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温故不知新

39、何家小姐

　　国子监那几年，黎千柳身体一样不好，自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课一上就是一整天，虽知道他天赋异禀，日后定有大作为，可是他姓黎，便没谁敢收他，加上他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病一回，有时候甚至是传染病，哪里敢靠近他，于是那几天，黎千柳没事就抄书，纂孤本，研古籍。当然更功不可没的是钟定，他酷爱找些人间失传的珍贵书籍来哄黎千柳开心，黎千柳接到书后，又重新写过，传出去。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就是黎千柳十四岁接太子伪造的假身份去参加殿试的试卷，后来成为好多次救灾的模板。何况上次科举殿试的题，有一卷还是黎千柳出的。所以说黎千柳的才能根本就不只是会写诗作画一点。想要进京当官，黎千柳的那份楷模似的试卷，一定读过。
　　涔漾憋了半晌，脸色发青，却也憋不出来半句话，他也看过黎千柳编过的书，要说黎千柳只是年纪小，只是模样活不长久。但他却像是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争分夺秒的发光。他说不出话，只好看向钟定。
　　而钟定表情好像是在默认，他那个角度能看到屏风后的黎千柳，黎千柳也能看到涔漾，只是涔漾一个人不见黎千柳罢了。
　　“二公子话虽狂了点，但也不失真相。”钟定道，“不过，这跟何敏有什么关系。”
　　“前几日二公子与何大人交谈。”说着涔漾又向钟定拱手，道，“万岁，正是见完黎二公子，何家才满门惨遭灭门！”
　　钟定没说话，目光又落在了屏风后的黎千柳身上，黎千柳沉思一会儿，对上钟定的眼睛，道：“灭门？”
　　“是啊，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连条狗都不曾留下。”岑漾也盯着屏风，虽然看不到人，他继续说，“二公子又何必装不知道，不正是你指使人暗杀的吗？”
　　黎千柳脑袋有点空，真的想不起来何敏这个人了，他道：“何敏除了是探花，还是谁啊？”
　　这回钟定也有叹了口气，黎千柳记忆力很好的，怎么单单记不住何敏这个人，他耐心道：“千柳，你还夸过他。”
　　黎千柳：“……？”
　　“有吗？”
　　“有啊，你还送了他几个字。”钟定想了想，再黎千柳疑惑的目光中，他道，“‘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黎千柳脑中空了半晌，迟疑的开口道，“是那个……考试前撞我的那个？”
　　果然睚眦必报！钟定扶额，想不到黎千柳是以这种方式记起他。
　　“是吧。”钟定道。
　　涔漾嘴角抽了抽，他在这里说正事呢！这两个人再怎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歹何家灭门也是丧失了十几条人命啊！
　　黎千柳恍然大悟，随后不可思议道：“他是探花？”
　　想来是看此人深得钟定喜欢，贡院那群人才故意这样做的，不然凭他的资质，怎么能入一甲。
　　但是很快黎千柳就发现自己关注点刁钻，便又道：“何敏死了？”
　　岑漾：“……”
　　“二公子近日是糊涂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二公子还要再问一遍。”涔漾说完将目光转向钟定，看钟定的反应。
　　然而钟定好像只觉得这件事请甚是无聊，但是又不得不让他跟黎千柳吵架的神态，甚至拿过一边放着的奏折看起来。
　　这时候黎千柳也没再出声，他又看不剑黎千柳，又不知道黎千柳在做什么。
　　“若是万岁不信臣所言，大可请何敏唯一的妹妹前来对峙。”岑漾迟疑的开口。
　　“你不是说被屠了满门吗，怎么还有个妹妹？”钟定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问道。
　　“何家小姐是因为那日在外买胭脂，才侥幸逃过一劫。”
　　“哦，这样啊。”钟定又将目光放到屏风后，黑衣人正贴在黎千柳耳边说些什么，他收回视线又继续看奏折，待他将这份奏折批注完，才缓缓开口，“把何家小姐带上来。”
　　不多时，何霞跟在唐止后头出现在殿内，也是在岑漾站的位置就停住脚跪了下来。她缓缓开口道：“民女何霞，拜见万岁。”
　　“你有什么冤屈，现在就说。”钟定视线并未移开奏折。
　　“何小姐不要忘了九泉之下的兄长啊！”涔漾望着何霞意味深长道。
　　何霞直起身，目光潋滟，望着堂上坐着的钟定，目光潋滟道：“请万岁替民女做主，为民女一家上下十几口人命做主！”
　　“兄长为官清廉，却不想，被权贵盯上……”
