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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挖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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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东公墓是成东县唯一的公墓,规划时县里批了整整一个山头,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建成后县城及周边村镇在政府号召下纷纷把祖坟迁移到公墓,仅有除了个别偏远山村还保留祖坟。
老张今年五十四岁,是县城公墓的管理员,前几天他从老家带来几斤自家酿的米酒,又香又醇,比外面精美包装的高档酒还香。晚饭时,他原本打算浅尝即止,谁知入口后就停不住,硬生生喝了小半斤才停下,后半夜酒劲上头走路直打飘。
平时他这么喝也没多大影响,可偏偏今日另一个管理员家中有事回去了,现下管理处只有他一个,夜班值班自然也只能落到他头上。
按理说,提倡火化以后公墓是不需要值夜的,毕竟烧得只剩下一把灰了,除了骨灰盒以外也不会有别的陪葬品,再加上随着时代变化,专帮人结阴亲的阴媒都是线上接单,谈好价格看好八字,往往人还没咽气就把阴亲结了,火化的时候都是一起进的焚化炉,烧完了直接合葬,因此也没有人再来公墓偷尸体,公墓管理处的工作除了给人开户续费就只剩下倒卖香烛纸钱,每晚的夜班巡逻也就是走个形式。
可今夜的老张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亦或者是酒壮怂人胆,总之平时躲在值班室呼呼大睡的人,今夜竟然拿着手电筒唱着歌脚下打飘地开始巡逻,边走还边跟墓碑上的照片打招呼。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一片都是死人的地盘,除了他以后再没有第二个活人,那刚刚是谁给他打招呼来着?
老张当下就出了一身白毛汗,残留的酒气跟着汗液排出体外,冷风一吹,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也忽然散了个干净,整个人筛糠般抖着!
“哎,这是反应过来了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尖利嗓音,声音忽远忽近,语气俏皮,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在跟老张开玩笑,“你怎么不回头啊,你看看我呗!”
老张愣了愣,原本恐惧的双眼忽然变得迷茫,他战战兢兢回过头,嘴唇哆嗦着看向身后的人影,一老一少,年轻那个贴着自己站在身后,年纪大的那个则是徒手掀翻了据说是某个大老板的墓碑。
徐思诧异道:“你还真回啊,这么轻易就能着道的体质也敢吃这碗饭,嫌命长?”
身后刚把墓碑撬开的徐平凡对老张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对徐思说道:“不要把精力放在无用的人身上,速战速决!”
“怎么决?”徐思向后靠坐在不知名的墓碑上,问道,“杀了还是吃了?要吃你吃,我对人肉没兴趣!”
徐平凡身上阴气重,不刻意压制的情况下会影响身边的磁场,普通的相机和摄像头会受到磁场影响出现雪花画面,因此他们俩进公墓都是直接飞过来的,连个乔装都没做。
谁能想到这么个破公墓竟然还有这么尽心尽责的管理员呢?竟然把刚落地的他俩抓到了。
徐平凡弯腰从墓穴中抱出一个骨灰坛,雪白的坛身在月光下散发处柔和的光圈,看起来价值不菲。
老张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他拼了命的想转身跑,双腿却像钉子一般扎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抱着骨灰坛的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手掌打开,食指和大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这人头发都白了,脸却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我竟然是死在这样的人手上,老张想。
预想中捏爆自己头颅的场景没出现,老张有些困惑地睁开眼,因为紧张他有点缺氧,面前男人的样子逐渐模糊,晕过去之前,老张听到面前的男人对年轻的男人说话。
“在虞家的地盘上不要做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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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东县虽然在临江市辖区,但是地形不如市区开阔,周边三面环山,因此气温也低上几度。
姜且躲着监控吭哧吭哧翻过公墓围墙,路过管理处办公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贴着墙根小心翼翼挪过去,等出了监控范围才敢大声喘气。
原本是不需要费那么大劲的,小姜大人作为鬼差可以大大方方穿墙进来,在管理员和监控面前来回晃荡八百遍也不会发现。可谁能想到,就在小姜大人想要穿墙的前一秒,她的休假申请审批通过,喜提三天假期以及一具人类的身体,
是的,没错,当鬼差开始休假时,他的形态会根据当时所处的环境变化。简单点说就是,在地府还是鬼,到了人间就是人,拥有热腾腾身体、能呼吸、除非提前结束休假否则法力全失的活生生的人。
小姜大人从前休假的时候都是躺在某个极品的聚阴之地里,既安全又不用和人打交道,因此早就把地府的这个奇葩规定忘在脑后,知道脑门撞上混凝土墙壁的那一刻才回想起来。
光着脚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初秋的凉意从水泥地面攀爬而上,她忍不住搓了搓脚面,认命的开始一个一个查看墓碑上名字。
虽说现在要求都安葬在公墓,但是某树参作为一个天师竟然没有提前给自己找好目的,而是随大流在公墓随便抽签下葬,怎么看都跟他的身份不太匹配,所以姜且有些不太能理解。
人跟鬼的效率完全不能比,成东公墓的墓碑实在太多,姜且才找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已经累瘫了,心中有些后悔来之前没有提前问某树参要具体的门牌号,也忍不住埋怨自己跑太快,但凡玩那么十分钟,等休假审批通过以后再过界碑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可惜事已至此,除了接着找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姜且认命埋头苦找,太过专注没留意到脚下环境,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躺在地上的人绊了个狗吃屎!
