扎进了更衣室，换好防护服径直进了解剖间，解剖间上面的红灯“叮”地一声亮起，“请勿打扰”几个大字映在暗冷的瓷砖上泛起幽幽的红光。
　　时斋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顿住脚步，他随手扯住一个探员刚想把赵拾叁打发走去打杂，站在会议室门口的秦格已经看见了他们，一把把时斋和赵拾叁薅进来，硬生生把他的话堵在喉咙间。
　　赵拾叁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全都是部长及以上级别的人物，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进来就感受了压力，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汇集在他身上。
　　不过没时间说别的了。
　　时斋来的最晚，他在会议桌末抽出一把椅子坐下，赵拾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局促地想要问时斋。
　　时斋在他开口之前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就安静呆着，赵拾叁静默下来，秦副署长把现场的照片以及目前能查出来的各种证据罗列出来。
　　“林芜，d区流动人口，三陪女，确切的死亡时间在昨晚的11点至凌晨1点之间，表面上致死因是勒杀，死后被分尸，但是现在法医室那边给出的结果是存疑，还需要等待法医的进一步解剖。”
　　“她的社会关系排查有什么进展吗？”
　　徐曼曼拿出自己手上的一沓材料站起来，“林芜没有任何父母亲属登记，而且她似乎与其他的流动区妓女有点不太一样。她从来不带男人回家，在门口招客是一种很普遍的做法，因为很方便不需要舍近求远去开房，而且开房是需要登记人员信息的，我们调出来了她所有的开房记录，摸到她几乎三天就需要招一次客，时间很固定，其余时间几乎闭门不出。”
　　“三天？”络腮胡大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个这个招客频率不低，她的资金流水这么大吗？”
　　“对，这就是症结所在，她没有亲人，目前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好的痕迹，但是她的花销很大。”
　　时斋坐直身体，问道“有调她的流水吗？”
　　“调了，她的流水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大多数资金都花在了食品上面。”徐曼曼把流水账单进行投屏，上面除了女性衣物、接客需要的情趣内衣之外，被徐曼曼用红笔圈出来一个部分。
　　牛奶和各种肉类食品占了很高的比例。
　　“一个女人，食物需求这么强烈，而且吃的这么好，绝对不符合她的经济条件。她看着很清瘦，但是大多数花销居然在牛奶和肉类这种高蛋白长身体的品类上面，她肯定在房子里养了什么东西。”秦副署长食指关节扣了扣屏幕上的红圈很肯定得说道，徐曼曼拿起手机拨通了探员的电话：“再去勘察现场，林芜肯定藏了什么东西在她家里，去找一切可以和活物生存挂钩的迹象。”
　　“法医结果出来了吗，为什么致死因会从勒杀变成存疑？”王烨在勘察现场尸体的时候时斋就在旁边，他亲眼看着七零八落的尸块被拼成完整的一个人，死前勒杀和死后进行勒痕造假是有很明显区别的，王烨不可能看不出来，“是什么被掩盖住了吗？”
　　时斋几乎是很肯定地说出这句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首座的秦副署长，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秦副署长面色沉沉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法医部进一步解剖了林芜的尸体，发现她的口鼻里有黏液和白色泡沫。”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溺亡现象，现场没有任何水迹和液体，甚至溺亡伤没有显现出来。
　　这只有一个结论，除了神有这种能力。
　　“神……不是已经绝迹了吗。”徐曼曼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报告，不敢置信地翻看纸页试图找出一点能被推翻的证据，“而且神怎么能杀人！不是有规则限制吗！”
　　秦副署长面色森冷，坚毅的线条被勾勒地更加锋利，“可能预言没有错，神的时代要回来了，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们把张震群带回来了，他是林芜的常客。”
　　从会议室出来，徐曼曼把张震群的资料递给时斋，“准备一下，我要提审张震群。”
　　“是！”
　　“你……”时斋转过身莫有所思地看着赵拾叁，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秦副署长会让赵拾叁进入会议室，以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参与不了这种会议的。没有一点问题，平平无奇到让人觉得奇怪的背景资料，突然被上级秘密调进特遣署的总队以及就跟他的到来同步发生的命案和出现的神迹。
　　时斋揉了揉眉心，看着有些茫然的赵拾叁，终究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就算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比没被揪出来的鼹鼠好。
　　“跟着我”
　　时斋迈开长腿就走，转过身的一瞬间赵拾叁收齐脸上的茫然，暗暗心惊。
