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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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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绸坐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着利刃朝着自己面门看来。
“你在做什么!”一个尖利女声响起。
捕快被吓得一顿,随即被冲出来的女人推开,他站稳身形后,看清了来人,吓得不敢乱动。
女人的嗓子似乎喊破了,哑着声音吼:“你要在我家动刀吗?”
她穿着艳丽华服,头上摇曳的珠钗很独特。
罗绸认得这人,是主人家的大小姐。
原本暴怒的捕快,骨子里的欺软怕硬德性跳出来阻止了他砍人。
大小姐见捕快停止了动作,她立马找回有钱人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语气淡淡逼问:“你们要打我家的工人?”
捕快全身都被打了,很痛,没有致命伤,但是被人按在地上打真的很丢脸,他觉得委屈,又惹不起,权衡之下,拉着同伴跑了,边跑边道歉。
二伯父父子得了空,爬开荀伍的压制,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只剩下面色难看的大小姐和荀伍面面相觑。
荀伍站起来,对大小姐道谢:“多谢你帮忙。”
罗绸看人脸色,察觉到大小姐很生气 。
但是,大小姐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罗绸转头看荀伍。
荀伍的脸上,高兴和不知所措交织。
罗绸看不懂。
大小姐站旁边看很久了,越看越生气。
昨晚还和自己私会的男人,今早就听说结婚了,她不相信,要亲自来看,结果看见荀伍和自己新婚妻子,两个人压着四个大男人打,还让两人打出苦命鸳鸯的感觉了。
“你……”她越想越气,打了荀伍一巴掌,转身就走。
荀伍迷茫地看着大小姐远去的背影。
他很懵。
但肯定不是被打懵的。
“她……”
“她……”
罗绸和荀伍站在原地,同时发出相同的疑问。
“别管了,先逃命吧。”
不确定捕快们和二伯父父子何时会报复。她们要先跑掉。
罗绸指挥荀伍把刚藏好的钱收拾好,她把秦青莲妇扶好,先往门口走去。
刚出院子,发现门口站满满了人,这些人都是主人家的工人,此时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们。
“两位请回吧,你们伤了官家的人,主人家正处理这个事情,吩咐我们看住你们。”
罗绸识相,没有硬闯,带着秦青莲,默默退回院子。
荀伍拿着钱刚好到门口,听到这话,跟着罗绸一起回去了。
两人回到屋子里,坐在火堆边,沉默不语。
“刚刚不应该这么冲动,把官府的人打了。”罗绸说。
荀伍看着她的脸色,客观描述道:“你明明还在笑。”
“哈哈哈,是吗?这……。”被这么一说,罗绸脸上的笑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牵连了你,心里过意不去。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觉得自己打晚了,让更应该打的人提前死了。”
现在要承担后果,但是她不后悔。
心情前所未有的轻盈舒畅。
一切困难都拦不住她。
“无所谓,我也看他们不顺眼,只是他们没有为难我,我没有动手的理由。”荀伍微微后仰,借着舒展身体的机会,偷偷瞄了一眼罗绸脖子上的伤。
但是罗绸刚好转头,和他偷瞄的视线四目相对。
荀伍:……
“我,我也被人打过,但是我每次都会还回去,所以……你确实早该打回去了。”
他回想起被人漫山遍野追着打的经历,非常支持罗绸打回去。
“谢…………谢谢。”罗绸说。
荀伍只在昨日拒绝过自己一次,之后的相处中,都是对自己的支持。
罗绸轻盈舒畅的心,一下子变得暖暖的。
似乎胸膛里跳动的不是心脏,更像是咕噜咕噜冒泡的八宝粥。
“你先跑吧,去林都找吴家的人来救我,你跑得快,而且认识吴家人,更节约时间。”
罗绸动手打的人,她决定自己面对。
“行。”荀伍点头,罗绸说的话在理,只是秦青莲怎么办?
“你娘,跟着我吗?”
