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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幼时 ...

  •   沈均心下不忍,他偷偷跑回去找小姑姑,想让她向皇后求求情。可小姑姑听了他的话,只是叹了口气。
      “霜霜,我们帮不了殿下。”
      沈均当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因为这一点拒绝而泄气。他趁午膳时分偷偷溜到了谢际为身边。
      “殿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来,“臣是镇南王世子沈均,那个……臣现在还没办法救你起来,不过你看,这个是软垫,你把它绑在膝下会好受些;这个水囊里臣装了解暑的汤,你趁人不注意就喝两口;你也没吃午膳,臣带了牡丹卷和蟹粉酥出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喜欢这个,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就带了这个。”
      “左右殿下你先拿这些撑一撑,你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伤恶犬,不该受这样重的罚的。臣一会儿去找娘娘还有陛下求求情,肯定能让你早点从这里起来的。”
      谢际为没有致谢,也没接东西,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孤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也亏得沈均天生神经大条,他丝毫没有感到什么冒犯,只是笑着说道:“不是多管闲事啊,臣一看到殿下就觉得喜欢,帮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叫多管闲事。”
      他作势就要直接上手把软垫绑在谢际为腿上。对方没有推拒,只是在静默了良久之后说:“东西孤收下了,话你不必说。”
      他顿了顿,说道:“你快走吧。”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沈均还是觉得,当年的先皇夫妇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还记得谢际为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上惨白到极致的颜色,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到底也没能帮谢际为说话,因为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小姑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后来也问过谢际为之后的事情,可对方老是糊弄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好如今那两位都不在了,日子也总算熬出头了。沈均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他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泡个温泉,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不过这东西泡久了头晕,他也没有多呆,穿好衣服向东暖阁走去。
      温泉宫和东暖阁是连着的,并不用走外面的回廊。沈均没擦头发,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几乎是不出所料地,他在东暖阁里看到了谢际为的身影。

      对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缓缓看了过来。谢际为已经换下了那件红色的袍子,只穿着宽袖中衣。他窝在暖阁一侧,正一个人摆着棋子玩。
      他看着沈均滴水的头发,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不擦头发?你也不怕头疼。”
      沈均笑道:“左右七哥在这里,我早知道你会帮我擦,自己懒得动而已。”他把搭在手臂上的帕子递了过去,自己乖觉地坐在了谢际为身边。
      他闭着眼睛,只听到后面的一声轻笑:“你到真是会享福。”接着就是轻柔的擦拭。沈均在这种舒服的感觉里几乎都要昏睡过去,可却恍然想起——他今天还有一桩正经事要做。

      这么把这事忘了。他心里想。
      可想到这里,他不禁挂上了几分鲜亮的笑。
      沈均装作不经意地仰头问道:“陛下,臣也算大胜而归,可有什么恩赏吗?”
      谢际为看着他,脸上也难得露出些高兴的色彩来:“朕,自然给沈大人想好了贺礼,天子觉得沈大人一定喜欢,他说准备等大朝会的时候在百官面前赠与沈大人。”
      “不过霜霜若是还想要什么,尽管同我说,我早就想将那些东西封给你,是你说自己无功不受禄,如今有功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均失笑。他拉着谢际为的袖子说道:“那我提前谢谢七哥。这个赏赐,我确实想要,只是也想要郑重一些。那不如我也等大朝会的时候提一下?只是七哥一定要答应才行。”
      “我保证,绝对不会危害江山社稷,也不用皇家出血,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谢际为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八成是为了他那泛滥的善心,要给那些军士的遗孀们要诰命,或者给遗孤要蒙荫。谢际为自己虽然对当个暴君甘之如饴,但他也喜欢听别人称赞沈均的仁德——世上一切美好的词都该堆砌在他身上。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我怎么会不应……从小到大我哪件事情没答应过你。只有你沈大人做我的主,我哪敢不听话……”
      沈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陛下!”他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看到他的笑眼,却泄了几分气。
      “你少污蔑我。”他不自在地撇撇嘴,“你说的话叫金科玉律,哪一天我是被清君侧清了,八成是你害的。”
      他的头发快干了,也懒得理谢际为,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陛下,你的沈大人要睡觉了,请您自己回两仪殿吧,臣就帮您做主了。”
      谢际为手里还拿着那块帕子,歪着头看他,顿时笑了起来:“那可不行,为了保住沈大人的官帽,我就勉为其难地在这里住几晚上,好教天下知道,刚才的话都是我栽赃沈大人的。”

      沈均并没有准备真赶他走。他每次进宫,几乎都没有和谢际为分开睡过。也是因为这人有另一个毛病:他怕黑。
      与几乎其他所有毛病一样,这些都是被他那对奇葩父母搞出来的。
      沈均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都已经是他当伴读的第二年了。他那时与谢际为的关系还算不错,可也一般不留宿宫中。只是那天雨大,赶回去不太方便,就留了下来。
      宫中夜里是不掌灯的,因为先皇后当年试图用烛火烧毁宫殿,先皇自此厌恶夜晚点灯,下令自亥时后,宫中再不点灯,违令者斩。
      那夜的雨下得很大,天比平时还要暗上几分。沈均夜里被雷吵得睡不着,准备在回廊里透口气,可不知为何,东宫正殿的门没有关紧。
      当时谢际为的处境很不好,宫人们几乎是在先皇的授意下苛待他。沈均暗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谴责不用心的宫人,准备自己去关门。可隔着纱橱,他却看到了谢际为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前的身影。
      他心里想的还算轻松:这么大声音,估计殿下也睡不着。就走上前去,准备拉他出来一起吹风。
      可他走近才发现不对。他叫着“殿下,殿下”,谢际为却恍若未闻。他的手抓住靠椅的扶手,青筋暴起。沈均不知道他怎么了,慌忙之下想起了他小姑姑的手法。
      他试探性地抓着谢际为的手,一边抚摸着他的脉络,一边轻声道:“殿下,你看着我。你回过神来看看我,我是沈均。殿下,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他没有得到回复的声音。
      他得到一个快要勒死人的拥抱。
      他也不敢再开口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回抱着他,用手抚摸着他的脊背:“殿下,我在,我不会离开的。”
      谢际为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里,一动也不动,他们就用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夜。沈均没撑住,中途睡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惊醒,他才发现,谢际为也睡着了。
      睡着也好。他笑了笑,可心里还有些难过——他大概明白了,东宫的门应该并不是宫人不小心没关严的,而是太子殿下自己开的。
      他怕黑怕的要命。
      后来他才知道,谢际为曾经被先皇后关在暗室中整整一个月,没有同外人说过一句话——只是因为那□□臣夸了一句:太子殿下有祖父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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