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要杀我证道吗？》风采采

44、青梅竹马

　　戚枝在柳家听了一出纯爱戏

　　姜春晓虚长柳冉三岁，柳冉六岁以前居住在姑苏老宅，姜春晓是在她全家搬迁至天水城后才知道有这么个瓷娃娃般的小妹妹。

　　姜春晓九岁生辰那天，柳家带着嫡女前来拜访。

　　彼时，姜春晓已熟读四书五经初展聪明才智，又因着家世的缘故得天水城众人追捧，自然才高气傲看任何人都是不屑的眼神，对这个从乡下来的三岁小女娃很是看不上。

　　直到宴会上，他第一次见到粉糯糯的小女孩，六岁的柳冉扎着两个可爱的小丸子，粉瓷般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在众人注目下捧着一只比她手还大的白釉酒杯，说着糯叽叽的姑苏话

　　“春晓哥哥，小冉、祝、哥哥年年岁岁永无忧、日日月月似今朝。”

　　且不论她的祝寿词好与坏，单论一个六岁小女娃可以在这么多的人的场景下不卑不亢、不谦不傲、淡定自如地说出这一番话，就值得称赞。

　　姜春晓愣了好一会，在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哥起哄下，这才吞吞吐吐道：“小……冉妹妹。”他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神，不知为何脸快速地发烫起来，将茶水一饮而尽。

　　柳冉糯糯地笑，微微拂礼

　　如此大家风范，引得其他贵胄称赞“柳家教养了个好女儿。”

　　这是姜春晓与柳冉的第一次会面

　　因着姜致和柳苍是故友的缘故，从那以后，柳冉便时常来姜府玩

　　姜春晓有一堆公子哥一起玩闹，从来不和小女娃一起玩耍，可对柳冉却是一个例外，因为柳冉会粘着他不放。

　　一日，他下学后与隔壁几个公子约好了斗蛐蛐，可是没想到是在家中碰见正要回府的柳冉，她一见到他并立马笑颜可掬地甜甜喊道

　　“春晓哥哥。”

　　姜春晓拔腿就跑，本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追一会便自己放弃，可却没想到柳冉却以为他一顾三回头是在等她，于是小腿跑得更卖力了。

　　为了甩掉她，姜春晓一路绕着路

　　就在他自以为将他甩掉之后，正沾沾自喜，却听见她的哭声里充满的惊恐。

　　他无奈地回身去找她。

　　那一幕，姜春晓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是在一处水潭边找到她的，她正在水里两只手不停地扑腾着，一边挣扎着一边呛进去一口潭水，饶是如此，她还能坚强地呼唤着

　　“春晓哥哥，呜呜呜呜……”

　　姜春晓吓得两只腿直哆嗦

　　他慌张道：“小冉，你等着我去找人。”

　　可是此地附近却无一人，若是走远一些又恐怕会来不及，他平生又最怕水唯一没学会的便是浮水技能，当真是进退两难。

　　水潭里的柳冉扑腾着，那平日里粉嫩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一脸的惊恐

　　姜春晓瞧见水潭边上的芦苇，他心思一动，抽下芦苇心，将芦苇伸向水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柳冉够得着吗？

　　可是他别无他法，他害怕大喊道：“小冉，快，抓住芦苇。”

　　柳冉小手努力去够，怎么也差一点

　　姜春晓气恼地看着手里的芦苇心，他又选了一根最长的芦苇心，脚踩在水潭边上的水草上，那时他已经忘了害怕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只是万幸的是，这一次柳冉抓住了芦苇心

　　“小冉，抓住了，别放手。”他的声音带着了哭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害怕，也是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浮水

　　还好，柳冉被他拉上了岸。

　　柳冉上岸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他，而是委屈道：“春晓哥哥，你不要跑那么快，小冉……咳咳”她吐出一口潭水

　　姜春晓的一颗心都在颤抖，虽说是烈夏但他还是紧紧抱住了柳冉

　　将柳冉送回府时，姜春晓也免不了一番责罚，而柳苍和姜致两家大人更多却是庆幸，说起来也算是命大了，如此折腾，竟没有沉下去。

　　而姜春晓后怕之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浮水，一定不再丢下柳冉。

　　那时，他们年少，只道是兄妹之情，两小无猜。

　　随着他们长大，姜春晓和柳冉愈发的亲近，将她视若亲妹妹般对待。

　　姜春晓十二岁那年，柳冉九岁正上着私塾

　　此时的姜春晓身量已高出柳冉许多，那举手投足间已经初具男儿气概了。

　　可是姜春晓去哪都将她带在身侧

　　一同长大的公子哥取笑：“姜公子，这是又带‘妹妹’出来玩了。”

　　姜春晓对他们调笑的表情置之不理，为她拂去落在发丝上的枯叶

　　柳冉稚气未脱，但面容已逐渐的清秀，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倒不似从前那般沉沉的性子，而是玩心更胜。

