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开》疯子小姐

4、晞晞的回忆

　　为什么是程沐。

　　其实连晞晞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许是他那脸酷毙的表情，也许是他那身敏捷不凡的身手，又也许是他独来独往的神秘气息。

　　也许都不是。

　　那年温和的午后，那刻明媚的阳光，那个草坪上的少年。他一个人在那，凝神地看着脚边一朵清艳的小野菊。大草坪，小野菊，还有少年专注的眼神。如梦似幻，像风又像雾。

　　晞晞只觉得一瞬之间对劳改所阴森和荒芜的印象凭空消逝。世界依旧安详而和谐，只是年少的怦然心动由此而生。

　　再见倾心。

　　第二次碰见那少年时，他正被两个龌龊的身体逼至墙角。

　　晞晞在远处怔怔地站着，听着密密碎碎的雨声，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在那个少年脸上。隔着厚厚的雨帘，她看到少年脸上的表情平淡，但眼眸里那道阴狠的厉光让人顿生惧意。

　　晞晞的心只觉被莫名刺了一下，不是特别的痛，但怎么也无法忽略。她知道，如果不是经历过某些旁人无法想象的故事，普通人是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当那两个卑劣的男人抬手伸向他时，晞晞的神经一刹那炸开来，来不及顾虑后果，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挺身而出把他紧紧护在身后，她绝不允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欺负他。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

　　当然，除却她自己。

　　三见倾情。

　　第三次遇到那少年是在爸爸的公司，彼时正是公司安保工作演练中。

　　晞晞远远地看着那名少年，锐利的洞察力、敏捷的身手、还有那沉着镇定的大将之风，一步步解开困局，一重重突围而出。周遭均是人们为他喝彩及惊叹的声音，而她只是站在大堂一角，隔着人群静静地盯着中心那个身影。

　　慢慢地，慢慢地，晞晞脸上有道甜蜜的笑容打心底蔓延出来，一波又一波。

　　于是，那名少年的身影从此一点一点地渗进晞晞的梦里。

　　程沐是一个曾呆过监狱的劳改犯。人们会凭空猜测他或许盗窃，杀人，放火，贩毒，走私。在自诩善良的平凡人眼里，但凡从监狱里面出来的人均无恶不作，即使那是曾经。

　　因此，程沐自然是可怕而危险的，尽管从没有谁真正知道他入狱的原因或是个中背景。加之程沐性格孤僻，身上总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在大家眼里，程沐就像一个黑渊。

　　深不见底，生人勿近。

　　程沐刚入职那会儿，同事都看不顺他，明明看不出头脑有什么厉害之处，顶多四肢发达了些，却总是受到林董事长的青睐。一个刚出狱又毫无学历的人竟可以一下子当上董事长助理的高职，很多公司新俊都因此微词一堆。甚至有人不怀好意的推测着程沐的真正身份是林家的童养婿。
　　可是对于这些流言，程沐一贯冷处理。不听，不说，不理睬。

　　晞晞爸还因此常赞赏程沐这年轻人沉得住气，是一可造之材。可晞晞清楚得很，其实程沐的冷处理，只不过是他懒得处理。若一旦惹他处理上了，那真是一件玩命的事情。

　　犹记得那天晞晞领着晞晞妈交待的任务给晞晞爸送饭。把饭带到公司后她还要急着去参加同学聚会，于是她就开口跟晞晞爸借他的座驾跟负责开车的程沐一下下。晞晞爸正享用着自家夫人的爱心便当，往往这会儿跟他要求什么他都会甜滋滋地应允。

　　彼时正是午休时间，晞晞用脚趾头想就想到程沐肯定在公司天台那儿独处。可当晞晞赶到天台的时候，发现这次竟然不止程沐一个人，另外还有公司的陈经理及惠君。两个人正争执着什么。
　　晞晞凝神听了一会儿，很快就抓到了中心。大概就是A君爱上B君，B君却爱C君。这么看来，C君自然就是在一旁安静晒太阳的程沐。

　　那天的天气很好，白云悠悠，阳光普照。晞晞首次发现，程沐有一头很柔软的头发，清爽利落，乌黑而乖顺，让她心头有种上前抚摸的冲动。

　　陈经理看不过程沐的缄默冷淡，恶言喝斥：“程沐你给说句话！除了懂得给董事长擦鞋当车夫，给人家女儿当童养婿你还懂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没学历，没技术，没见识，惠君跟着你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你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跟惠君把话说清楚，别耽误人家青春！”

