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真的没有》短尾河狸

28、黄金之城

　　飞舟再次落地，日光已经变成一片耀眼的金黄色，洒落在石头圈起来的古城。

　　“这儿是南海边上最大的城池，黄金之城——古德。”
　　赵律开口道：“我们今晚进城，准备明天进戈壁的东西，大家也好好休息一晚。”

　　一行人穿着常服打散进城，尽量低调，不引起注意。

　　走在古德城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鲜艳明亮的色彩，五颜六色的摊位帐篷、店里颜色夸张亮眼的衣饰，鲜艳可口的香甜水果、如织的行人身上鲜亮的服装……
　　到处也都是新鲜沸腾的人声，叫卖声、街边的戏台咿咿呀呀、交谈声砍价声，甚至面红脖粗的嚷嚷声，不绝于耳。

　　人们穿一种带帽子的宽大纱织罩衫。
　　罩纱里面是上下两件，短短的上衣和高高的裤子。女人们的裤子，被各种样式的包臀筒裙代替。无一不颜色鲜亮。

　　姑娘们的头发编成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垂在双肩。妇女们则把辫子则盘在脑后。
　　她们头上都插着色彩丰富艳丽的羽毛饰品，极有个性。
　　偶尔还能看见女孩们上衣和筒裙中间，露出一截儿白晃晃的腰肢。

　　从街景、到人民，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勃勃的昂扬奋发之意。

　　宋昭昭看着街头女孩们婀娜的身姿，越走越慢。
　　她一眼又一眼，看向路过的每一个成衣店。

　　快走到街中心的最大的客栈，又路过一家衣饰铺子。
　　“进去看看？”

　　没想到，竟是看起来对这一切最不感兴趣的宋敛霜，提出了这个建议。

　　宋昭昭抱着臂，点点她那矜贵的脑袋，话赶话地抢着答：“好呀~看看就看看吧。”

　　闻声挑眉，宋师姐在照顾宋师妹？

　　三人并排走进去。
　　宋昭昭一进去，眼光就全然被精美可爱的衣服们吸走了，再也不顾假装矜持，把闻声两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闻声跟在宋敛霜后面，可有可无地闲逛，想着要不要给掌门和闻师傅买点纪念品。

　　闻师傅会喜欢南海这边的本土服饰吗？
　　闻声在脑海里想象闻师傅穿上酱色短上衣，配上宽大的黑裤子，和他们独有的厚底桅船一样的靴子……说不定还真不错~

　　宋昭昭再次出现在她们俩面前时，闻声还没注意到。
　　还是宋师姐叫了一声：“昭昭？”，闻声才看过去。

　　原来宋昭昭正缓缓走来。
　　她拆了自己半绾的发髻，把头发辫成当地姑娘那样两根长长的辫子。身上是稍显暗沉、上红下绿的大色块套裙，上有黑金丝线绣满的纹样，繁复精美，华丽美艳。

　　这一身她穿上美极了，惹得周围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偷看她，操着口音浓重的方言窃窃私语。

　　“姑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满目惊艳，“真是一颗美丽迷人的红雾果，可口极了~”

　　姑娘媳妇们听到这小子口吐狼虎之词，不以为意，反而都不约而同羞红了脸。
　　但大小姐从小到大，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她当即横眉冷竖：
　　“竖子何敢口出狂言？”

　　她这样子，倒把那年轻英俊地白脸小道士吓了一跳。他慌忙解释：
　　“姑娘、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真的十分美丽。”
　　“就像红雾果。”末了，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宋昭昭这边还没怎的，姑娘媳妇们不乐意了：
　　“阿贝子，汝总会当彼么讲伊咧？”
　　“怎么会当？”
　　“怎么会当？”

　　闻声她们走过来，宋昭昭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们：
　　“她们说什么？”

　　小道士面皮薄地红了脸，“她们说，你吓着我了~”

　　媳妇们又围上来，“你要互伊道歉呀！”
　　“互伊道歉。”
　　“互伊道歉。”

　　“她们又说什么？什么道歉？”

　　小道士咳了两声，底气不足地说：“她们要你给我道歉……”

　　宋昭昭懵了，怎么这偏远未化之地，道歉也要强买强卖吗？
　　“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逊——”
　　大小姐态度强硬。

