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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江府一行,徐寻真收获颇丰。
      看江之旭的反应,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奚清清去世的人。而且,他们的感情果然深厚,江之旭的痛苦也不似作伪。这么看来,江之旭便不可能是凶手了。

      解开一个谜团,却还有更多的谜团在等着。
      江之旭的嫌疑暂时洗清,反而是江老爷,他当时的反应,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是心虚吗?徐寻真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试图理清其中缘由。

      次日,官府贴出布告,如徐寻真所料,琴试中,程素雪高居榜首,而后分别是她和洛时英。师小莲没有中选,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没说便回房了,徐寻真想跟上去看看,怕她心情郁闷,影响她弹琴的心境。
      起身之时,却对上了洛时英有些怔愣的目光,徐寻真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愧疚。她本来只准备取第三名,但许是那日心境不同的缘故,她奏出了心音,夺了洛时英的第二。

      徐寻真有些踌躇,不知该说些什么,恭喜或是安慰都难免显得傲慢,一时之间竟进退不得。
      还是洛时英回过神来,见到她不安的神情,释然一笑,主动上前道喜,“恭喜师妹了,想必三益师叔在天有灵,应当也会感到欣慰的。”

      没想到对方会提起师傅,徐寻真一时也愣住了,诧异道:“师姐怎么会知道?”
      洛时英俏皮地眨了眨眼,道:“我是师傅的弟子,当然会知道啊。”
      徐寻真一噎,尴尬地抓了抓脸。

      洛时英掩唇一笑,继续道:“我本来还担心师妹会继续藏拙,万一选不上可怎么办呢?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进京的话,想想都会觉得有些凄凉呢。还好师妹肯认真出手,你能赢我,我真的很高兴的。”
      洛时英眼神真挚,显然所言皆是出自真心。

      徐寻真不由得自嘲,原来自己竟是枉做小人,也看轻了对方!
      “多谢师姐体谅!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没有言明身份。而且,能和师姐同行,也是我的荣幸。”
      洛时英闻言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介意,“师妹方才可是想去找小莲么?你快去吧,我等着两日后我们同往京城。”说完便抬步走到苏教习的身边,商讨入京事宜。

      徐寻真记挂着师小莲,担心她会伤心哭泣,但她回到二人同住的房间,却见她像只小蜜蜂一样转来转去,就屋子里四处摆着的精致小玩偶,还有衣服首饰之类,都收拾了起来,装进箱笼里。
      说来也奇怪,不过在茸园住了几日,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都摆出来的?徐寻真百思不得其解。
      徐寻真倚着房门,看她转悠了半晌,也不过才收了一半,不由得出言询问道:“小莲,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啊!”
      徐寻真突然出声,却把师小莲吓得不轻,险些撞到了床柱上,回头看清了是她才放松下来,嘟着嘴不满地嗔怪道:“真真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嘛?害我吓了一跳。”

      徐寻真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尖,歉意道:“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不过我看你收拾了半天了,这些东西你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要收起来?”

      师小莲小脸一垮,眼里全是委屈,抱着手里的泥人和白瓷小马,伤心欲绝的说道:“师傅说我琴艺不精,都是因为平日里太过贪玩的缘故,居然要我把这些都扔掉!我求她好久,她才答应替我保管下来,等她觉得满意的时候,才会还给我。真真,我怎么这么惨啊?这只小马我最喜欢了,没有她,我觉都睡不好的。呜呜呜……”

      师小莲坐在床边抹眼泪,徐寻真却只想笑,还好及时憋住了,不然小莲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没事啊,你师傅肯定会替你好好收着的,你只要努力进步,早日达到她的要求,不就能把它们都要回来了吗?”
      “可是,师傅她要我学会《广陵散》!”