荀伍很可靠,但秦青莲现在的状态,不在她眼前,她不放心。
“她跟着你,会拖慢你的速度,她和我一起吧,你快去快回。”
荀伍点头,把身上银子和铜钱扔在地上。
“这些钱你拿着,他们要钱你就给钱,让他们别为难你,我快去快回,今晚午夜能回来。”
荀伍提起了罗绸不想面对的事情。
这次,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极度害怕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荀伍双手摸到院墙顶部,手脚一用力,整个人轻松爬上院墙。
他马上就要跳下院墙,逃跑了。
“等等,等等。”电光火石间,罗绸的脑子闪过一个火花,她追上去,喊住荀伍,问道,“你和大小姐什么关系?”
刚刚是大小姐救了她,但是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给了荀伍一巴掌,很明显大小姐打人的手没有下重手。
似乎,是怨恨?
罗绸不确定。
“你……昨晚就是她和出去耍的?”
“她不让我说出去。”荀伍说。
荀伍蹲在院墙上太显眼了,罗绸招呼他回来。
“你跟我多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办法。”罗绸说。
荀伍犹犹豫豫,不想说。
罗绸再三保证,她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而且她细问只是想找个办法解决眼下的困难。
两人回到火堆边,在秦青莲身边坐着。
“她偶尔独自到院子里看我干活儿。”
“前日,她来查看雕刻进程,她夸我小兔子雕刻的活灵活现。我认为她是没见过我真正的手艺,我的雕刻技艺非常好,若有人说擅长雕刻动物是因为我在山里,常看动物。雕刻人像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儿,于是我照着她的样子雕刻了一个木雕,人像木雕非常考验技巧,而且那个木雕雕刻非常顺利,所以我就送给她。”
荀伍越说越自豪。
罗绸听出了他的炫技成分,但是在大小姐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于是追问道:“然后呢,昨晚是怎么回事?”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
“前日,她拿着木雕后,对我的技艺赞不绝口,就请我月下煮酒喝茶。”
荀伍说的诚恳,坦荡。
罗绸好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是我到这边交的唯一朋友,带来的酒很好了,茶很好喝,点心是我见过最好吃的。”
这是郎无情妾有意的误会,但是看大小姐的反应,昨晚应该不止发生了这些,罗绸又追问, “就煮酒喝茶?”
“我没有带东西给她,作为回报,想带她看鸟,我撒了一些点心碎屑在空地上,引来很多小鸟,我给她讲小鸟名字和习性,她很喜欢听,就是害怕靠近小鸟,所以我一手提着琉璃灯,一手牵着她,靠近前来啄食的小鸟,让她看得更仔细。”
罗绸想象出了画面:皎洁月光,雪白的地面,小鸟蹦跳地啄食,魁梧男子拉着娇俏女子的手,悄悄靠近小鸟,温柔小声地讲述着冬季小鸟的习惯。
好一对般配的男女。
如果男人不是她的新婚丈夫,那就更好了。
昨天是她们的新婚之夜。
不过没关系,昨天晚上,她在想着怎么砍死生物学亲爹。
新婚夜,两个新人都不回家,她们确实般配。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荀伍好像得罪大小姐了,成了欺骗别人感情的渣男。
“你说说,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荀伍看向罗绸,这个女人看起来是个聪明人,而且和他聊天坦诚直接,和小镇其他人都不一样。
罗绸有点为难,毕竟大小姐都没有说的心思,她不好给人家乱说。
但是她们可能要接着这层关系,找大小姐帮忙。
罗绸鼓起勇气说道:“她可能是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她人挺好的,但是……”荀伍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不太忍心说出口。
罗绸很体贴地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不为难荀伍说下半句话。
“大小姐不让你和别人说,你就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吗?”罗绸叮嘱道。
荀伍点头,但是追问:“为什么?”
