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若同缘》七湘

11、别有玉盘承露冷

　　童儿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书卷气息以及淡淡的花香。宁王端坐在书桌后面，背后是象牙雕的屏风，上面的图案看得不太分明，只觉得阳光弥漫过去，散发出柔和华美的光芒。
　　他手里捧着不知什么书卷，正看得专心，童儿一下子想到了小六子临行前塞给自己的书…赶紧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思想太肮脏了…她把茶放在桌上，宁王头也没抬，依然认真的翻看着眼前的书页，童儿顺势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目光刚好停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句上，只觉得这两句颇有意境，直想再往下看看还写了什么，于是身子越发往前倾，费力瞄着。
　　看了一会，只觉得有清浅的呼吸声吹在耳边，痒痒的，不经意的一回头，自己的鼻尖正好碰在宁珺的鼻尖上，猛地想起自己不是来看书的，而是来送茶的…自己的目光范围内只有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映射出的自己的眼睛，像是看见了水中的倒影，十分澄明。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对视的时刻，童儿赶紧往后一退，把茶放在桌上，胡乱的说了句：“王爷请用茶…”然后头也不敢回的向门口挪去。
　　背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一定是新招进府的婢女，这种慌乱也是常有的，只是那双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童儿见宁王没说什么，心里不禁一松，快步绕过书桌，不想衣角牵绊了桌上的天青骨瓷花瓶，整个瓶子连同里面的花都倒了下来。童儿心里一惊，伸手去接，没成想还是慢了，花瓶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一地天青瓷片像是江南的烟雨，蔓延开来。童儿心叫不好！感紧蹲下身去捡一同摔倒地上的花儿——一尘不染的白色牡丹，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散发着幽凝的香气，应该是今早才采摘来的。
　　花上粘着小小的碎瓷，一不小心就划了童儿的手，血从她白皙的指尖流出，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红梅，然后又滴落到白牡丹娇艳的花瓣上，像是白绢上被人点了一滴朱砂。
　　童儿赶忙去袖中找卷帕，正在这时，眼前突然递上一方绣了并蒂莲花的手帕，薄纱轻蔓，十分柔软，一双并蒂莲花缀在一角，旁边还绣了一句诗。当然童儿并没有看的这么仔细，只觉得刚巧需要，一把接了过来，慢慢的用它擦拭牡丹花瓣上的血迹。她擦得极其细致，生怕残留一点，却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流血。那花瓣上本没沾染多少血迹，倒是她指尖流出的血依然将握在手中的手帕染红了一半。
　　童儿正擦的认真，突然觉得手被谁握了起来，抬眼望过去，宁珺不知道从哪拿来了棉布和药，也极其认真的为她包扎伤口。童儿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想赶紧把手抽出来，却没想他也抬眼和童儿对视了一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味说道：“别动。”童儿手没再动，但是嘴里一直说着：“我没关系的，可这花特别娇贵，一刻也离不了水，赶紧再找个瓶子…”话还没说完，宁珺已经包扎好了，看了童儿一眼，又看了看她怀里的花，花瓣上的血迹已经被童儿擦掉了，却不知怎的在她怀中的白牡丹少了冷艳，更多的是娇柔，像是个睡着了的孩子一般。
　　童儿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只知道怀里的花要赶紧补水，于是又问：“这花…”宁珺淡淡的说，“拿去丢了吧。”“诶？”童儿突然觉得很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花本来开的好好的，平白无故就让你给采了放在瓶子里，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先不说这白牡丹是花中龙凤尊贵的很，就是普通花草也是有生命的，也是有尊严的，不论怎么讲，你都不能这样对她！她是很重要的…”
　　“比你还重要？”“啊？”童儿没明白宁珺怎么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知道他将自己缠着棉布的手举到自己眼前，童儿才反应过来。“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这白牡丹不能沾血，否则很快就枯萎了…还有…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吧？”童儿一脸不情愿，自己的手从刚才就一直被他握着，他的手凉凉的，和这盛夏的季节很不符。宁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了手，牡丹的花香仿佛更浓烈了些，在这屋内蔓延，惹得人发醉。
　　“咳咳，你喜欢你就拿走好了，反正我也没有花瓶了。”宁珺的表情恢复了他一贯的淡漠神色，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一地碎片上。
　　“这个…恩…我会赔给你的…可是，可是现在马上立刻必须要给她水啊！否则她就要死了…”宁珺盯着眼前女孩的脸，她一脸的紧张，表情还很严肃，宁珺觉得，自己要是不给她花瓶，她可能马上就会哭出来。真是没办法啊！
　　只得唤人从库房新拿了一支八宝云纹玛瑙瓶，重新将花插上。
　　“这下你满意了？”宁珺觉得这一上午被这个新来的婢女折腾的够呛，甚至连带兵打仗都没这么累过。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按理说，新人不应该来书房侍茶啊，而且她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婢女的衣服，她…
　　“花瓶我会赔给你的…弄碎了它真是对不起…”童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过你要好好对这些花，她们的香气对宿醉大有好处。对了，还有这茶，也有醒酒的作用，喝了头不会痛…还有这手帕，我会洗了还给你，我…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宁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过来，童儿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过去，但是很快就退到了屏风，没路可退了。现在他和她的距离又跟刚才一样了，童儿不得不侧过脸，否则她的鼻尖又要碰到他的了…
　　“你到底是谁？”童儿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人，看见这幅画面，当即就愣住了，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低头讪讪的说：“给王爷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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