　　“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红雾果是神最喜爱的水果，你有着一张神赐的美丽面庞……”
　　小道士态度谦和、言行有度，也不像行事放浪之人。

　　“我身份有些特殊，”他越说越不好意思，“这里的妹妹姐姐们，难免宠爱我一些。”
　　行，人不可貌相，还是个放浪之人。

　　“难道说你是什么神的宠儿？”宋昭昭问他。
　　“对了。姑娘，你的神智真是和你的面容一样美丽。”他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宋昭昭差点以为他是在内涵自己。

　　姑娘媳妇们听他们叽里呱啦一大通，那个阿贝女子还不向她们的圣子大人道歉，又纷纷开口：
　　“汝要道歉。”
　　“汝要道歉。”
　　“汝要道歉。”

　　嗡嗡嗡听得宋昭昭脑门青筋直蹦，“我道歉，我给他道行了吧！”
　　“你听着——刚刚是我无礼了，抱歉了！”

　　简直跟唱歌剧似的，一咏三叹呢？！！

　　听到这个穿道士服的圣子小白脸说“没事没事”，周围的女人们才作罢散去。

　　宋昭昭这才对着宋敛霜，状似无意地问：
　　“好看吗？”

　　宋师姐嘴唇一弯，笑出千种柔情：“好看——”
　　“我问了店家，这款还有一套紫色的……”宋昭昭期待地看着宋敛霜。

　　“紫色也很适合你。”宋师姐看向别处，对她说。

　　闻声在一旁，看不懂这师姐妹俩在演什么葫芦戏。

　　“那个……你有心上人了吗？”
　　小白脸道士真的很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昭昭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一脸纯情的小伙。

　　“不是、不是！”他更加急忙地为自己解释：“你试的是一件喜服！”

　　啊？
　　宋昭昭瞠目结舌，这回轮到她涨红了脸解释了：“我就是看着它好看……”

　　“你们是第一次来古德吗？”
　　“是啊是啊！”

　　最终，穿了套蓝白套裙的宋昭昭，还是被小白脸道士拐上了。
　　道士和这里的居民一样热情洋溢，说什么都要请她们仨，喝当地有名的椰奶酒。

　　茶楼里，白脸道士招呼她们在临街的桌位坐下。
　　“我最喜欢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落下的夕阳。”他说道，冲周围的认识的居民点头微笑。

　　通过小道士——他还真是城里挂了名的圣职人员——的介绍，她们知道了一些本地的民风民俗。
　　比如城里的人信仰“天”。比如在城里，天教最大城主第二。
　　还比如，外来者可以自由贸易，但不能交易外面黄沙中获得的东西。黄沙中的一切都属于“天”神。

　　茶楼外的路边。闻声看到刚才在成衣店还团结一致，逼迫宋昭昭道歉的几个妇女，此刻正拉开架势，凶狠地扯起了对方的头花……呃，头羽。
　　打得挺凶，都见了血。

　　街上人声之所以热闹非凡，一半是亢奋的阔谈，一半是火热的冲突。

　　椰奶酒上来了，放在冰凉冒着露珠的椰壳内，上面插了金黄的苇杆。
　　宋昭昭浅尝一口，目露惊喜之色：“清香的果味不掩醇厚乳香，甜甜的~”
　　虽然叫酒，却没一丝酒味，她很喜欢。

　　“此酒由椰汁酿作，后辅以羊乳和其它果汁调和，其实不算酒。”道士痛饮一大口，愉悦地眯着眼睛，“是城里人最爱的饮料。”

　　闻声和宋敛霜飞快交换着眼神。
　　宋师姐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就街上火热的冲突，同小道士交流一番。

　　闻声领命，插入宋昭昭和道士的对话。
　　……宋师姐自己不说话，是因为她在考验自己。闻声懂得。

　　她没有贸然问起，只是随意地问小道士，“平常你们怎么给城里人布道？”

　　“布道？我们不需要布道。”道士说。
　　宋昭昭闻言，来了兴趣，“不布道你们怎么招到信徒呢？”

　　小道士失笑：“诞生在古德的人，天生就会信仰天。”
　　宋昭昭看着另外两人，兀自感叹：“好神奇！”