原本昏倒在地的老张在这时悠悠转醒,看到面前一身白袍头发披散的女人后高声尖叫:“鬼啊!!!!”
“所以你刚刚说大半夜进公墓是因为睡不着随便闲逛?”从临江市区逛到成东县?
顶着警察同志不可置信的眼光,姜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大半夜穿成那个鬼样子到公墓来能安什么好心!谁会这个时间来公墓散步!你去问问下面埋着的人真的吗!能是真的吗!”
此时隔壁会见室室老张大声的控诉透过半掩的门传出来,姜且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委屈地说道:“吓他的人真不是我,我到的时候他都已经昏过去了……”
负责做笔录的年轻警员起身把半掩的门关严实,隔绝老张的控诉声,然后坐回姜且面前,公事公办道:“警察办案讲究证据,现在你拿不出证明,监控看不到你进公墓的时间,而你连身份证都没有,所以不在没有完全排除你的嫌疑前,没办法放你出去。”
“我不是黑户,”姜且更委屈了,“没有监控,你们也不能说就是我干的呀!他也没证据呀!”
“但是他有身份证,是合法公民,而你说的身份信息在系统上查不到。”言下之意就是因为你没有身份证,所以你的嫌疑更大一点。
姜且:……
休完假回去她就找人办个十张八张身份证!没事干的时候拿来连连看!
年轻警员看到小姑娘委屈地撅起嘴,看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他忍不住安慰道:“等你朋友带证件来证明你的身份,就可以办取保手续了,后续调查结果出来以后会通知你。”
他原本以为小姑娘听到能出去心情会好一点,谁知道对方的嘴却撅得更高了。
哪有证件,能有什么证件,鬼差工作证吗,拿这个来证明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吗?!
姜且有点绝望,在心里一个劲祈祷希望司让带来的身份证做得逼真一点,千万别贪小便宜啊!阿弥陀佛!
这时,年轻警员被别的警察叫走了,会见室里只剩下姜且一个,她无力瘫在椅子上,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假期要在局子里度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警员回来打开门叫姜且:“姜且是吧,你姐姐来接你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跟她回去了。”
姐姐?宋渔?可是她刚刚不是把电话打给司让吗?
姜且一头雾水走出会见室,就看到原本一直嚷嚷着要给她个教训,死活不愿意和解的老张现在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嘴里还关切地问道:“没吓着吧?小孩子贪玩,下次别乱跑,公墓这种地方不吉利!”
变脸比翻书还快!
跟他站在一起的女孩子蜜色皮肤,浅棕色的大波浪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姜且。
姜且停住脚步,她跟虞梵只有一面之缘,根本算不上熟悉,她怎么会来接自己,司让呢?
见到姜且安然无恙,虞梵先是对警察表示感谢,然后再对老张说:“谢谢张叔体谅,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带她回去了,小孩子在那种地方撞了邪,得回去去去晦气!”
“哎哎!没事没事,你们回去吧!”老张笑呵呵应道。
当事人都表示不追究,警察也没说什么,姜且签完字就跟着虞梵走出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