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喜欢》Heliochrome

5、第 5 章

　　高中的第一堂课就是语文，老师是于城。由于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刚开学又没有什么学习任务，于城干脆趁早读的时候让大家换了座位。等全部同学都安定下来后，离早读结束还剩一点时间，他又要求大家背诵必修一的第一篇课文《沁园春·雪》，背完的同学可以接着往下背《诗两首》，秦桑以为他第一节课就要讲这首诗，背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而是停下来预习。
　　结果上课铃响之后，于城走进班里，一边打开幻灯片，一边要求大家把课本打开翻到第二课：“我们先把第一课空过去，今天来讲戴望舒的《雨巷》。”说完，他把PPT调整到放映模式，看向台下的同学们：“大家谁先来读一下这首诗？秦桑，你可以吗？”
　　虽然早上只看了《沁园春·雪》，但是《雨巷》是秦桑很喜欢的现代诗，她对这首诗也很熟悉，所以要读诗的话也是完全没问题的。于是，她向于城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老师，我现在就开始吗？”
　　“嗯，准备好就开始吧。”
　　周遇礼的余光瞥到秦桑小幅度地晃了晃，像是在调整站姿。然后胸口小小地起伏了一下，下一秒，清新柔和的声音从她的嘴巴中飞舞出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秦桑的声音本来是很温柔的，或许是有点紧张，现在带着一点点颤抖，显得整个人更加生动鲜活了。
　　周遇礼干脆扭过头，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新同桌。初秋的清晨，阳光明亮而不刺激，温暖的光芒在秦桑的周围跳跃，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周遇礼忽然发现秦桑在读诗的时候，并不能完全笔直地站着，她的身体反而会随着轻重音的变化轻轻晃动，发尖时不时的在半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周遇礼看着秦桑，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在旅途中看到过的向日葵，那些金色的、可爱的花朵。
　　“……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在周遇礼走神的时候，秦桑的诗已经读完了。于城摆摆手让她坐下的时候，周遇礼才回过神来，神情自若地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课本上的插画。
　　虽然于城讲课很风趣也很认真，但是实在是对不起他，周遇礼对语文这门学科真的是完全不感冒。初中开始他的语文成绩就比较普通，一直维持在不好不坏的水平，当时的老师经常给他开小灶，周遇礼本人也在语文上下了大功夫，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成效。受到打击的周遇礼有好长时间不想再学语文，一到语文课就偷偷写数理化的作业或培优题，结果语文成绩也没有下降趋势。自那之后，周遇礼就很少认真投入语文课堂了。
　　现在也一样，于城在讲台上全情投入现代诗的世界，讲到高兴处恨不得手舞足蹈。周遇礼在讲台下写了几道数学题，把数学练习册一推，拿过语文课本开始发呆。
　　虽然刚上课时周遇礼听秦桑读着“丁香一样的姑娘”，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周遇礼觉得秦桑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他第一次看到向日葵是在小学的时候，父母带他出去旅游的时候碰到了一片向日葵花田，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小小的周遇礼不理解妈妈为什么喜欢这种花，在当时的他看来，向日葵没有玫瑰那么浪漫，也没有百合那么纯净，长得大大的，花盘上又全是密密麻麻的葵花籽，可以说是毫无美感可言。后来偶然的机会，妈妈给他看了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他一眼就爱上了这种沉默又热烈的花朵。
　　对他来说，秦桑给他的印象就像一朵向日葵。和于恬还有陈程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两个人打打闹闹，她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意。虽然不太爱说话，却不难看出，她把所有的真心、耐心和信任都给了她的这两个好朋友。
　　秦桑太温柔了，而偏偏周遇礼正是会无限折服于温柔的那个人。所以，当于城说大家可以自由挑选同桌的时候，周遇礼第一个想到了秦桑。即使于恬已经被陈程忽悠着坐在一起了，周遇礼还是不敢直接向秦桑说明。但是他还是脑子一热，就发出了邀请。只有周遇礼自己知道当时他心里有多么忐忑不安，他怕受到秦桑的拒绝，更怕对面的女孩子发来一句“为什么”。幸好秦桑答应了，周遇礼想，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上扬的弧度。
　　周遇礼喜欢温柔的一切，包括温柔的秦桑。所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突兀，只为自己能有一个新的、温柔的朋友而期待新学期。
　　下课铃响了，周遇礼回过神来，就看到秦桑扭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俏皮的笑意，用手托着下巴：“上课走什么神啊？于老师朝我们这里看了好几次。”
　　周遇礼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在想向日葵。”，嘴上却说着：“没什么，我不太喜欢语文课。在想下午的数学老师是什么风格。”
　　他们班上的数学老师姓祝，和于城合作教一个班好多年了。听于恬说，他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头子，但是对数学好的同学就特别纵容。当时秦桑就觉得周遇礼一定会受到数学老师的宠爱的。
　　事实证明她想得一点都没错。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祝泽平走进教室，还没把手里的教案课本之类的东西放到讲桌上，就笑眯眯地问：“周遇礼是哪个？站起来看看。”周遇礼站了起来，祝泽平看到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听话的学生，更高兴了。他干脆直接走到周遇礼身边，拍了拍肩膀：“我可是听说你中考数学是满分啊？”不等周遇礼回答，又接着说：“高中数学和初中可不一样，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多考几个满分。”
　　数学课上，周遇礼被点名回答问题了好几次，最后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课代表。
　　秦桑现在才确信学长学姐真的没有骗人，祝泽平真的是一个很“疯狂”的老师。这才刚开学，他就选了班里中考数学成绩前十的同学，以培优的形式开始布置额外的作业，而且这一部分作业比他们的学习进度要快得多。
　　秦桑拿着发下来的数学卷子，打算利用下午的两节自习课时间做一个限时训练。虽然题目有一定的难度，但是秦桑还算是比较顺利的来到了最后一题。她还在心里为马上就能结束这份卷子而松了口气，结果被困在了最后一题，直到下课也没做出来。
　　下课铃响，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秦桑也没有在这道题上过多的纠结，和于恬手牵着手就往食堂跑。吃完饭后，她们又去操场上散了会儿步，等到晚读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地回到教室。
　　秦桑在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把气喘匀，就看到周遇礼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培优试卷推过来，正好是最后一题所在的那面。秦桑大致瞥了一眼，那里写的满满当当的——周遇礼已经把这道题做出来了。
　　她扭头看向自己这位被老师夸奖“数学很好”的同桌，看到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边拿起自己手中的便利贴，一边展示给秦桑看，上面写着“这题我会”。秦桑还没有什么反应，周遇礼就摇了摇便利贴，撕下这一张，把下一张露出来，“下课给你讲”。
　　明明周围都是同学们读书的声音，秦桑却莫名觉得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擂鼓一样敲打着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