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永结之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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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随处可见的大肥条，小队被被迫消了音，所有交流都转为队内语音。
大家沉默地排着队，在风声消散处蜿蜒前行。
也不知是不是随处可见的大肥条的缘故，闻声的火毒在此刻，消停了下去。
按昨日老陆制定的计划，太阳落下之前，他们要抵达第四个休息点。
然后在夜间寻找那什么劳什子九个轮的玉莲。在白天捕捉火蜥蜴。
此间的大肥条，也不知道怎么触发的。
有时候蹭过它都没事，有时候离它拖到地上的枝条还有三米远，它就活了过来。张着无声的牙、舞着无声的爪，鬼鞭一样抽打捆绑它的猎物。
队里每个人基本上都被这妖藤绊过。
好在王圣之教给他们一个绝招：用臭咸鱼挠大肥条痒痒，吸引它注意力——大肥条优先喜爱臭咸鱼。
看他拿出臭咸鱼，赵律屏息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臭咸鱼治大肥条，百治不爽。
宋昭昭被缠了几次，也不嫌咸鱼臭死了，当场瓜分走王圣之一半的咸鱼，甚至还付了钱——给了王圣之一把流水形的银匕首。
就这样跑到休息点，大家都还不觉得怎么累。
到了以后，歇着的人都不怎么吨吨往嘴里灌水了。
就像老陆说的，慢慢的，他们将忘记自己需要水、也不会感到疲累。
第三处休息点，是人造砖石结构的地底建筑。
纵使这里没有了大肥条，但大家还是在队内语音。
习惯了用灵音交流，他们一时间都忘了。
老陆郑中地告诉他们：从这里出去后，他们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永结之地。
剩下的路程中，他们随时都可能会遇到蜃楼团。
彼此之间，也千万不能走散。因为用来联系的灵笺在这里，会彻底失效。
“做最坏的打算，”他意识到什么，捏了捏自己的嗓子，说出声来：“按计划，除了闻知意，谁要是跟丢了，立马往回走，直接回古德城！”
赵律给了一人一个地图，和一个特殊指南针。
“闻知意走丢了去第四休息点等我，明白？”
“明白——”
“明白！”
大家纷纷找回了自己的嗓子。
闻知意对老陆把他们当奶娃娃的安排，非常不以为意。
可当她走出地底的庇护所，又往前走了十几里，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五感迎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削弱。
远处不再那么清晰，脚下踏过沙子的沙沙声也听不见了，甚至皮肤都晒麻了一样，对阳光不再有感觉。
如果在这样的条件下，遇到危险，每个人只能发挥出不到七成的实力。
更别说里面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诡异生物。
还有吸食人灵魂刻相的倒霉蜃楼呢。
“我们不要走散。”
闻声面色凝重，伸出一只手，邀请师姐牵上。
敛霜师姐握住了，她罩袍底下的袖子。
一行人重新上路。
……
“我们走了多久了？”赵司律问她师傅。
身体感官被剥夺了一部分，她们已经无法靠身体状态，判断行进时间。
老陆也皱着张脸，快把地图贴到脸上去了：
“我的计时器告诉我，我们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她们离开底下庇护所之后，又走了许久。
期间天渐渐被阴云遮盖，看不到太阳，也无从辨别时间。
无声的风掀动着一行人的衣袍。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老陆嘀咕。
他看着甚大一只，粗犷豪爽，可实际小心谨慎。即便是第一次踏足永结之地，之前在一模一样的沙漠中，也都一直方向清晰路线明确，未有迷失或走错。
此时，他这么多年的闯荡经验告诉他，“不妙啊~”
已经走出许久，再折返第三休息点也不现实。
高天上的阴云，越走越重。她们不再敢抬头望天。
因为天，好像想把她们的眼睛吸走。
视野越来越暗，很快，能看清的东西只有几丈之外。
忽然，被一条绳索牵连成线的六个人，不约而同地恍惚了一下。
他们在想，自己手里这泛着盈盈微光的绳索，叫什么东西来着？为什么要攥着这玩意？
“当心——”宋敛霜最先恢复过来，“蜃楼要来了！”
她喊出声，可效果不是很理想，只有近旁的闻声和赵律听到了她的声音。
“蜃楼要来了！！”
赵司律用灵音给她们每个人传讯。
闻声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袭上后背。
若是她们忘了自己会灵音传音怎么办呢？要是她们听不到彼此的对话，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焦急地蠕动，怎么办呢？
这鬼地方真邪门，以后再也不来了！
“别急，都围过来！”老陆在她们心里高呵。
“别松了手里那玩意……叫什么来着……反正别松手！”
看来蜃楼没有因为老陆修为高，就放过他的脑子。
她们围坐成一个紧密的圈。