　　这几乎是地狱开局。
　　他是在法治社会里长大的一个普通大学生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傻，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很有问题。病房里出现的高官，被调入顶级权力机关之一，高层的不避讳……都在昭示他的身份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探员那么简单，但是不管这个身份以前怎么样，是不是两方博弈的棋子，他必须得表现出无害的一面让这个身份稳下来，然后找到回去的方法。
　　议会大厦。
　　“饵放出去了吗？”议长办公室的座椅上一个年轻人撑着下巴很随意地看着局促不安的议长。
　　议长不敢看他的眼睛，额头上虚汗直冒顺着下巴滴进衬衫里，他捻着手指神经质地扣着指腹道：“放出去了！您放心，鱼很快就会上钩！”
　　年轻人点了点头，轻笑起来“不必害怕，你还有用，我怎么会杀你呢？”
　　年老的议长讪笑起来，皱纹积压在一起像一张发皱的面皮，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欣赏了一会儿议长的丑态，嗤笑一声就像消融的水汽，一瞬间烟消云散。
　　议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摸了一把汗坐回座椅，想起自己之前谄媚害怕的样子，老态龙钟的脸上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到底是钓鱼用的饵还是补螳螂的黄雀谁说得准呢？”
　　特遣署。
　　“你去她哪里去过几次。”
　　“几……几十次吧。”
　　两盏大灯直对着张震群，他被锁在椅子上，眼睛被强光照得直冒眼泪，战战兢兢地哀求道：“长官！长官！她就是我找的马子，平时出来嫖几次，她的死跟我真的没关系啊！”
　　“□□犯法你知道的吧。”
　　苏里冷哼一声，盯着一脸怂样的张震群眯了眯眼睛，“你有老婆还敢出来嫖？”
　　张震群“嘿嘿”一笑，“长官，男人嘛，出来偷摸吃点新鲜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只要不让我老婆知道就好了。”
　　监听室的人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问他有没有去过林芜家，平时在哪儿嫖？”时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苏里按照指示对着张震群道：“你跟她平时在哪儿开房。”
　　“这个嘛……”
　　张震群支支吾吾地嗫嚅着，眼神飘忽不定藏藏掖掖。
　　“说！心里没鬼怎么不敢说在哪儿开房！”苏里旁边的探员接收到苏里递过来的眼神一拍桌面，他向前探身紧盯着张震群，似乎想要通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抓住他的心里。苏里靠在椅背里抱着手冷眼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看着张震群表演。
　　张震群非常紧张地碰到了水杯，杯子从桌子上滚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尖利的玻璃碎片溅了满地面。
　　他虚虚一笑，似乎被吓到般抽干了力气道：“在……在外面开的房！都有开房记录的，明鉴啊长官，我半点慌不敢讲的！”
　　“林芜的家里一定有问题，把张震群保护起来，这个人不能死了。”时斋对着耳麦说完拉起赵拾叁就走。
　　其他人同样察觉到不对劲，几个探员进入审问室将张震群带走，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像丢了魂一样，机械地跟着探员起身行走。苏里拎起外套跟上时斋，没有人知道这一系列的反常代表着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暴风雨要临近了。
　　时斋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拎着车钥匙就直奔停车场，赵拾叁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一路无话。
　　赵拾叁直奔副驾驶，车门拉开一半被时斋挡了回去，“你在想什么？”
　　“嗯？”
　　时斋不说话了，沉默在静寂的停车场蔓延开，看不清的视野里高大的身影死死地把赵拾叁困在长臂与车门之间。
　　“我在想如果张震群真的一直跟林芜在外面开房他干嘛要表现出一副害怕的神色，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们手上一定掌握着林芜的流水吧。”
　　“除此之外呢？”
　　时斋眯起眼睛，探究的视线落在赵拾叁清隽的脸上，冰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赵拾叁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看穿了。
　　他看出来了多少，我这个不合时宜的身份。
　　赵拾叁不动声色地想，片刻他咧开嘴局促笑了一下，“没想什么了，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想法什么的也很浅显。”
　　时斋嗤笑一声，总算放开他，赵拾叁逃似的钻进车座。
　　时斋坐进驾驶位点火打弯，“你最好是什么都没想，也最好祈祷不要被查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