　　她闹着要他们教她那些公子哥们玩的游戏

　　姜春晓经不起她的撒娇打诨，这才将她带了出来

　　“王晟哥，我听闻天水城时下又盛行的什么派对游戏，你能让我去吗。”

　　王晟便是此前打趣姜春晓的公子哥，他面色古怪道：“小姑娘家的，凑这些热闹做什么？”

　　柳冉翘着嘴不满道：“我的才华并不输你们任何人，为何去不得。”

　　姜春晓意正言辞“原是为了这事，我说你怎么支支吾吾的，你看王晟他敢不敢带去你！”

　　王晟缩了缩了头，目光戏谑

　　“你瞧你春晓哥哥将你当个宝似的，我可不敢败坏柳家嫡女名声。”

　　柳冉小心翼翼地瞧着姜春晓面色，讨好道：“春晓哥哥，你就带我去一次嘛，就一次，我保管不出任何风头。”

　　姜春晓哪里肯答应，这聚会派对说的是诗词歌赋，实际上，这些名门贵子是借此拉帮结派，他们又都是初通人事借着诗词表心中爱慕。

　　可不知柳冉用了什么法子，姜春晓还是在派对上遇见了柳冉

　　她一席鹅黄女装出现在派对上，一首赞美秋景的七言诗引得满堂喝彩

　　一位公子调笑道：“这位小女娘人美诗好，当真一‘绝’。”

　　柳冉被他们不怀好意地围住，姜春晓气得摔碎杯子，从人群中将她拉过

　　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令他心颤的惊恐

　　那是姜春晓第一次对这些公子哥的把戏感到厌烦

　　有人道：“姜春晓！你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什么！私底下少谈论男女一事了吗？”

　　姜春晓满脸怒色，推开众人，冷声道：“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那人笑道：“哈哈哈，说什么呢姜公子，你日日将她带在身侧，你当我们看不懂吗？”

　　姜春晓紧握着的拳头再也忍不住，一顿招呼了上去

　　吓得柳冉挂着的泪珠都不敢落下

　　那是柳冉第一次见到姜春晓品行兼优的另一面。

　　后来，姜春晓便再也不与那些人来往，也懂得了何为“尊重”二字。

　　他将柳冉保护得很好，也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

　　那个夏天，他的生辰

　　他已经是一位名扬天水城的谦谦君子，而柳冉凭借着一身才华及出众的容貌在天水城脱颖而出，二人从小长大的青梅情意劝退了众多前来说亲之人。

　　然，柳冉却没有发觉春晓的心思。

　　她将他视若兄长，为了他的十七岁生辰四处忙活着，姜春晓已经连着好几日没见着她的身影了。

　　王晟是唯一和姜春晓关系一直很好的朋友，前来祝寿，看见姜春晓站在庭院遥遥观望着，打趣道：“春晓，这是在等谁呢？不会是我吧。”

　　姜春晓推开他伸过来的双手，淡淡地看着他，道：“王晟你今年科考过得了吗？”

　　王晟满不在意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无趣！”

　　姜春晓笑道：“进去坐吧。”

　　王晟凑近他身前，神秘兮兮道：“春晓啊，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姜春晓目光一凝，强装淡定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晟指着他一身道：“你瞧瞧，你今日穿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怎么？今日有说亲之人？”

　　姜春晓面色微红，赤道：“说什么呢？我今日生辰不能盛装了吗？”

　　他今日穿了一席墨绿色暗绣金丝礼服，腰间一条同样暗纹的腰带，腰带上面佩戴着一块双鱼玉佩，他人身量高挑，本就肩宽腰窄，这么一打扮更衬得他气质沉稳又白净，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王晟偷笑道：“诶，对了，那个天天跟在你身后的小丫头呢？该不会你……”

　　姜春晓正色打断他：“王晟，不可胡言乱语。”

　　“是是是是，怎么说你都行，就是不能说你那小宝贝一句不是”他的话音很低

　　姜春晓还张望着

　　终于，那抹耀眼的绿闯进他的视线里，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景色都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过来一般，犹如那抹带着强劲生命力的绿。

　　绿衣女子将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甜甜喊道：“王晟哥、春晓哥哥，我来啦。”

　　王晟瞥了一眼姜春晓，笑道：“小冉妹子，下次记得先喊你春晓哥哥，免得有些人又该生我的气了。”

　　“什么？”女子娇俏可爱

　　姜春晓道：“你这满头大汗，是去干嘛了？”

　　姗姗来迟的柳冉笑着，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推着他往里走道：“哎呀，春晓哥哥你真是管的越来越多了。”

　　姜春晓的笑意停在眼尾，这是嫌弃他的意思吗？

　　宴席上，前来祝贺之人纷纷献上礼物

　　王晟赠送的一副绝迹山水图，颇受姜春晓喜爱。

　　姜春晓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柳冉身上，她自顾自地美滋滋地吃着菜肴，笑得心满意足，偶尔看见心仪的礼物眼放光彩，他心里一一将她看入眼的礼物记下，准备过两日一并送给她。