老陆从身上的袋子掏出几个一模一样，亮晶晶、蓝幽幽的蜡烛。
蜡烛一个接一个亮起，温暖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几人感觉脑子一松。脑海里事物的名称，不再继续丧失。
“这就是蜃楼吗？”
宋昭昭缩着脖子，抬头寻找了一圈，可视线有限，什么怪异也没看到。
“不。蜃楼还在远处，没有到。”宋敛霜答。
“它长什么样子啊？”
“它……是一个巨大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宋敛霜想起，自己跟着师尊紫玉仙尊历练时，遇到的那个蜃病患者。
据他说，当蜃楼从上空掠过时，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连同整个灵台一齐被吸走，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夜里。
而后蜃楼把他的灵魂吐出来，他立马察觉到里面有什么变了。他好像不再是他自己。
那几分钟，他说他记了一辈子。
蜃楼走后，几个同伴当场死亡。几个同伴以惨烈的方式自戕。还有几个同伴当天没事，但晚上就疯了，往沙漠更深处跑了。
而他莫名其妙地活着，莫名其妙地走出了这里。回到了人族的世界。
只是从右手剑变成了左撇子。前半生磨砺出的圆融剑招，再也使不出。还经常以为自己是头猎犬。
老陆给他们点的蜡烛，是掌门师叔以防万一，花了大价钱，从夔州世家余家借的镇族之宝转生焰。是一切鬼修和心魔，对修真者神魂下手的东西，的一生之敌和究极克星。
可这东西对上蜃楼怎么样，不好说。
她们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心神合一，守意凝神！”宋敛霜朝大家传音。
随后，她催动起自己的心法，通过手中将大家连在一起的绳索，默默守护所有人的灵魂。
无情道外魔不侵，内困不扰。修习到一定程度，摒弃七情六欲，周身意念澄明，锐利无匹。
宋敛霜睁开眼，整个人气势陡变。此前天想吸走她们的眼球，此时她能戳瞎天的眼球。
这股气息将他们笼罩。
其他人低着头守着自己身前的蓝烛火，除了老陆都有些喘不过气。
——这气息太强硬冰冷，扎得她们不舒服。
宋敛霜一人遥遥望着晦暗的远方，然后她看到了——
一群戏舞的男女，在巨大的云团中，缓步靠近。
随着那团东西渐进，她白皙的脸上凝出不正常的潮红。但她仍然一动不动，稳稳地用气息把大家罩着。
云团压过来时，宋敛霜总算感觉到了，那人一脸空洞地讲述的可怕感觉，是什么。
幽幽的烛光笼罩了她的身形，把她的灵魂牢牢禁锢在躯体内。
但路过的云团，铅灰的乌云中仿佛伸出了细丝般的小钩子。
那钩子活的一般，眼见无法挖走她的灵魂，就干脆在她脑海里动起了手脚。
宋敛霜竭力抵挡，身前的微渺火花明明灭灭，如遭狂风骤雨。
眼看那钩子实在抵挡不住要下手脚，宋敛霜只得翻出不太重要的地方，让它下针雕刻。
适时，闻声担忧了她半天，现在终于伸出狗爪，牵起了宋昭昭的手。
宋昭昭的意识落在了准备好的地方。在蜃楼下手时，偏偏突然被闻声拉去了别的地方……
闻声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攥紧了师姐冰冷的手，想传给她一点体温和力量。
蜃楼得逞了，宋敛霜身前的烛火也再度稳定下来。
闻声看了，觉得果然，她需要我的温暖。
十几分钟后，蜃楼晃悠着，彻底离去。
众人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敛霜便传音道：
“可以松了。”
大家收了蜡烛，爬起来，除了感觉像熬了三天三夜又喝了假酒，脑子里空空又昏沉，就没什么别的了。
“我看到蜃楼是一团乌云，里面还有人跳舞！”
宋昭昭第一个出声道。
“我也是——”赵律也说。
闻声看到的也是。
大家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样子。
她把目光转向宋敛霜，师姐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冷汗大滴滴落。
闻声自觉已经和师姐建立了较好的师门情谊了，她走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她拍着师姐单薄的肩膀：“不怕了，蜃楼走了，没事了~”
闻知意这人绝不是猪头。相反她甚至很有自己的主见。
她当时是看到师姐的烛火乱窜，而师姐本人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冻极了，她这才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手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蜃楼的存在。
小钩子那头连向广阔的虚无，这头弯尖钩在翻自己的脑子。
那感觉绝谈不上好受。
简直可怕。
闻声只是庆幸，好在她握住了那只手。
此时，她想问问师姐，那是你看到的蜃楼吗？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永结之地（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