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回到千年后》洋川豆花

21、不安

　　许久没有听到池骋说话的采栀原本安安静静等待，不想突然一阵莫名的烦躁不安席卷而来，让她猝不及防——
　　池骋究竟去哪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这么恐慌？
　　难道是她从前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状况？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池骋来解答她的疑惑？
　　……
　　若是这个时候池骋或者其他人来触碰钵盂炉，一定会发现，明明钵盂炉中没有焚香，也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确实微微灼热的。
　　采栀的这种恐慌的情绪持续了一个时辰，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打败，从此烟消云散的时候，她总算听到了明显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只是池骋只自顾自地点燃檀香，随即塞入香炉，一个字都没多言，更没有触碰香炉。
　　所以她总算耐不住急躁让升起的香烟发生了明显的扭转——
　　“我知道，你应该很想知道最新的情况……”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控制不住地慌乱！
　　“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这是她能决定和回答得了的吗？
　　“哦，差点忘了，你没法选择先听哪一个……”
　　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后悔当初选择跟他一起离开，然后由着他决定自己的生死将来！
　　如果她彻底地死去，变成亡魂，至少现在不会受这个香炉的限制，对外界的了解只能借由池骋之口，如今还被他出言捉弄……
　　“好吧，那我就都说给你听……”
　　看着没什么变化的香烟，池骋也知道自己不能闹太过了，再说接下来他要说的，对采栀来说可能是深重的打击。
　　“第一件事呢就是那个叫池晔的孩子，池彦登基后第二天便把那个孩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只是生母的身份暂时保密，理由是作为前太子妃的你才刚‘过世’没多久，后宫暂时不愿纳入新人，但不想委屈了那个孩子……”
　　听他说到那个孩子，采栀果然不出所料地破防了。
　　香烟缕缕，本该自由升腾，却因为她未曾察觉的情绪波动纠缠到一起，直到升至高空，才重新解脱束缚四散开来。
　　“好了，现在你平静一下，我要说第二件事了，”池骋顿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道，“你小姨辛长兰战场上以一敌三被伤到要害昏迷不醒，你父亲见苗头不对带身边可信的人提前逃逸，而你哥哥采骐原本在夏国和东勒国边境谈判，事关两国特殊商品的转运，那边一得到消息便要把你哥哥扣下，你哥哥在朋友的帮忙下才得以获得暂时的自由，只是你哥哥性子比较直，自请东勒国审查自己，可你父亲逃逸是事实，而且你小姨那边隐隐有人恶意引导，恐怕你哥哥也难逃不供审判……”
　　原来是她小姨和哥哥出事了！
　　她向来战无不胜，甚至连敌方统领首级都不带眨眼取下的小姨……居然受了致命伤！
　　还有他哥哥，虽然在做生意上他具有一般人无可比拟的头脑，但他太有原则也太坚持自我，这也是采锡临放弃让他参与官场之事的原因，而如今他竟为了证明清白自请审查，岂不是把自己推入火坑？
　　她最欣赏也曾在精神上最鼓励她的小姨处境这么艰险，曾经疼爱她无底线，虽然后来对她冷淡但也暗中关心她的哥哥沦落至此，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好恨，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什么都为他们做不了！
　　当初她的“死讯”传到她小姨和哥哥耳中的时候，他们肯定也同样无助吧！
　　“我知道，你什么都做不了很难受，”池骋在这时放软了语气开口道，“当初你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到采府，你父亲的反应自然不必说，你哥哥不惜放弃在夏国的生意也要赶回去跟你的灵柩告别，而你小姨更是到太子府大闹一场……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你已经死去的事实，即便你小姨不相信你已经死去多方查探你的消息，但依旧一无所获……我的意思是，你如今既然已经走到现在的地步，就多想开些，有些事你改变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香烟便似暴动一般聚作一团，随即猛地散开，似是一个情绪涨到可承受边缘的人握紧拳头后的发泄。
　　这让他猛然想起之前寂允大师交给他钵盂炉时说过的话，钵盂炉一旦成为某种载体，便不再仅仅是死物，炉体或燃着的香，甚至是落下的香灰都承载着不同的含义，同时也与炉的主人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如今钵盂炉所收容的采栀的意识如何，也决定着他今后的方向和好坏。
　　“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总之你先平息一下，我不激你就是了！”
　　炉底的采栀此时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恨不得冲出香炉，哪怕意识会消散，只要能亲眼再看一下小姨和哥哥，就算不能告别，只一眼，也足够了！
　　她的情绪一直在高涨，甚至隐隐有种不可控的趋势，香烟暴动了一阵，最后檀香灼烧的边界莫名熄掉，香烟不再升腾。
　　“这是……”
　　不等池骋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就熄灭的檀香杆竟然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就在他的视线中，其中两只香杆似被人从中间掰断，直接断开跌落到香炉中！
　　“真是服了我……我的姑奶奶，你不用这样吧……”
　　他能想到的最坏的情景也不过是采栀借着燃着的檀香发泄一通，然后归于平静。
　　他焚香的习惯持续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大忌。
　　只是他没想到，采栀现在是完全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铁了心要断绝这只钵盂炉对她的所有影响，甚至……想要冲出香炉。
　　但不到时机，她是没法出来，即便她不断损耗自己，直至完全消耗掉自己，只是那样的话，他也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甚至会在不久后抱憾死去。
　　“嘶……”
　　他才刚想到这种可能，心脏的部位就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虽然短暂，却叫他硬生生疼出了几滴汗珠。
　　“得，我想办法，带你去一趟东商边境……要是有机会，就让你见一眼你小姨，至于你哥哥，这是他的选择，他不蠢而且很聪明，所以必然知道自己主动现身请罪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我只能尽可能多找一些能够撇清你哥和你父亲不正当往来的证据给他的朋友……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