      呃——徐寻真也没想到,苏教习竟然对弟子要求这么高吗?这是被程素雪刺激到了,开始拔苗助长了吗?
      徐寻真眼中瞬间充满了对她的同情,《广陵散》对指法和心境的要求都极高,连程素雪也只得几分神韵罢了,苏教习竟要师小莲学会,只怕得有好几年,师小莲都见不到她心爱的小马了。
      想到这里,徐寻真心里都不由得对她更加怜爱了。不过,该安慰还是要安慰的。
      “你别怕,你不是说要成为比程素雪更厉害的琴师吗?她能学会,难道你就学不会了?”

      师小莲胡乱抹了几把眼泪,瞬间便斗志昂扬,十分硬气地大声反驳道:“谁说我学不会!我肯定能做到!我现在就去学,不就是《广陵散》,我肯定比她先学会!”
      激将法果然有用,古人诚不欺我!

      说风就是雨,师小莲也不伤心了,三下五除二将东西收拾好,抱起箱笼就走。临出门时,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笑看着徐寻真,道:“我差点忘了,还没恭喜你呢!真真,恭喜你通过选试!”
      师小莲笑容灿烂,像娟娟细流涌进徐寻真的心房,令她心中一暖。

      “谢谢你,小莲。祝你早日学成!”
      师小莲下巴一抬,眼神充满斗志,“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待我学成之日,一定会去京城看你们的!”
      离别的哀伤,在茸园中渐渐弥漫开来,两日后,徐寻真她们便要启程。

      对洛时英等乐坊弟子来说,这一次分离,也许就意味着永别。因此,她们都无比珍惜这短暂的相聚时光,各家长辈自也有一番教导和叮嘱。苏教习也单独将洛时英和徐寻真叫到跟前,嘱咐她们要守望相助、明哲保身,二人无有不应。

      分别前夕,知州汪大人设宴,大家魏延珑作陪,要为教坊司的大人们送行,竞乐的前三甲和各家的教习都受邀在列,徐寻真也只得前往。好在有程素雪这个□□器在,她这个第二名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

      程素雪姿容绝艳,她此时未戴面纱,如玉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添了几分柔和、神秘,愈加地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
      徐寻真时不时就要抬头看她一眼,毕竟秀色可餐,有这张脸在眼前,她用饭都更香了呢!不过她的动作都很隐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
      程素雪本人!

      徐寻真又一次偷偷看过去的时候,不幸被抓了个正着。
      “咳咳咳!”
      “徐姑娘别急,饭可得慢慢吃,桌上这么多美味佳肴,徐姑娘当好好品尝才是!”
      程素雪话中有话,听得徐寻真莫名脸红,偷看美人却被正主抓住什么的,也太丢脸了吧!
      徐寻真心中哀嚎,脑袋低了下去,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偏偏洛时英还真的以为她是吃得太急才呛到了,特地给她夹了好大一箸菜,碗中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山。
      徐寻真欲哭无泪,认命地埋头干饭,再也不敢偷看了!

      程素雪见徐寻真吃瘪,端起碗吃了一口松鼠鳜鱼,正好遮住了她嘴角的笑意。
      一场筵席下来,归功于洛时英的体贴入微,徐寻真不出所料的吃撑了。好容易等到大人们离席,徐寻真拒绝了洛时英的投喂,迫不及待地放下碗筷,她真的一口也吃不下了!

      被拒绝了,洛时英竟有些失落,她可惜地看着徐寻真的肚子,仿佛在惋惜它装得太少了。不过看到那空空如也的饭碗,还是感到十分地满足。
      徐寻真大受震撼!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洛时英!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在呐喊,这人是谁?快还我端庄温柔的大师姐啊!

      且不说徐寻真受到了震撼,程素雪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一个夹菜一个吞吃,硬生生吃掉了三碗饭菜。
      落霞阁竟恐怖如斯!程素雪看了看自己纤瘦的腰肢,顿时打了个寒噤,默默地决定以后绝对不要轻易招惹落霞阁的人!
      一场筵席,可谓宾主尽欢。回到茸园时,天色已晚,众人便各自回房安歇。而徐寻真,她还有未竟之事。

      徐寻真决定夜访天音坊。
      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陈坊主的房中烛火还未熄,她沉默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嗝——!”猝不及防之下,徐寻真竟打了个饱嗝!她懊恼地捂嘴,羞愤得脸都红了。天可怜见,这是她第一次马失前蹄,原因竟是一个饱嗝,莘姨要是知道了,绝对会笑话她一整年的!
      “外面是谁?”陈坊主果然被惊动了,“深夜到此,阁下想必是有要事,不如进来一叙,也好让妾身鼎力相助!”

