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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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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情绪从骨子里散发,边庆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这帐篷里面全是红布,密不透光,被一根红蜡烛点亮。公主背对着边庆泽,坐在临事搭建的简陋的梳妆台前,穿着红嫁衣和绣花鞋,面向镜子,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唯一一点不合理的是,她头上盖着红盖头。
盖着盖头,还要看镜子?
边庆泽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系统,在脑海里戳了戳它:“这玩意是人是鬼?”
【她emo呢。你要是被强行送去和亲,你也半死不活的。】系统看这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剧情,索性放飞自我了,这几天就任由宿主发疯。好在这个猛男是能挣疯癫值的,它数着仿佛批发的疯癫值,留下了资本主义的泪水。
“站在那里干什么,坐呀。”善解人意的女声说道。
边庆泽又沉默了一会,手中警戒地捏紧无极鞭:“不了。”
“我美吗?”公主问。
边庆泽:“看不到。”
“可惜了,我盖头下的妆容,是这辈子化过最好看的妆容。”公主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若是你看到了,定会不忍心让我出嫁的。”
边庆泽有点怀疑她在装神弄鬼,但他没有证据:“你想多了,这个世界上,我觉得好看的人只有我自己。”
公主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都说你变了许多,如今我信了。我本想着你能念我们的情谊助我出逃……罢了。。”她语气一转,阴森森的,让边庆泽怀疑刚刚的温柔都是装的,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父皇也是好狠的心,居然让你来护送我出嫁,他就这么想看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活在痛苦中。”
“……”
“???”边庆泽被她这段话说得头皮发麻。难道他跟八公主还有感情线?怎么砍头的罪孽全落他身上了?
“那什么,我现在说我喜欢男的还来得及吗?”
公主忽略他奇奇怪怪的话,话语中开始带了点哭腔:“父皇定是料到,临清哥哥是你的侍卫,此行必定一同前来,又碍于身份,什么都不能做。他要临清哥哥亲眼看着我出嫁,却无可奈何。”
“…………”
“那话又说回来。”边庆泽语气轻松多了,有种出狱的自由感,“我是直男,铁直男。”
公主隔着盖头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喝多了。”边庆泽一边敷衍她,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喜欢临清?”
他摸摸下巴,心想,怪不得临清作为一个侍卫,一听到公主要和亲,直接撇下他的主子不管,跟个猴子一样飞檐走壁赶到城门口,且一路上这么不遮不掩地守在公主马车旁边,原来是对苦命情侣。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那就趁此机会让你俩私奔吧。”
“你说什么?”八公主呼吸都有些乱,有种玩笑开大了的不可置信感,“你可知这样做是何后果?你不要命了?”
“别矫情。”边庆泽说,“不想出嫁的是你,把我叫进来的也是你,你这会要临阵脱逃,耍我呢?”
“我……”八公主一时语噎。
“你怕什么?一切事情我自有考量,你若是不信我,至少相信我第七特使的身份。我比谁都知道怎么让你逃出去。”边庆泽移开眼,活动一下脖子,对着一个红盖头说话,他真瘆得慌,“而且,你敢说,你不想和临清私奔,长厢厮守?”
“……”八公主默了半晌,良久,她问,“你为何要帮我?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你可知道公主和亲路上出逃,你作为特使是要面临怎样的后果,这后果还会祸及你家人。”
“放心,要有东窗事发的时候,我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身上,你替我承担,你替我死。”边庆泽伸了个懒腰,像快点结束这对话。他感觉再待在这里,他阳气都要不够了。
“你——”公主没料到他会这么不要脸,“你就不怕我会拒绝你,然后一封书信向父皇告发你?”
“呵……”边庆泽嗤笑一声,“可曾听闻第七特赦令?”
八公主满不在意道:“你别妄想用第七特赦令来命令我,我连黄命都可违,你以为小小第七特赦令能困住我?”
边庆泽笑笑,“那我要是用第七特赦令命令临清去死呢?”
“…………”
边庆泽见她不说话,觉得女人真是复杂又多事的生物。边庆泽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道,“放心,临清是我的侍卫,从前的日子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我已经死了。这小子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罩着。古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既有心仪的姑娘,那我就成全他。”
当然,这肯定不是他要帮这两人的原因。
别说毁一桩婚,就算八公主和临清死在他眼前他都不会在乎。
他纯粹是为了自己。
那日被皇上按在地上的屈辱,他还不曾忘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要把皇帝碎尸万段。他压根就不想服从皇上的命令。而比起对皇帝的怨恨,他更讨厌西域那帮装逼的人。公主出逃,既能羞辱西域,又能让西域对京国的怨恨扎根,如果他们有骨气,或许还会对京国开战,让皇帝老儿徒增烦恼,何乐而不为?
