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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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十二月，上海终于迎来大降温。
走出地铁站时，寒风扑面而来，高奕奕一阵激灵，赶忙把棉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随着人群快步走向园区。手里的蒸土豆已经凉透，她放回口袋里，准备到公司热热再吃。
打过卡，高奕奕进了办公室，先把空调制热打开，然后端着杯子去茶水间。
途径背后女同事的工位，她忍不住停了下来。
前两天来报道时，她一眼就瞄到了这妹子显示器旁的一溜小公仔，是她最喜欢的盲盒系列。
跟新同事还不大熟悉，她一直没好意思凑近看，今天到得早，趁这会儿办公室还没什么人，她悄悄摸了摸那个与自己无缘的隐藏款。
把玩了一会儿，高奕奕心满意足地将公仔放回原位，去接开水，顺便把土豆热一热。
曾经她也是挥金如土的养马人士，现在别说抽盲盒了，早饭都不敢随便在外面买来吃。
能力有限，赚钱不易，才知人家说一分钱恨不得要掰成两半花，是真的。
说到钱，高奕奕突然想起今天发工资。办理入职的时候，人事说过，公司月初发基本工资，月底发奖金。
她还在试用期，基本工资按80%发放，算了算，扣除五险一金，应该能到手三千多。
三千多，高奕奕挺开心的，刚好够一个月的房租。
三个月前她家房子被封，她和妈妈无处可去，舅舅赶紧腾了一套小两室给她们落脚，妈妈坚持要付月租，舅舅体谅她们手头拮据，租金定得不足市面价格的五成，惹得舅妈颇有微词。
但自从她和妈妈搬进舅舅的房子里，还没给过租金，高奕奕还是想尽快补上，不能让舅舅在舅妈面前难做。
同事陆陆续续来齐，办公室也暖和了，高奕奕脱了棉服，刚把外套挂到椅背上，就听部门经理喊她。
她快步走到他位置前：“经理，您说。”
陈经理看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内勤，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裤，长得挺漂亮，打扮还算朴素。
他们是建筑公司，男的多女的少，虽然谁都爱看美女，但作为领导，他倒不希望来个心思太过浮动的美女，把部门搅得乌烟瘴气。
把公司发的通知转给她，他说：“元旦上来公司有个活动，你看一下通知，动员大家积极参与。”
“好的。”
回到座位上，高奕奕消化了一下活动内容，拟了一个太长不看版。
【公司将于1月3日下午举行迎新年职工拓展活动。此次活动分为团队趣味项目和个人乐享小游戏两部分。各部门需派出3位职工参加团体项目，个人小游戏报名不限人数。具体项目和游戏内容详见以下通知，有意参加者请于明天下班前告知我。优胜者奖品丰厚，请大家踊跃报名！】
高奕奕读了一遍，感觉还是有点啰嗦，但看来看去好像又删无可删。
她纠结了一下，发到了部门群里。
下一秒，就听到了周围一阵哀嚎声和嘘声。
“卧槽，3号不是放假吗？又占用休息时间搞活动？”
“就是，恶心哇，这算加班好吧，给不给加班工资啊？”
可谓怨声载道。
明明知道与她无关，但高奕奕还是不由自主往下坐矮了三公分。
过了一会儿，工资就打到了卡里。
高奕奕听隔壁的两个男生在抱怨，这么点钱在上海怎么买房，游戏充几个648就没了。
大家都不再是充钱那个少年。
她无声笑笑，转了两千五给妈妈，然后约闺蜜吃饭。从前的狐朋狗友纷纷跟她拜拜于江湖时，陆莹还愿意帮她，她感念在心聊表谢意。
高奕奕：【我今天发工资啦，请你吃饭。】
陆莹很快回：【我要吃世纪汇底下新开的那家麻辣烫！】
这是怕拂了自己面子又怕自己破费，高奕奕明白，心里一暖。
她现在的境况也不允许打肿脸充胖子，就依陆莹所言，没虚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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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勤的工作说繁杂，但闲起来也是真的闲。一上午就发了个通知，熟悉了下公司的OA系统，就到了午饭时间。
坐高奕奕背后的小姑娘殷嘉，来问她走不走。虽然不熟，但整个部门就她们俩是女生，组队吃饭仿佛是理所当然的。
“不了。”高奕奕抱歉地说，“我从今天开始带饭了。”
殷嘉闻言好奇地问：“你觉得食堂不好吃啊？”
高奕奕顿了顿，笑道：“那倒不是，是我打算开始吃减肥餐，自己做，无油少盐。”
殷嘉哦了一声，说：“你都这么瘦了还减肥啊，哎，可能你们美女对自己要求高吧。”
高奕奕笑了笑，随她一起往外走，去茶水间热中饭。
公司食堂是刷卡的，储值卡里钱用不完可以到小超市买米面粮油。
她体验了两天，一顿饭只吃一荤一素也要15块，想要吃得好，分分钟20+。算过账，还是自己带饭，把钱存着买米油划算。
吃过饭去洗了个碗，她回到座位上，手机里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舅妈。
高奕奕一愣，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拿着手机下楼去，准备在园区里散散步，顺道给舅妈回电话。
电话接通时，舅妈的语气如往常一般，不亲近，也算不上不友好。
“吃饭了吗？”
高奕奕答道：“刚吃好，您吃了吗？”
“吃了。”
然后是几秒钟的沉默。
高奕奕更加确定她有什么事找自己，于是直接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听对方叹了口气，问：“奕奕，你们下个月可以搬走吗？”
高奕奕一愣，随后咬了咬下唇说：“舅妈，我今天发工资了，待会儿就把房租给您转过去。”
“不用了。”那边说，“房租不房租的就不提了。我瞒着你舅舅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那点房租……”
她讲了一堆，高奕奕听懂了。
表弟谈婚论嫁了，计划明年十一办婚礼，这套房子要拿来当新房，舅妈打算新年的年初开始装修，能赶上夏天最热的时候晾一晾。
舅舅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舅妈绕过他来找她谈。
结婚做新房是大喜事，高奕奕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没跟妈妈商量，她当即答应下来：“我这就开始物色房子，尽快搬走。”
