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海之花》钧桉

11、向日葵

　　周六是个雨天，这个雨天阴晴不定的时而小雨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时而又变成瓢泼大雨。天色越来越晚，祁靖明始终没有动身。

　　雨水不断扑打在窗户上，劈里啪啦的，树叶们被一阵阵风吹掉，又被雨滴鞭挞着零落在地。眼前凌乱阴沉的情景正巧对应她的心境。

　　天色越来越昏暗，她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初次的心动的确让人难以割舍。

　　她想：如果待会儿雨变小了，我就去。

　　屋内椅子滑动的声音响起，祁靖明拿起一旁的雨伞和包匆匆出门。

　　外面的雨很小，到达中央公园咖啡厅时祁靖明身上的衣服干干爽爽。

　　她收起雨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放入门口的伞筒中。

　　咖啡厅里人并不多，想必大家都在家里或公司躲雨。祁靖明快步走到柜台，双手搭在木制台面上。里面的人正拿着一块方正的擦杯布擦拭杯子。

　　“你好。”

　　“你好女士，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女侍应生扬起微笑看向顾客，擦杯子的动作没有停下。

　　“是这样，请问有没有一位叫约书亚的先生在这里寄存了一件物品。”

　　“请稍等。”

　　侍应生把杯子放下，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

　　“明。”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一下。”女侍应生转身进入里面的房间里，很快她拿出一个纸袋。

　　“女士，这是约书亚先生给您的东西，请收好。”

　　“谢谢，请再给我一杯热摩卡，带走。”祁靖明将数好钱放在柜台上。

　　“好的。”女侍应生把钱收起来，迅速为祁靖明制作了一杯热腾腾的摩卡。

　　祁靖明收好东西，推门而出。在街道上走了没多久，雨势骤然变大，她小心的把袋子护在怀里。磅礴的雨水倾泻而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脚，大颗雨滴顺着风的力量摔在她脸上和衣服上，她突然想到中学英语上学到的 ‘Rain cats and dogs’意味着倾盆大雨。

　　前方屋檐下站着一个男人，屋檐不大，只能堪堪遮挡住他。他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身上的外套湿了一部分。无情的雨水凶狠的砸落下来。祁靖明无端觉得身影有些眼熟，不过雨太大，辨认不出来。

　　走的越来越近，檐下的人也越来越清晰，是菲茨威廉。

　　他的身材高大，一些飞溅的雨水还是落在他的身上。菲茨威廉应该是被雨给淋到后才找了个地方躲雨。他的金发湿漉漉的，脸庞上好像还有些水渍，他的眼睛微垂，睫毛也湿了。就像一只刚从水里出来的小金毛。

　　屋檐下面是在狭小，站在那着实是委屈了他。祁靖明目不斜视路过他，向前走去。

　　俄而，刚走出不到三米，祁靖明转过身去。

　　她将伞费力举到他的头顶上，踮着脚站在菲茨威廉的身前，轻声道：“前面有个咖啡馆可以躲雨，你要去呆一会儿么？”

　　“当然，谢谢你热心的小姐。”菲茨威廉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

　　他的手依旧在插在大衣兜里，俯下身去，凑近她。然后伸出右手轻而易举地将伞从她手中抽出，举在二人之间，开口：“我来吧。”

　　祁靖明扭头看向他礼貌道谢。

　　两个个人并肩走在人行稀少的街道上。男人拿伞的手微微向一旁倾斜，雨滴连串的顺着伞骨落下，被男人的肩膀接住，洇出大片大片的深色。雨势又变大了，雨伞已经抵挡不住这吹响了进攻号角的雨滴士兵们，发出脆弱的哀嚎声。这雨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变得更加狼狈。

　　“叮铃，叮铃”咖啡馆门上的铃铛响起。柜台里的侍应生看见刚离开的客人去而复返。侍应生看着刚进门的客人们有些狼狈，显然是被大雨给狠狠教训了一通。尤其是那位男士，他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水珠不停的滴在地上，不一会儿他所站立的地方就举起一小滩水。太糟糕了！女客人情况相对好些，只是裤子自膝盖以下都湿透了，脸上也都是水珠。

　　侍应生连忙取出毛巾交给二人，然后拿着拖把拖去水迹。

　　祁靖明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就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将怀里的袋子放在一旁干燥的地方，拿出打包好的摩卡，捧在手心。菲茨威廉拿着刚做好咖啡也在这里坐下，毛巾被他随意搭在脖子上，湿透的大衣并拢放在旁边。

　　祁靖明安静的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菲茨威廉仔细的用眼睛描摹眼前的姑娘。她是如此与众不同。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清丽的身影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菲茨威廉似乎嗅到了独属于茉莉花清芬素洁的香气，他不可避免的回忆起曾经喝过的来自华国的茉莉花茶：清甜花香与微涩的茶香完美的交融在一起，浓郁鲜爽顺滑的茶液流入喉中，直令人回味无穷。

　　她的双手捧着摩卡慢慢地喝着。等到身体暖过来后，祁靖明向菲茨威廉告辞，离开了咖啡厅。外面的雨依旧下着，湿蒙蒙的，就像她现在潮湿的心情。

　　祁靖明冒雨赶回宿舍。这雨说来也奇怪，在她返程路上，雨势就开始渐渐变小。

　　回到宿舍，祁靖明急急忙忙回到自己房间里，把椅子一拉，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就坐了下去。

　　书桌前，精美完整的包装纸被她小心的放在左手边，她静静的看着桌子上拆开的礼物。她想了很多约书亚会给她一个什么礼物，可能是一本书、一些名牌。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一幅画，一幅画他亲手画的她的画像。画里的她手捧一束向日葵，正推开一扇门，温暖的光照耀着她，她身上好像没有一处不被光所映照着。画的下面是一瓶香水，祁靖明拿起来，凑到鼻子前问了问，是玫瑰味。她又向空中喷了一下，浓郁的玫瑰香味炸开，攻陷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可能这花香太过浓郁，祁靖明不可控制的连接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感觉这味道像极了即将走向靡败的盛放的玫瑰，这玫瑰经历了灿烂时光后即将走向衰亡。

　　她小心翼翼的把礼物收了起来，锁在抽屉里。她拿出干净衣服走向浴室。

　　夜晚。吹干头发后，祁靖明躺在床上揣摩约书亚送她这样礼物的用意。经过这些天的冷静，她很确定约书亚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的喜欢。虽然这个认知难以抑制的让她心脏酸涩隐隐作痛，甚至有些气闷。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他们相见时是约书亚的表现，还是约书亚的这幅画，自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来自约书亚的喜欢。

　　不管怎么说，约书亚的礼物，超出了祁靖明内心对他们两个关系的定位。这令她感到有些慌张不舒服，却又有些雀跃。

　　她们的关系在之前就只能称得上是同学，后来才能勉强称得上是朋友，准确来说是陌生的朋友。只不过他对她有些特殊，而她——暗恋着他。

　　内心挣扎片刻，还是给约书亚发了个消息表示对礼物的喜欢与感谢。约书亚也很快回了消息。

　　祁靖明没有继续和约书亚聊下去，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