　　“那你们平常主要干些什么呢？”闻声不动神色引导话题。
　　这圣子在人群中挺受欢迎，他一定和居民有密切接触。

　　“我们圣职人员，平时主要就是维护神庙运转……城北背靠山崖的那儿——”他从窗户往外指：
　　“看！那座恢弘的白庙，就是神殿建筑！”

　　众人伸长脖子望去，夕照下，一群海鸟正好飞过高耸威严的白金色塔顶。画面祥和圣洁。

　　“人们会来神殿许愿吗？天神真会听到？”
　　“不会。不然我就能带你们去神庙看看了。”小道士有些沮丧，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不过一年一度的祈福节要到了，祈福节时，天神就会聆听民众的祈愿。”

　　“可惜。如果你们一个月之后还在这儿，就可以见证这场伟大的盛会~”

　　宋昭昭已经跟他说明，她们要去永结之地冒险。不会在这儿久待。
　　小道士听完以后，还狠狠夸赞了这几个阿贝女子的勇敢。并忠告她们，如果不想染上天神的诅咒，就不要带出任何不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

　　“这位美丽的姑娘，要是你还在，”说到这儿，他又脸红了，“一定能在节日被大家挑选为‘天神的新娘’，坐上巡游的羽毛轿辇。”
　　宋昭昭喝了口椰奶酒，拿袖口扇风。嘴里说着哪有哪有、不能久留，翘起的唇角却迟迟放不下来。

　　“祈福节时……”
　　道士滔滔不绝盛赞起他们的盛大热烈的节日。

　　“诶呀！”闻声却惊呼一声，“我看到刚刚成衣店的姐姐们，打起来了——”

　　事实上，斗殴都结束了。
　　一个妇人躺在地上喘粗气，辫子散了眼睛肿了、左臂大片擦伤还在滴血。

　　“她们没事吧？”闻声学着宋昭昭的语气，高声地故作关心。宋昭昭一无所觉。
　　宋敛霜古怪地看了闻声一眼，闻声冲她挤眉弄眼。

　　道士磨磨蹭蹭探出头来看一眼，然后对她们抱歉：“不好意思。看来，那个可怜的姐姐需要帮助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头顶仿佛顶着慈悲的圣光。

　　但闻声觉得，他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指出来，我应该在这里喝茶。

　　“那么，希望下次再见。”道士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躬身，冲阿贝女子行了个礼。
　　“有缘再会~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浣生~”

　　“当然，有缘再会~”宋昭昭也照着他的样子微鞠一躬。
　　“我们也走吗？”她对另外两人说。

　　另外两人默契坐下。
　　宋昭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怎么了嘛？！”

　　“嘘。”闻声竖起食指在嘴边，“我们在看圣子拯救人民。”
　　宋昭昭气恼坐下，怀疑闻声也被浣生传染了胡言乱语病。

　　她们一同朝那边望去。
　　浣生闲庭信步走到妇人躺倒的地方，蹲在她身边说话。

　　“嘶~她怎么搞的？”宋昭昭这才发现。
　　“……”
　　“……”
　　没人回答她。宋昭昭又气鼓鼓地气上了。

　　只见圣子浣生问完话后，扶着阿姨坐到了旁边店铺的条凳上。
　　老板虎着个脸刚要破口大骂，一转眼看到圣子大人，脸上刷一下又洋溢起热情地笑，并表示能坐、可以坐，想坐多久都没问题~~~

　　然后圣子从他的装备布袋里，掏出把绿绿紫紫的草，绕着阿姨头顶转了几圈。
　　别说，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姨左臂流血的伤口反而没管，没做任何处理。

　　古德城民风剽悍，一路走过，她们见证了更多面红脖粗的争吵。

　　这儿也真奇怪，住民各个都对外乡人和蔼地不可思议。但本地人之间，往往一点小事就引发一场骂战。
　　骂完和好、和好又骂。

　　所以整个城的气氛竟还是亲亲热热的。真是见了天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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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地方言的部分，系作者结合现实中我国南方方言胡编乱造……
“阿贝子，汝总会当彼么讲伊咧？”
外乡人，你怎么能那样说他。
“怎么会当？”
怎么能呢
“互伊道歉。”
和他道歉
以及，感谢期间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不多说了，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