“……”
他的话说到了八公主心里,她从不知道边庆泽原来是如此知恩图报、心怀浪漫之人,她无声地笑了,“那好,本公主信你一次。以前是我错看你了。多次放任太监宫女欺负你,是我不对。或许,当初小德子陷害你,让你被宫中娘娘打断双腿的时候,我不应该一声不吭。那个变态的禁军统帅试图侵犯你,我也不该视而不见。在朝堂之上喊你死断袖也是我的错,我承认从前我对你有偏见,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太子,但现在,我觉得你和我二哥配极了。”
高傲的公主低下头颅道歉,一番话说得她自己都要感动哭了。她觉得边庆泽应该也很感动,抬头想看他动容的神情,却发现隔着红盖头看不到他,但她觉得,他应该受宠若惊。
也幸好她看不见,不然她就会发现,边庆泽正死死盯着她。
一双眼睛完全没有了活人的感觉,像是抹上了一片灰雾的死水。红光反射到他本就白得发灰的面庞上,仿佛溅了他一脸血。
……
次日一早,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双方人马就已经出发。
西域使者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一根套在马脖子上的绳子将他们拴住,将他们拖地而行。
原本位于车队中间,金碧辉煌的马车也早已不见。稀奇的是,八公主也被五花大绑,单独坐在一匹马上,马脖子上也套着一根绳子,被坐在旁边的马上的边庆泽抓着,牵引着那匹马前行。
据他说,公主昨晚试图劝他谋反,帮她出逃,他这是在严加看管。
好在潜影卫个个都跟自闭似的什么都不说,像个冷血机器盲目服从边庆泽,西域使者有话也不敢说,而临清压根不能说什么,于是场面就变成了边庆泽像个土匪一样驾着马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被“绑架”的新娘,新娘后面紧跟着一个侍卫,侍卫后面是一群骑着铁甲黑马的黑衣人,黑衣人后面是一群在地上被马拖着走、早已被路段摩擦得血肉模糊的西域使者们。
“贱人。”
女声幽幽从身后传来,边庆泽吐掉嘴里叼着的草,小心眼地回头瞪她:“信不信我杀了临清。”
八公主哆嗦了一下,她从昨晚被他扯着头发拖出帐篷,然后被五花大绑后,就对他生出了许多惧意,就算她生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连皇上的命令都干违抗,但她还是不敢跟边庆泽对着干。
那样,下场估计会很惨,她心想。
八公主重新安静下去。红盖头昨晚被他扯掉了,她素净的脸庞漏了出来,也把吊儿郎当坐在前头的边庆泽尽收眼底。她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八公主就要沉沉睡去的时候,颠簸的路途却突然平稳了下来。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个堪称混乱不堪的场面。
好好的路被山上掉下来的巨大石块堵住去路,数十个死人被压在石头下面,血肉模糊,一地断手断脚阻挡了去路,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散发的恶臭吸引了无数苍蝇和蛆虫。
“特使大人,前方有塌陷,许是暴雨造成的。石头下的尸骨已死三日有余,看样子是一家十口人。”
“好可怜,他们也是普通人,要不去把他们挖出来,好好安葬了吧。”八公主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她吃荤腥都会有负罪感,有些看不得这血流成河的场面。
边庆泽睨她一眼:“要去你去,我给你个铲子你慢慢把他们挖出来。”
八公主噎了一下,乱发的慈悲心也消失不见,白了他一眼后闭上了嘴。
“这能挪开吗?”边庆泽问。
“回大人,能,但是一时半会挪不开,最少也要几个时辰,右拐走一段路有客栈,大人可要趁这时间去歇息?”
“客栈?这么巧,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都没有塌陷,也没有客栈。这刚碰到塌陷,就立马有了个客栈。”不过赶了半天的路,马也有些累了,边庆泽想了想,对着潜影卫命令,“一波人随我客栈歇息,一波人留在这里清理塌陷,一个时辰后换人,轮流来,保存体力。”
往右走一条小路,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客栈。
客栈看起来简陋却不失清净雅致。但不知为何,边庆泽总觉得有点邪门,为何一个客栈,要建立在如此荒僻又难寻的地方,难道他们不想挣钱了?
边庆泽手中的佛珠幻化成无极鞭,警戒地打量着这间客栈。身后的潜影卫看到他整装待发的模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手紧紧握住剑柄。气氛一下焦灼了起来。
“扔几个西域的人过去,看看有没有机关。”边庆泽对着潜影卫扬了扬下巴。
潜影卫得令,一剑斩断拴着西域使者的绳子,然后用脚尖勾起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西域使者,往上一挑,西域使者瞬间向客栈大门飞去,力道之大,直接将木门撞飞,最后重重落在客栈大厅地上。
剩下的十几个西域使者们瞬间不敢出声,手脚并用往后面缩,生怕自己也被一言不合丢过去。
边庆泽也被这忽然飞起来的人吓了一跳,嘴角抽了抽。他只是想让潜影卫给西域的人松绑,让他们自己走进去,结果这些潜影卫也是猛男。
不过好在,西域使者探出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