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三见》叹非晚

121、深渊

　　深渊自古以来鲜为人知，就连对人间了如指掌的百里落都是查了很久之后才找到的偏僻险要之地，那入口就更不好找了。

　　驾车行驶了两天终于从甘肃进入沙漠腹地，一望无际的黄沙倾盆般向车袭来再顺着玻璃落下。

　　一路颠簸，开了一会儿后，北宫雪实在忍不住了问离页：“我们都进来开了好久了，深渊的入口是不是快到了？”

　　离页扭头扫了她一眼，说：“我能说我也不确定吗？”

　　北宫雪问：“那不是你自己弄的吗？还能不知道入口在哪儿？”

　　“记得不是特别清楚。”离页说，“我总觉得不是我主动来的深渊，是被什么人带过去的。”

　　闻言，其他三人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问：“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把最后一处设置在深渊里呢？”

　　离页：“……”

　　他想了想，发现真的想不起来，便抬手捏了一下眉心，说：“我不知道……”他盯着眼前的黄沙顿了顿补充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北宫雪喃喃道：“能发生什么意外？”

　　离页偏头看向窗外。

　　黄沙时不时地会扑上来，短暂地遮挡玻璃。他记得深渊的入口就在沙漠边缘附近，只是因为时间有些久远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

　　再加上过了一千年之久，当时的入口还在沙漠边缘附近，现在恐怕是中间或者起步没多久的地方也说不定。

　　这里黄沙漫漫，连个醒目的建筑物都没有，要找入口简直大海捞针。

　　就连百里落给的书中也只是粗略地记载了大概的位置而已，要找入口全凭运气。

　　往沙漠腹地大概又开了四十分钟后，千池突然踩了刹车。于是四人就穿戴整齐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脚踩进黄沙里，离页低头看了眼漫过鞋边的沙土，随后抬头四顾。

　　四周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目之所及全是沙子。

　　千池打开手机看了眼之前拍好的地图，随后与周边环境比对。过了片刻收了手机，说：“再往前走走看看。”

　　到了地方，四人站定。

　　风中裹挟着沙土向他们吹过来，四人皆抬手一挡。离页在手背下眯着眼睛，光源就从他眼睫的缝隙里漏下去，在阴影中映出一抹亮色。

　　就在此刻，离页倏忽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等风吹过，他立即上前凭空施以密法，蓝色星蕴随着他变化的手势飞扬，片刻，天地变色。

　　晴空万里的碧空中瞬息之间乌云压顶，大风裹挟着风沙而来，惊雷滚滚发出的频频亮光更是照亮荒漠。

　　大雨倾盆之时，大地震颤不已，顷刻间天地巨变。

　　周围漆黑一片，黑天之中挂着一颗月全食，清冷的月光亮在圆月边缘。

　　夜空下是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一角，星球一角旁边是车流缓缓的城市高架桥。

　　他们就站在路边，其他三人偏头问离页：“异世界？”

　　古籍说有记载，深渊之中是一片虚无，但要去那里，首先得穿过包罗万象的异世界。

　　既是包罗万象那么里面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离页点头，目光看着高架桥上的川流不息，转而去看一边的行道，说：“走吧。”

　　四人抬脚往前。

　　车辆的呼啸声中，仅够两人行走的逼仄通道边缘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里仿佛还有细小的声音传出来，像电流又像故障的老旧电视所发出来的声音，既空灵又诡异。

　　离页没有过多观察周围的环境，而是紧盯着眼前。眼前似乎和原本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高架桥的背后是高楼大厦，城市灯海。
　　他不自觉地蹙紧了眉，收敛了一下眼眸，扭头对那俩小孩儿说：“你们走前面，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北宫雪挽着素问的胳膊正缩着脖子四处乱看呢，闻言，下意识地问离页：“怎么不对劲？”

　　离页：“没人。”

　　北宫雪的目光立刻偏移朝离页背后看，那里除了断断续续驶出来的车辆之外，行道之上无人往返。

　　更奇怪的是，她看见刚刚驶过去的车辆中空无一人。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这个，我们不会进入无限流世界了吧？”

　　离页满头问号：“什么？”

　　素问一脸无语，“姑奶奶，你少看点小说吧，异世界说白了和异时空没有什么区别，和极天海域一样，瞧把你怕的。”

　　北宫雪瞅了她一眼，反驳道：“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异时空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是人类的地盘，里面不管是构造还是什么都是规则的，这里边可不跟你讲那么多，天马行空，不管是建筑物还是行为法则乃至万物的模样都是随心所欲，和克苏鲁的世界差不多，我害怕。”

　　素问听完，向她确认：“啊？有这么恐怖吗？”

　　北宫雪疯狂点头，并补充道：“我在书里看到过。”

　　素问又道：“这里是中国，克苏鲁那一套体系不适用吧。”

