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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密码会换但钥匙不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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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概是缺乏睡眠不太清醒，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黎深喊住了。
??连日神经紧绷加上久远记忆带来的冲击，要不是电话铃声把魂喊回来，你不知道还得坐在桌前当多久石像。
??这一通电话像是把你从晦暗不明的记忆沼泽里拉出来的绳索，一根能让你回到“此时此刻”的救命稻草，以至于下意识就想抓住。
??……至少，和他说几句话，好像平静的日常生活又重新离你近了一点。
??“入睡困难可能是生物钟紊乱造成的，你这几天连轴转多少会有影响，不要焦虑，会适得其反。”刚接通视频的时候他脸色黑得吓人，现在听声音倒又变成温和的黎医生了。
??“……我没焦虑……就是脑子里一直想事儿……”你小声辩解。
??“那就好，会觉得困吗？”
??“还行。累是累但不怎么困。”
??“嗯……早饭吃了吗，喝杯热牛奶或许会有帮助。”
??你想起了昨晚被遗忘在门口的盒饭……决定还是别提这茬。
主治医生光是知道你不睡觉就着急上火了，万一知道你饭也没吃……不敢想。
??“……要是现在下楼吃饭那我可真不用睡了。”
?? 黎深叹气：“……想聊点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其实你压根没有和人煲电话粥的经验或经历，干脆决定提问代替思考：“你会有想睡但睡不着的时候吗？”
??“……很少，但是我睡眠比较浅，担心半夜医院来电话，后来就变得容易醒。”
??“这算不算神经衰弱……能报工伤吗黎医生？”
??“没有那么严重。还想睡的话一般都能继续睡着，或者起来看看文献什么的……对了，我的学生们总说文献看起来很催眠，给你读一段试试？”
??“等一下，你的学生，还们，”你的重点完全跑偏，“你也才比我大五岁而已吧……这种老教授发言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好不可思议……”
??“是吗……”黎深想了一下，“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跳级，身边大部分时候都是比自己大很多的人。措辞可能被影响了。”
??“那岂不是容易没朋友？”你的嘴又比脑子跑得快了，说出口你就有点后悔，感觉像在挤兑他似的。
??“……会有一点，毕竟经常同学还没熟悉起来就又转走了，不过老师和其他同窗都很照顾我。”电话那头倒是没在意，回答相当实事求是，“为什么这么问？”
??“嗯……我在学院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比我大，所以代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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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时候过得很辛苦吗？”黎深问得有点犹豫。
??“也还好啦，”听动静女孩好像在床上翻了个身，“训练是蛮累的，刚开始那段时间我睡眠质量老好了，沾枕头就昏迷那种。后来出外勤，总是换队……就……战友和朋友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吗……？”黎深有些意外。脑海里闪过了卫师兄的脸。这是他对战友和朋友的第一印象，也是他刚刚说过的照顾自己的同窗。
??“当然有可能即是朋友也是战友……但是这种情况在学院比较少见。那种地方互相不打听反而大家相处更自在一些。”
??女孩想了下又补充道：“就像同事和朋友也不一样，你看，朋友可能是同事，但不是所有同事都是朋友？”
??黎深思考着女孩的“朋友理论”，说实话他之前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考虑这些：“我没太在意过，虽然现在想起来学生时代可能有点遗憾……但是恐怕再让我选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以你的性格倒是不难理解。”女孩表示赞同。“黎医生满心学术研究和病人，要不是小时候认识，我那天去医院肯定一句话都不敢跟你多说。”
??“我看起来有这么不近人情吗？”黎深都开始反思了，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女孩连忙解释，但是又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怕医生。”
??“……？”
??……这倒是，令人意外。
??女孩情绪又重新低落了下去：“……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白大褂就害怕。一提到去医院又哭又闹的，没少让我哥操心。”
??黎深安静地听着。
??“……小孩儿怕医院怕打针其实也很正常对吧？以前奶奶总这么跟我说，说等我长大了就不怕了。但是等我真的长大了……”
??对面声音逐渐变小，与其说在跟他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家里的事我这些年一直在查，回临空的时候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但是现在又不确定了……可能……我怕的一开始就不是医生，我不知道再查下去要面对什么……”
??黎深听明白了，恐怕是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这么惶惑和动摇。
??但是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
??“……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
??“……嗯。”
??“那我就放心了。”
??“……啊？”对面明显有点懵。
??“知道害怕的人总比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的久。”黎深语速不紧不慢。
??“你这是什么歪理……”还是很懵，但起码被打了岔，没再放任自己的思维往牛角尖里钻。
??“是科学道理。恐惧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人能够远离危险；害怕疼痛教会人类尽量避免受伤。”
??“但是因为害怕就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这人还和印象里一样倔。）黎深揉了揉眉心，“问题一定得今天解决吗？”
??“……当然不，但……”
??黎深直接打断了对面的纠结循环：“但今天暂时逃避一下睡个好觉，天也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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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我懂……”你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本来只是想闲聊一下分散注意力……结果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现在脑子里想的都说出来了，是因为信任吗？
??确实好像这些事一定要找人倾诉的话，大概只有黎深了吧。
??“你应该是对自己很严格的那类人吧？……就这么鼓动我过一天算一天没关系吗？”
??“弦绷太紧会断……就算是我，偶尔也是会给自己放个假的。”
??这个人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怎么该死的有说服力。
??“而且，你就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黎深说到这里好像笑了一下，笑声很低很轻，你埋在被子里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所以暂时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你太着急了，逼自己太紧，回头小心问题没解决身体先垮了。”
??“……好有道理，黎教授果然适合教学。”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有被安慰到，明明只是寥寥几句话。
??“所以要听教授念课本吗？”
??“……也不是不行？”
??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终于找到了可以歇脚的理由。或许像他说的，偶尔短暂任性一下什么都不想也没关系？
??好奇怪啊，在出差的间隙，大早上躺在被子里听自己的主治医生读那些大段大段拗口又生涩的专有名词。更奇怪的是你居然真的渐渐泛起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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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深，”女孩轻轻出声喊他的名字。
??“嗯？想睡了？”
??“不是，是听黎大师念经想开了。”看来心情恢复得不错，皮一句之后女孩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今天谢谢你……”
??怎么又开始了。
??“我没什么朋友，也不太懂朋友一般怎么相处。”黎深斟酌了一下，“但至少知道朋友之间不该总是说这么多谢谢。”
??“是这样吗？……那要是我有幸占上黎医生的好友位，以后可不跟你客气了。”
??“我本来也不止是你的主治医生。……睡吧，做个好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