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师》水云月

15、第 15 章

　　云城市人民公园

　　漫山的金黄从树枝上蔓延到地面，厚厚的落叶将整座林子铺上了一层金黄的毯子，精致的石子路便如同毯子上的花纹，为单调的颜色平添了几分活力。

　　沈一柏站在树下，手中把玩着一片巴掌大的金色落叶，衬的青年的手指愈发修长白皙。一名帅气的女生潇洒地向他走了过来，随手打了个招呼，靠在树干上。

　　“沈顾问，你说彭杨这边真的会有线索吗？”刘菲疑惑地挠挠头，“而且魏队、林原他们还在彭杨家问话，咱们出来不太好吧。”

　　沈一柏看着不远处玩成一团的小朋友们，对着刘菲安抚一笑，“放心，我给深哥发微信报备了。”至于他什么时候看到就另说了。

　　刘菲苦恼地皱起眉头，每次跟沈一柏或者魏深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明明在游戏中指点江山的智商都不太够用了。

　　沈一柏发病那天确实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之后青年就一直在休息，除了打电话要了份尸检报告和贝德中学的档案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今天突然上班说有些线索要找彭杨问话，来了之后跟彭杨和彭淑说了几句又出来了，在路上还跟周围的大爷大妈闲聊，最后优哉游哉地走到公园。

　　刘菲真的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沈一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里的地势比较高，”沈一柏微笑着开口，温暖的笑意爬上淡漠的眉眼，刘菲被美色迷惑，愣愣地点点头。

　　“从这里能看到彭杨的家，彭淑离婚之后领着一双儿女住回了老家，这里是彭杨长大的地方。你看，彭杨家是两层的小别墅，说明当年彭家的家境还是挺不错的，那个名叫黎勇的年轻人就住在旁边，两家只隔了一堵墙。”沈一柏缓缓说道。

　　“嗯，所以黎勇和彭杨确实是关系很好的发小，有什么问题吗？”刘菲摸摸头。

　　青年点漆般的眸子闪烁，“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所以才有问题。”

　　“啥？”刘菲彻底无语了，完全听不懂。

　　沈一柏失笑一声，“不逗你了。贝德中学的案卷你没仔细看吧。”

　　刘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最近都在忙着查流浪汉的案子，冷藏室的那个案子就……忽略了一点点。”

　　“所以你也不知道，当年欺凌案的受害者，除了彭杨，

　　还有黎勇！”

　　“！！黎勇？！”刘菲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彭淑也从来没提过，而且，我看跟彭杨比起来，黎勇挺正常的。”

　　沈一柏微微一笑，“在中学时期有过那么黑暗的经历，黎勇却表现的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至于彭淑，我刚才试探过，她根本就不知道黎勇也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

　　“所以，沈哥你是怀疑黎勇就是凶手吗？”

　　沈一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确定，”
　　从一开始他在黎勇身上就没有看到浓郁的恶意，但是，这一点也是最可疑的。贝德中学欺凌案所有犯罪者的行为令人发指，他们素日里伪装成品德优秀，家庭富裕的高材生，背地里却寻找班级里不受重视、家境贫寒，性格内向的人作为欺凌对象。犯下滔天罪行的同时，拍照录音录像，让受害者无处申诉。

　　直到一名花季年华的女孩自杀，一封检举信才将所有的罪行暴露出来。中学时期是人格形成的关键期，就算黎勇天生性格阳光，这些经历在他身上也不可能毫无痕迹。

　　“黎勇，我觉得他是所有谜题的关键。”

　　耳边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小朋友们在老师的看护下在公园里玩得非常开心，一对穿着相似的双胞胎非常显眼，沈一柏眉头一挑，缓步走过去。

　　没等青年走近，双胞胎中的小男孩稚声稚气地开口提议道：“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其余孩子们纷纷附和。“那我先当鬼，你们快点藏起来。”

　　孩子们嬉笑着分散开寻找藏身的地方，老师们忙着将为了寻找藏身地跑得太远的小孩子拎回来，一个小男孩从青年身边跑过，藏在树丛后面，双手抱膝席地而坐。

　　熟悉的动作让沈一柏瞳孔微缩，脑海中冷藏室和桥下两具尸体纷乱的图片不断闪过，青年扫了眼还在寻找的双胞胎男孩，抬脚向树后走去。

　　藏在这里的男孩本来还在探头看有没有人找过来，一抬头便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疑惑地歪歪头，旋即紧张地在嘴边竖起手指，奶声奶气地开口，

　　“嘘……不要出声，鬼会找过来。”

　　沈一柏听话地点点头，转身蹲在他的旁边，学着他的语调轻声道：“你们经常来这里玩捉迷藏吗？”

