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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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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祈安忽然开口，眼神平静。
柯然很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会。”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陈祈安，像是一只毛皮被打湿的大狗狗。
陈祈安忽然改变了主意，眼前的人类似乎全身心地信任着他，哪怕自己只是拋出了个模棱两可的诱饵。
“看过小说吗？”
话题跳跃的太快，柯然一时间没接住。他呆愣地坐在床边，脚下是被扔在地上的数学试卷。
“或者换个问法，如果有鬼缠上你，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有仇呗，总不可能是喜欢吧。”柯然回答地很利索，再说了，就算真是喜欢也是人鬼殊途，自古以来的文学作品里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我真的是好人，我不知道祂为什么跟着我，难道是因为我不爱学习？”
柯然倒宁愿那个家伙给自己个痛快，被按着学习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被缠上？”
柯然若有所思，陈祈安这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万一要是遇上和自己一样的情况，说不定跑都跑不快。
但陈祈安是学霸，他的好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总不至于也和自己一样被抓进去写数学题。
陈祈安目露沉痛，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我以前，成绩也比较……”
他言语未尽，柯然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为了逃避那个可怕的鬼怪，陈祈安居然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学霸。
说不上来到底是谁更惨。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陈祈安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说明这个事情并不是无解。
谁知陈祈安只是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要看过才知道。”
怎么看？入梦吗？
柯然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他泄气般的倒在床上：“你现在也会梦见那个怪人吗？”
“偶尔。”
“要不我们找个高人看看吧，就那种，江湖术士？”
“不会有那种东西。”
陈祈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练习册，嗓音低沉。
就算有，那种不入流的货色也根本伤害祂分毫。
“今天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他目光认真，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柯然跳起来。
“为什么？”
陈祈安抬眼，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不是说要看看吗？”
“说不定我们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会被拉进同一场梦境。”
“真的假的！”柯然不相信，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灵异事件都被他碰上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陈祈安从护士那里要了张折叠床，当然，是柯然自掏腰包付的押金，陈祈安这厮虽然看着清瘦，但身高腿长，躺在不足一米八的折叠床上，只能微微蜷缩着下肢，莫名有些滑稽。
柯然心里默念这是他今晚的“战友”，也该对“战友”好点，他想和陈祈安多说说话，比如他遇上的“鬼”是什么样子，他害不害怕，又是怎么应对的。
但陈祈安背对着他，一副不想交流的模样，直到暮色降临。
柯然睡的很沉。
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病房素白的墙面上，遮蔽了月亮那点脆弱的光芒。
祂居高临下，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祝你好梦。”
柯然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季。
不过这次稍微有些不同，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动不了了。
物理意义上的。
手指粗的麻绳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不至于紧绷，刚刚好限制他的行动。柯然懵了，当他看见旁边身着蓝白校服，依旧没有头颅的怪物时，眼泪霎那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泪水一滴滴滚落在摊开的试卷上，晕开一块块浅色的痕迹，而他的另一边，满脸苍白的陈祈安只是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宽慰般的拍了拍他的头：“回神。”
“快写。”
“我不会。”
柯然没想到陈祈安的馊主意居然有效，两人真的进了同一场梦境。
但是这区别待遇的太明显了吧。
陈祈安除了脸白了些，基本活动没有受限，他的面前也摆着一本资料，柯然偷偷摸摸瞥了一眼，发现是高三复习题。
好得很。
陈祈安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定地提起笔开始刷题。
柯然吸了吸鼻涕，两人一怪围着棋桌，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除了柯然哭猛后不停猛打嗝的声音之外，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不过那个怪物确实没有伤害他们。
柯然稍微放宽了心。身体在逐渐回暖，柯然发现身旁怪物的身形在慢慢减淡，起初柯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当自己的影子穿透怪物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时，他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陈祈安放下笔，施施然站起身替柯然解绳子：“走了。”
“去哪？”
“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陈祈安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先离开这里。”
“祂很快就会再次出现。”
柯然感觉腿有点软，但是为了不拖陈祈安的后腿，他还是强撑龇着一口大牙：“那我们往教学楼走？”
陈祈安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
“还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这里到处都是祂的眼线，被逼到角落里被动的只会是我们。”
“去游泳馆。”
如果说这所学校里有一个地方，既有可供遮风挡雨的顶棚，又足够空旷的话，非游泳馆莫属。
二人一路小跑，期间柯然嫌陈祈安跑得太慢，主动提出可以背着他，被陈祈安婉言拒绝。
“还没到那种程度。”
一滴汗顺着陈祈安高挺的鼻梁没入衣领，他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祂要来了。”
“抓紧时间。”
柯然没敢在这个时候没眼力见地去问陈祈安是怎么知道怪物的行动轨迹的，二人脚下的动作逐渐加快，等跑到游泳馆关上门后，陈祈安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头大汗。
“去更衣室。”
“不是吧哥，这时候就不用在意洁癖了吧！”
陈祈安剜了他一眼，闷闷不说话。
他的校服永远簇新如雪，柯然一开始就在猜测陈祈安是不是有洁癖，都到这份上了，明显是小命要紧。
但一向脾气不好的大少爷还是选择听陈祈安的话，安安分分架着快要虚脱的少年去更衣室。
“你说我们能逃的掉吗？”
关上更衣室的门，柯然坐在水池边，看着游泳池里自己那张被水面微微扭曲的面容。
里面没动静，半晌，陈祈安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能”。
“这个世界的运作原理其实很简单，祂给题，你做题，做完了就会有喘息的时间。”
难怪陈祈安一言不发疯狂刷题。
“那我大概是没办法咯。”
他的声音里染上一丝轻微的自嘲：“你说这鬼图什么呢？成绩好又不能赚钱给祂花。”
里面传来陈祈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夹杂着他闷闷的回复：“谁知道呢。”
“呐，陈祈安。”
柯然把手贴在更衣室的门板上，眼睑低垂：“如果等下那个怪物来了，你就自己跑，不用管我了。”
“你要放弃了？”
听不出喜怒。
柯然平静地摇了摇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能很好的应对吧，你本不用这么狼狈，都是因为我。”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和陈祈安能听得清：“好学生，逃走吧。”
“我死不了的。”
“随便你。”
陈祈安猛地打开门，语气很生硬。
他一脚踢开换下来的脏衣服，目光冰冷：“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祂毕竟不是人，也不会一直这么温和地对你。”
“谢谢啊。”
柯然站起身，眼尾依旧泛着红，但是里面的惊惧情绪减淡了很多。
他感觉周身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
柯然长舒一口气，反而有种解脱的意味。他轻轻推了陈祈安一把：“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