　　差不多席上之人都已送出了礼物

　　席间一女子突兀地站起来，施施然地走向他

　　“姜公子。”她气若游丝、身如拂柳，双眼含羞道：“我祝姜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似今朝。”她奉上了一只礼盒

　　姜春晓盯着她，目光逐渐变冷

　　众人都知晓，这词与八年前柳冉之词同义，而柳冉历来是姜春晓的逆鳞触碰不得。

　　席间气氛逐渐转冷，只有柳冉恍若未觉，笑嘻嘻道：“齐烟姐姐倒是个妙人儿。”

　　姜春晓僵了僵嘴角，道：“齐姑娘，多谢。”他只是虚虚地抬了一下手，连那个礼盒都没有打开看一眼。

　　柳冉凑了过来“春晓哥哥，按照礼数，齐姐姐送的自然是好物，我替你掌掌眼。”

　　她打开盒子，目瞪傻眼

　　姜春晓这才移开目光扫了一眼礼盒之物

　　那是一柄极为精致的漆面扇子，扇子还吊着一只红丝玉佩

　　齐烟羞答答道：“姜公子，听妹妹说你近来喜爱收集扇子，这是我亲手所制。”她玉指纤长，拾起扇子缓缓展开

　　那如云似烟的漆面画展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一种天水城新来的技术，众人都极少见到如此精湛的手艺。

　　而唯有姜春晓面色不善，冷若冰霜，一字一句道：“你说、是谁、告诉你的？”

　　齐烟弱弱地看向柳冉，温声道：“是柳冉妹妹告知我的。”

　　柳冉的笑意完全僵住，她不可置信道：“齐姐姐、你在说什么？明明……”

　　齐烟娇滴滴道：“柳冉妹妹，那日你与李家二公子同游街上，是你告诉我的，不是么？”

　　柳冉急声道：“你……我……”

　　姜春晓满脑子都是他和李家二公子走得很近，又听见齐烟说“诶？冉妹妹，你今日准备的何礼啊？”

　　柳冉目光闪躲，语气犹豫：“我……我准备……”

　　姜春晓忽然就恼了：“好了。”他拉过柳冉语气不善“她送与不送与你有何关系？齐姑娘的扇子我留下了，请问还有何事吗？”

　　齐烟显然是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她愣了好半晌方在婢女的牵扯下依依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接下来的整个宴席，姜春晓一言不发，柳冉忐忑不安地坐在他身侧，屡次找他说话都被置之不理。

　　直到散会，人去楼空，姜春晓拉着柳冉

　　“我的礼物呢？”

　　柳冉不好意思地忸怩道：“什么礼物？”

　　姜春晓叹息“你今日藏在身后的不是礼物是什么？”

　　柳冉暗下去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姜春晓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别说你不准备给我了。”

　　柳冉慢吞吞地从身后掏出来一黝黑之物

　　怯生生地看着他“那个，先说好，不准说丑。”

　　姜春晓这才轻轻一笑，接过那黝黑的物体

　　“嗯？漆面扇？”

　　聪慧如他，立马将今日发生的一切联系了起来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这几日不见人影便是学这个去了？”

　　柳冉笑着摸了摸了后脑勺，道：“你也知道，我对画艺不太擅长，这调配颜色比例更是不在行，我也不知你喜欢何样的，只好问了同我一起上学的李二，他说男二都爱玄色，显酷，这个还是我尝试了许久调试出来的呢。”

　　她眼巴巴地道：“你可不许说丑。”

　　姜春晓满眼柔情，温柔地摸了摸她头：“那齐烟是瞧见你学这个故意问的你缘由，这才做了那扇子对吗？”

　　柳冉这才换上了委屈模样，她平生最是不喜被冤枉，闷闷道“嗯。我没有告诉她你喜欢，我只说想做来送给你。”

　　姜春晓心中微微触动，他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知晓，你不会将我推给其他人的。”

　　柳冉僵着手忘记了挣扎，愣愣道：“春晓哥哥，你、我……”

　　姜春晓很快便放开了她，见她粉面微红，娇羞浅笑，诱人心魄

　　笑道：“小丫头，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这是我收到最有意义的礼物。”

　　柳冉红着脸，眼波潋滟，低头浅笑：“春晓哥哥，生辰快乐。”

　　柳冉之于姜春晓，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不准任何人模仿她，也不准任何欺负她、更不容许任何人借着她的由头接近他。

　　于是为了杜绝十七岁生辰之事再次发生，他向父亲母亲表明了心迹，并在次年柳冉及笄之日名正言顺地向柳家提了亲。

　　在戚枝看来，他们从小到大的情意自是不一般，只是青梅竹马或许还真敌不过天降，否则在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怎么会突然在婚期前让魅影妖转了空子，定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似姜春晓所看见的那般牢固，这才被有心之人趁机而入。

　　只是黎谙却与戚枝的看法相反，他坚信若是没有魅影妖作怪，两人自是情深义重、相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