　　“你在说什么？！”岑漾连忙打断她，这女人不是已经相信是何家灭门是黎千柳做的吗，不是说要亲自到万岁爷面前告发他的吗。全身那么多种刑法都扛下来了，为什么要临时改口！
　　何霞双眸含泪，但是目光却并不怯弱，反而坚定万分。何家并非突然被灭门，并不是毫无征兆，她也不是出门凑巧躲过，而是哥哥一只在保护她，她自知自己没有面圣的资格，于是在涔漾找到她的时候装成天真的受害者，利用他面见万岁。
　　“万岁，先前此女子不是这样说的！她定时受了什么蒙骗……”岑漾要辩解些什么，被钟定抬手阻止了，他连目光都没放在这边，其实是不想听他们说话的，要是吵起来了，只会让钟定更烦。
　　“何小姐继续说。”钟定谈谈的开口。
　　“在来之前，涔漾用刑威胁民女指证黎公子。”何霞说着撸起袖子，，展示她手里上的疏导鞭痕，“民女虽不知道黎二公子有没有参与我家灭门惨案，但是岑大人比黎二公子更不可信！他让人教了我说好多话，说是要在万岁面前用上。用刑威胁我，要我生死不能。如今幸得见到万岁，才敢说出实情，请万岁护住民女的性命！”
　　听着她说话，又看见她手臂上的鞭痕，涔漾恍惚，此女子竟然狠心对自己下手，他的确对何霞用过刑，不过都是一些不留下伤的刑，她这寿山给的鞭痕，只能是她自己……
　　钟定看着奏折突然笑了，岑漾心一沉，连忙跪下道：“万岁明鉴，何家灭门，之留下她唯一一个女子，势必成为众多家族的挣抢对象，说不定更是被人收买了也不一定，臣觉得没有对何小姐施刑，我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能作证啊！”
　　“万岁，如果岑大人证据确凿，哪里用得着民女来欺君做伪证！”何霞道。
　　此时屏风后的黎千柳突然开口道：“何小姐说岑大人要你做伪证，请问何小姐，伪的是什么？”
　　何霞根本没有想，像是那些记忆随着痛苦刻进她脑子里，可见是岑漾用了些手段的。她道：“黎二公子想要与我家结为亲家，日后在朝上之上也可以互相帮扶，还说黎二公子因……身体原因，思想变态，说一定会要了民女……”
　　黎千柳：“……”
　　闻言钟定难得的抬起眼，扫过下面两人，又把目光落到黎千柳哪里，看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然就放心了。
　　何霞继续说：“有一日，臣女出门买胭脂，意外被人掳走，那日我是记得谁救了民女，但是民女当时已经昏厥，并不知道是谁，醒来便已经回到府中。脑子里却中有一些失身的记忆，是黎二公子……”
　　黎千柳：“……？”
　　他倒是相信何霞说的话，女子名节尤为重要，何霞别说是贵女，就算是普通女子也不会随意以自己的冥界拿出来说这些话，想来是恨急了灭门仇人，才不行要自己难看，也要道出实情，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千柳也道：“原来那日的是何小姐。是我让阿玦救的你，托人送你回去的。不过我什么事都没做，何小姐放心。”
　　何霞也诧异声音来自何处，他没正面遇上过黎千柳，更是没说过话，唯一的渊源就是承蒙他相救，还有那日借着黎千柳的音舞了一曲。加上他嗓子沙哑，自然是听不打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不过他提到阿玦，此人他倒是知道，事黎千柳的侍卫。
　　“多谢黎二公子。”何霞礼貌颔首。
　　黎千柳也颔首，只是她看不见，能看见的只有钟定罢了。
　　“何小姐可知污蔑朝种官员是大罪。”钟定道。
　　“民女知道，但是民女没有欺君。”
　　岑漾：“万岁，此女子满口胡言乱语，怕是家中变故得了失心疯，她说的话万不可相信……”
　　“将何小姐押去别苑，严加看管。不得令谁都不能见。”
　　钟定这样吩咐，很快便有人上前来将何霞带走，她也没有丝毫挣扎，老老实实离开，走之前瞥到涔漾的目光，瞬间心头一凉，但是随机又想到自己是被钟定的人带走的，瞬间又安心下来。
　　她又何尝没有堵，何尝不知道自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她伤心欲绝哥哥的死，但是却不会同情他，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好高骛远团，那么他们现在谁都不会是这个下场，或许哥哥还是待她好的吧，但是她宁可不要这份好。
　　日后若是事情了解，她有幸活着，那也绝不会提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
　　黎千柳跟涔漾，她一个都不信，虽然黎千柳救过她，写的诗也是一副圣人的模样，不过，要让人这么平明想弄死的，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何况，涔漾说的也不全是假的，何敏确实是在见完黎千柳之后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