“我们要离开小镇,但是大小姐还要在这个小镇生活,虽然你们俩光明正大,但是人言可畏。所以,如果你乱说,会害了她。”
荀伍脸色很臭。
“这样的话,我们让大小姐帮忙会害了她的,你还是快去林都吧。”
罗绸说这话的时候,心都是颤的。
她又要挨打了。
她多么希望荀伍站出来,大声反驳她:有钱人才不在乎名声,我这就去求大小姐帮忙你,如果她不帮,□□诱她帮你。
可荀伍什么都没有说,再次转身离开。
“我可能又要被打了。”罗绸试图激起荀伍的同情心。
然后荀伍牺牲色相,让大小姐在他去林都期间帮忙保护她。
荀伍果然回头。
坚定地拿起了白蜡木棍,郑重地交给罗绸。
“你要好好地,别被打死了。”
罗绸最后的希望破灭,心情复杂,缓缓回复:“借你吉言。”
荀伍利落上墙,翻身出了院子。
罗绸在火堆边,抱着钱,打算随机应变,用钱贿赂官员或者花钱消灾。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
但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荀伍出去没有半炷香的时间,院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听脚步声,应该不止一个人来了。
大概是来抓她回去受审的。
罗绸拿好钱,扶着秦青莲,站得挺直。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绸心跳加速,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沉着。
荀伍在院子拐角处出现。
他身后跟着管事姐姐和几个家丁。
管事姐姐目不斜视,不近人情,似乎是在监督她们。
荀伍冲着罗绸挑眉,很高兴的样子。
罗绸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再次放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在外面遇到的大小姐,她和我说了几句话,把我带去大堂,有几个官员和主人家在,我和先前的捕快、二伯父父子对峙,然后就放我走了。”
“多谢主人家。”罗绸见着管事姐姐冷着脸,不敢多问,只挑不出错的话说。
“我们没事儿了,只是主人家给我结了工钱,让我们马上离开。”
荀伍在管事姐姐的监督下,进屋收拾东西。
罗绸她们的东西本来就打包好的,两个家丁把她们的东西搬走。
罗绸牵着秦青莲,拎着钱,跟着家丁走,到了马棚。
马棚已经有一辆马车了。是荀伍来时赶的马车。
罗绸带着秦青莲很自己坐在里面。
更多的物件搬进马车。少量生活必需品和大量零食。
等到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荀伍坐在前面,赶着马往街道驶去。
她们出了院子,到了街道,
路过河边时,荀伍提醒罗绸,家暴爹的尸体还在河边。
罗绸看向那具尸体,没有了第一次见到的高兴,完全是看陌生人的心态。
“等他的哥哥们处理吧。”如果他的哥哥们还能想起这回事的话。
荀伍更没有意见,他驾着马车,很快出了小镇。
罗绸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着官道两旁陌生的景色,兴奋地说道:“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没有被刁难,直接走了。”
“主人家明事理,帮我们支持来来来公道。”
“你出去就遇到大小姐了,她有和你说话吗?”罗绸问。
“有,她叮嘱我不要说出去,然后说,我们只是玩玩。”
只是玩玩?
罗绸追问:“那你怎么想?”
荀伍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是朋友嘛,当然是一起玩。”
罗绸:幸好孩子只想一个人过,少走很多弯路,少吃很多苦。
罗绸没有说话。
此时临近正午。
昨日这个时候,她还身无分文,深陷泥淖,在想办法让荀伍娶她。
今日,她从负债到小有积蓄,结了婚,死了亲爹,打了仇人,带着娘亲奔向美好生活。
荀伍小声说:“你刚刚,有好几次打到我了。”
“对不起,”罗绸心情美好,道歉的话随口就来,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不怕死人?看起来对男人的死好无害怕。。”
荀伍知道,她说的是她死去的爹。
这个女人从不叫一声爹。
“我们山里经常死人。他淹死的样子还算好看的。”荀伍转头跟罗绸细讲,“前年,山里有人遇到了黑熊,被黑熊吃掉半边身子,肠子肉块散了一地,我帮忙收捡的。”
什么!这么危险吗?
罗绸美好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甚至有点害怕,后悔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罗绸,绫罗绸缎的意思。”
“姓罗?”
“对。”
荀伍不知道死掉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毕竟只见过一面,所以罗绸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