她爽快，舅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收线时客套了一句：“周末来家里吃饭。”
挂了电话的高奕奕，心情却陡然沉重了起来。
今天阳光虽好，无奈风更大，吹得她两颊生疼，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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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部门里的男同事都下工地去了，只剩她跟殷嘉看家。
高奕奕没什么工作，心里惦记着房子的事，暗搓搓地摸了会儿鱼，在APP上看了看房源。
她现在在金桥上班，妈妈在碧云的一家超市里收银，上班点都在9号线上，租房最好也能在9号线沿线。
但这附近整租两居室的房子最便宜的也要四千多。
高奕奕算了下，她和妈妈两个人工资加在一起，一个月不到七千，要是花四千多租房，那剩下两千就仅够生活了。
公司破产已经清偿完毕，但爸爸还有几笔私人债务没还清，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有两百多万。
凭她和妈妈这点工资，没有积蓄，省吃俭用还是月光光，什么时候能还上这些钱。
有点头疼。
五点准时下班后，高奕奕坐9号线赶去世纪汇。
陆莹从陆家嘴过来就两站路，但她下班晚，高奕奕等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碰头。
下了单，拿着号码牌找了位置坐。
陆莹问：“新公司氛围还行吗？”
“嗯还不错吧。”高奕奕说，虽然她还没怎么跟人深入交流过，听到的也都是抱怨。
陆莹嘱咐她：“你别表现得太好说话，职场上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高奕奕艺术管理专业硕士毕业，毕业后的三年，一会儿想开画廊一会儿想开买手店，一直在摸索折腾，完全没有职场经验。
她受教地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麻辣烫端上来，两人埋头吃了会儿。
高奕奕觉得过瘾，中午吃的青菜和鸡胸肉太清淡，肚子饱了，嘴巴寂寞。
吃得差不多，她才想起来问陆莹：“你今天竟然不用加班？”
陆莹头也不抬，嘴里含着撒尿牛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加啊，吃完我就回去加班。”
他们新来的投资总监是个工作狂，二十一点是正常下班时间，变态哇。
“这么拼？”
年薪百万的人这么卷，高奕奕自惭形秽。
“新官上任，急着做出成绩呗。”陆莹哀叹一声，“我现在看到他就倒胃口，可惜那一张帅脸。”
高奕奕忍俊不禁。
陆莹急着赶回去加班，吃完两个人闲步到地铁站就分开了。
高奕奕坐9号线转18号线回北蔡镇。
车程半个小时，她一直在搜房源信息，但整租小两居的房租几乎没有低于四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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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高奕奕和妈妈说起搬家这件事。
林雅萍听完很淡定，说了句“人贵自立”就回房去了。
高奕奕知道她不好受，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短短几个月生活天翻地覆，她能振作起来出去打工已是不易。
洗过澡，高奕奕回房，说不烦心是假的，但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时隔三个月，她第一次点开了游戏准备爽一把。
这游戏她玩了很多年，氪金自然是没少氪，战力值已经是遥遥领先，几个月没玩，也没人撼动她全区第二的宝座。
刚登上来，私聊框就跳出红点。她点过去，原来是牧童的留言。
【姐姐，上线喊我，我收集到了灵鸟的羽毛，送你。】
【姐姐，你怎么这么久没上？很忙吗？】
【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帮忙，留言给我，或者Q.Q找我，我保持在线。】
……
高奕奕心下一软。
从前她身家丰厚，挥金如土，但自诩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新闻里见到山区贫困的小朋友，也会忍不住援助一把。
牧童就是其中一个，大概比她小两三岁，他初中时她资助了一笔大钱，算了算够他用到上大学。
他考上大学那一年，辗转打听她的联系方式，高奕奕不知道他找自己什么事，她没想挟恩图报，也存着防人之心，就只给了个未实名认证的Q.Q。
加上Q.Q后，他说谢谢她过去的资助，以后他会努力拿奖学金，课外做兼职，负担自己的开销。
说实话，资助他的钱，平均下来一年两万而已，那时候的高奕奕买个包都不止这点钱，压根没放心上。但她挺开心的，莫欺少年穷，有志气的人总会越来越好的。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两人成了时不时聊个天的网友。
后来，看他拿国家奖学金，拿到全奖出国留学，收到美国知名公司的offer，一步步刷新人生高度。
牧童没在线，高奕奕给他留言：【前段时间有点忙，一切都好，勿念^^】
生活的负面，她没想跟他分享，不想把人当成情绪垃圾桶。
退出聊天框，她想找人站撸一把就转去世界频道喊人。但她这个战力值，敢应战的人，没有。
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没人应战，但有人来私聊她。
高战宁有种乎：【神采奕奕，你好几个月没上了吧，是不是要弃坑啦？】
高奕奕眉头一皱，刚想说谁要弃坑，你才弃坑呢。
就看他下一句说：【要是弃坑的话，考不考虑把号卖了？我出三万rmb。】
高奕奕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牧童上线了，给她发来消息：【姐姐，你来了！！忙什么呢？】
高奕奕心里有事藏不住，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这号值多少钱？】
问得网线那头的蒋铮也是一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