      主人相邀,自然客随主便。徐寻真自黑暗中现身,坦然地走了进去。
      陈坊主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竟然也没有多少惊惶之色,反而光明正大地打量了起来。
      “原来是位姑娘!妾身这厢有礼了。”

      徐寻真心下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脸,见蒙面还在,才放松下来,却不由得更加警惕。为了掩人耳目,她特地穿了男式的夜行衣,想不到竟被陈坊主一眼看破!
      “陈坊主好眼力!”徐寻真赞了一声。

      “姑娘过誉了。”陈坊主请她坐下,亲手斟了杯茶,“妾身平日只爱花茶,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徐寻真这才发现,桌上只摆了两只茶杯,显然有备而来。
      “陈坊主怎么知道我会来?”她戴着蒙面,不方便饮茶,且她更爱清茶,便没有伸手。

      陈坊主也不以为意,自顾自饮了一口,花香扑鼻,令她愉悦地眯了眯眼。
      “妾身又不会掐算,并不知姑娘何时回来?只是不想令姑娘错过,所以每夜都在此等候罢了。”

      徐寻真挑了挑眉,这么说,她已经知道那天晚上也是我了?
      “坊主慧眼,令在下钦佩。只是我很好奇,坊主怎么知道是我呢?”
      陈坊主摇了摇头,却是不想解答她的疑惑,“姑娘深夜造访,想必不是为了这等小事,不知那封信姑娘看完了吗?若是看完了,还请姑娘归还!”

      徐寻真身形微僵。
      完蛋了!
      继偷看被人当面抓住之后,偷人书信又被苦主察觉,自己还自投罗网!
      最近的人都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竟都这般敏锐嘛?!徐寻真被深深地打击到了,浑身散发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呵呵呵……”陈坊主掩唇一笑,连日来压在心头的怨愤都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徐寻真很不想承认自己就是那偷信的贼,但偏偏那封信此刻就躺在她怀中。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封信也许会需要,所以特地揣在了身上。如今想来,竟是自己定罪的证据。

      真是失策!
      她默默将信笺放到陈坊主面前,诚恳地道:“坊主勿怪,我只是看了看,绝无损坏!”
      看着失而复得的信笺,陈坊主放下了掩唇的手,面色复杂地接过,手指摩挲着信封上的字迹,竟没有半分怨怪,反而向她道谢,“姑娘肯归还,已经是大恩了,妾身在此谢过。”
      徐寻真摇了摇头,没接这恩人的名头。

      陈坊主眼底带着浓重的悲哀,扯了扯嘴角,苦涩地道:“我本以为烧了那些信,能将他们的情意带给清清,她便不会孤单,而我也能保住她身后清名。但烧完之后我却后悔了,他们真心相爱,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苟且之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所以我想拿着信,去找那个人,逼他承认,给清清一个名分。所以,若不是拿走了这一封,妾身的心愿便也无法达成了。”

      徐寻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太赞同对方的做法。江府既然能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奚清清,自然不怕再杀一个陈坊主。所以,她若当真前去质问,只怕会凶多吉少。
      “坊主此举恐怕不妥。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坊主叹息一声,抬手按了按眼角,无奈道:“妾身知道这样很冲动,但清清死了,连官府也被收买,不肯查清真相,妾身一介女流,既无权势地位,也没有姑娘这般本领,除了拿自己去赌,已经别无他法了。”
      陈坊主话中尽是自弃之意,俨然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的确,江府有财,知州有权,这二者相互勾结,江州境内,有谁能与之抗衡?恃强凌弱,弱肉强食,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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