　　程沐越是沉默，陈经理越是火烧：“程沐，今个儿你给出个声，你配不上惠君，让她死了这条心！”

　　程沐终于打开了双眼。

　　晞晞的心不禁为那双美丽的眼睛抖了一抖。

　　本以为程沐会开口说点什么，然而他依旧箴言不语，只是脸上一片厌恶的表情。眼里没有放下任何人，起身离开天台，离开男人和女人带来的聒噪。

　　陈经理看到程沐那态度，本就怒火冲天的情绪更是怒火冲宇宙，握紧拳头就要冲往程沐。

　　然而千钧一发间，晞晞义愤填膺地喝住了陈经理：“停手——！”大步跑上前，晞晞一下把程沐挡在身后，同时用手隔开欲出拳伤人的陈经理，“文明人动口不动手！”

　　可当时陈经理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你让开！他凭什么拽成那个毛样，我今天一定要让这个劳改犯认清自己的位置！”说着拳头已经往上提了。

　　劳改犯三个字让晞晞听了脑袋冒火，尽可能压抑自己的脾气，晞晞紧紧拉住陈经理：“大家都是斯文人，你这样太不雅观了。”

　　陈经理却说：“我无需跟一个劳改犯谈斯文！”

　　晞晞一刻火冒三丈：“那我也无需跟你一斯文败类谈道理，总之程沐是我林立晞的人，谁也不能动他——”

　　但是晞晞的话还没正式落地，怒红了眼的陈经理已经隔着晞晞把拳头直挥往程沐脸上。

　　晞晞反应不过来，本能地尖叫，然而未待她看清楚什么就已经听到陈经理失声痛叫得比她还大声。

　　晞晞怔在原地，那声尖叫也卡在喉端。刚才零点零几秒的事情，她根本无法看清程沐是什么时候出的动作，然后就听到陈经理越过自己肩膀挥去程沐那儿的手臂关节处，嘎啦一声脆响。

　　干净，利落，力道恰到好处。

　　成功脱臼。

　　啊——！

　　陈经理顿时痛得一脸惨白。

　　还有那边的惠君，早已吓得傻在原地。

　　而晞晞并不比他们镇定多少，因为刚才她就站在两个男人中间。耳边的那声嘎啦，何其清晰。

　　程沐的脸上没出现过一圈涟漪。只见他伤人前是那个表情，伤人后亦是那个表情，仿似即使拿刀砍了陈经理一只手臂也是那个表情。

　　他还在抓着陈经理受伤的手，指间再一次无情收握。

　　在陈经理震天的惨叫声中，程沐甩开陈经理的手，声音很淡：“不要烦我。”

　　话毕，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他冷漠地离开天台。

　　风，凉凉刮过。晞晞愣愣地看着程沐的背影。

　　自天台事件以后，公司上下再无人敢到程沐面前惹事，甚至连大声说一句话也不敢。

　　当然，还是除却晞晞。

　　那个安谧而温暖的午后，晞晞鼓足一腔勇气，一气呵成把澎湃的表白宣告出来，然后绷着心弦观察程沐的表情。

　　他的眼珠很黑，很黑，彷如一个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洞口。

　　晞晞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因为她看见程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我不需要女朋友。”那双眼眸中似有一种力量直钩她心脏的最深处，钩住她的灵魂同时还用冰冷的声音震慑她，“放开我。”

　　随着他的话，晞晞只感到仿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场摔下自己的手。松开手，她发现手心处早已渗满冷汗。

　　但是输阵不输势，晞晞极力稳住自己的气势，昂着脑袋装着一副毫无畏惧：“什么叫不需要女朋友，你交过女朋友吗，没交过女朋友的人没有资格说不需要！”

　　程沐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

　　管不上三七二十一，晞晞硬着脖子，眼神有力，严词宣布：“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以后关于你的大小事情我都会全权管理！”说完，不待程沐有半点反驳，晞晞强势地转身离去。

　　悠闲地走，很悠闲地走，更悠闲地走。

　　然而，渐渐地——

　　大步走，很大步地走，更大步地走。没命地大步走。

　　耶和华撒旦王母娘娘的，程沐刚才那眼神儿，小命也给他吓去半条了！

　　晞晞暗自划了三角形。

　　阿门，生命好可贵的……

　　不过。

　　她的观点是：爱情价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