　　北宫雪“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哎呀差不多吗，反正就是很恐怖！”

　　离页没听过什么克苏鲁世界，但看北宫雪和素问的反应，那克苏鲁的世界应该挺恐怖的。世间万物都随心所欲的话，那岂不是会有好几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或者多几颗脑袋和几双手，羊或者也会长三对眼睛。

　　杀人不用偿命，偷盗不用负责，没有法律的约束，生活在人人皆疯狂的世界里，这样一想的确很恐怖。

　　离页和千池对视一眼，两人各带着一个女孩儿，将其放在了较为安全的路边自己走在里侧。

　　道路的另一边是无尽的黑暗，无知的危险可能要比路面上要多也更猝不及防。

　　他们四人沉默地走了很远的路，却始终没有走到路的尽头。

　　直至高架桥上的车流越来越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个人形的白影。

　　他们皆闭着眼，双手稀松地垂落在身侧，脚步拖沓又笨重。

　　虽是白影却穿着大红大紫的衣服，衣服松松散散地披着身上，好像风一吹就会掉似的。他们的脸皆是一副惨白样，而颜色如此艳丽的衣服下是一只长着人脸的黑山羊。

　　它金黄色的眼睛被人类的黑色瞳孔取代，鼻子依旧扁平，嘴唇厚重又殷红，拖沓着笨拙的身体朝他们走过来。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瞬间站在原地发愣。只犹豫了一秒，千池离页双双下意识地抬手将素问和北宫雪护在身后。

　　千池在前面蹙眉回头，沉声说：“关闭鼻识。”

　　百里落给的书中有记载这些，他们没有官方的学术名，见过他们的人称他们为它们。

　　它们似人又不似人，只能寄生在白影体内活动。

　　克苏鲁的世界里一切的恐惧来自未知。

　　其他三人皆一点头，接着关闭鼻识抬脚往前走。

　　被黑山羊寄生的白影不急不缓地走，他们倒是警惕着一步步向前。当两队人马正式相交汇入时，他们四个皆偏头看向白影。

　　白色的虚影实在是太过透明，以至于可以透过它的侧脸清晰地看见对面转动的蓝色星球和月全食，以及一闪而过的无人车辆。

　　收回目光之时，几乎擦着白影鲜艳衣服下黑山羊的毛发而过。心跳如擂鼓，马虎不得一点。

　　突然，与离页擦身而过的白影倏忽间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间，所有的白影几乎在一瞬间徒然睁开双眼，山羊张开嘴仰头长“咩”。

　　所有人一个激灵，短暂的目光交流之后，顷刻间飞身而起。他们四个把刀拔出来的时候，那群白影下的黑山羊手中竟也持着刀刃飞了起来。

　　四人瞳孔皆是一缩，仅仅是下一秒便手起刀落直直地将黑山羊的脑袋从白影身上割离。

　　白影霎时间化为白雾飘散，他们四个陷入混战之中。提刀狠斩，抬腿重踢，北宫雪有些兴奋邪笑道：“姑奶奶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儿，就此了结了你们！”

　　她手起刀落那黑山羊便死翘翘了。

　　离页更是轻松应对，他只身立于虚空中蓝色星球前，挥挥手千万根冰蚕丝奔流而出，盘旋着带着无尽的绞杀之力向四方而去。

　　冰蚕丝缠绕到许许多多的白影身上，将黑山羊与白影相连的地方狠狠勒住，离页抬手向后一拉，千万颗羊头从空中掉落，滚动几圈摔回路边无尽的黑暗中，不计其数的白雾从他凌厉的眼前飘过。

　　千池在空中看着他侧脸，想不到他竟把冰蚕丝练到了这等地步。平常一定没少练。

　　离页落地收回冰蚕丝时，其他三人也尽数落地。

　　高架桥上还剩下些没有掉入黑暗中的羊头，北宫雪踢走了其中一只，收刀。

　　离页看了看千池，发现他从头到脚都没事以后，还问：“你没事吧？”

　　千池看着他笑了一声，说：“没事，冰蚕丝用得不错。”等离页回答的间隙他问了素问和北宫雪的状况，她俩一脸不放在心上地回答没事，千池才放心点头。

　　等离页反应过来，扫了千池的脸一眼又故意错开往一边看去，紧巴巴地说：“还好，我们走吧。”

　　四个人恢复了之前的队伍形式往前走。

　　如果说刚才的人脸山羊只是开胃小菜，那么接下来一幕，算得上是一道硬菜。这个跳级般的落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他们走完了高架桥坐上了通往城市的列车，在终点站进入主城的时候，一个更为疯狂的世界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里的城门之上书写的不是城市的名字而是一句忠告：来者请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赴死的准备吗？

　　离页从城门的牌匾上收回视线，转眸和千池对视，问他：“进吗？”

　　千池看了他良久才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义无反顾地进去了，只是没料到会失联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