　　小男孩点点头，看着面前好看的大哥哥不自觉地新生亲近。“平平和安安最喜欢这个游戏，我们也喜欢。”

　　“那除了小伙伴们还有没有大哥哥陪你们一起玩呀。”平平和安安应该就是彭淑的那对双胞胎儿女，沈一柏笑得更加亲切。

　　小男孩想了一下，“还有经常来接平平和安安的勇哥哥，有时候也会跟我们一起玩，但是他总是要当鬼。勇哥哥找人很厉害哒，我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到。”

　　沈一柏眸色一闪，摸了摸小男孩的发丝，“谢谢宝贝，不过为什么要抱着腿呢？”

　　小男孩看了眼旁边青年的大长腿，紧张地探出头看了看，旋即对沈一柏说，“大哥哥，你快把腿收起来，勇哥哥教我们哒，因为腿太长了嘛，抱着腿就不容易被发现啦。而且，我觉得这样很舒服呀。”

　　抱膝团成一团是人体还在胎儿时最习惯的姿态，最容易产生安全感，所以小男孩觉得这种动作舒服不足为奇。但是黎勇引导玩捉迷藏的小朋友们双腿抱膝，然后自己当鬼来找，这种行为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正想着，那个小名叫平平的男孩子笑着从树丛旁跑过，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唱着歌谣。

　　“听到你的呼吸声啦

　　听到我的脚步声吗？

　　藏好了吗？藏好了吗？

　　我要找到你了呀！”

　　不太押韵的童谣配着天真无邪的童声，凭添了几分诡异，沈一柏愣愣地站起身，看着平平蹦跶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看过的那封检举信的内容。

　　‘他们会在放学的时候把教学楼的大门锁起来，让我们找地方藏好，然后他们来寻找。

　　先被找到的3个人会被惩罚，余下的人就逃过一劫……

　　哪怕在白天的时候似乎也能听到走廊里他们的脚步声和嘲笑声。

　　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浑身颤抖。’

　　脑海中信纸上‘脚步声’‘呼吸’‘寻找’这几个字仿佛在不断放大，阳光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刺眼，仿佛有一条线把所有的内容都串联起来，沈一柏眯起双眼。

　　一只突然搭在肩上的大手突然间打断了青年的思忖，魏深靠在沈一柏身上，有些不满地开口，“喂，我和小原在工作，你们来公园忙里偷闲，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了。”

　　说完话，男子才发觉青年的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就说你应该再休息几天……”

　　“不是，身体没问题，我好像……知道谁是凶手了。”沈一柏轻声说道。

　　魏深收回手，站直身体，“凶手是谁？”

　　“还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说着，沈一柏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魏深在烦躁地挠挠头，连忙跟上去，“诶我说，能不能先把话说完，让人猜来猜去的，你们这些学心理的怎么都这么奇怪。”

　　几人都回到车上，沈一柏直接对刘菲开口道：“小菲，你查一下黎勇的资料，详细一些。”

　　“你怀疑黎勇？”魏深敏锐地猜到了沈一柏的想法，“有证据吗？”

　　“都是推测，”沈一柏摇摇头，“黎勇和彭杨都是贝德中学欺凌案的受害者，那封检举信应该就是黎勇写的，同样都是受害者，彭杨心理崩溃，至今无法走出，其实黎勇也一样。只不过彭杨的主要表现是惧怕，而黎勇更加具有攻击性。

　　以检举信为导火索，欺凌案的凶手全部都收到了惩罚，这让黎勇产生了一种英雄心理，觉得是自己拯救了彭杨等人。同时，在被欺凌的经历中，他无意中产生了身份错位的心理状态，在想要摆脱被欺凌命运的强烈意愿中，

　　那就是，成为加害者。”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可能在某一瞬间他与凶手产生了心理上的共鸣，感受到了欺凌他人的乐趣与享受，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强大感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而检举成功拯救所有人的经历加深了这种所谓强者的错觉。”

　　“所以……他从一个被害者成为了另一个加害者。”林原喃喃地开口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而且据彭淑说，彭杨能够走出阴影都是黎勇的功劳。”

　　沈一柏认真地抬眸开口：“那你觉得，彭杨走出阴影了吗？

　　根据彭淑所说，彭杨其实比较擅长躲藏，他并不是当时被欺凌得最严重的人，如果经过正常的治疗，这么多年过去，彭杨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回复正常。但是你看现在彭杨的心理状态，基本没有太多改善的迹象。

　　据案卷的资料显示，当时受欺凌最严重的有3个人，除了那名自杀的小女孩和出国治疗的男孩，另一个人是谁呢？”

　　青年平静的叙述，薄唇吐露出的猜测却让人汗毛直立。

　　“是……黎勇！”刘菲抱着电脑怔怔地开口，刚才她一直在调取有关黎勇的资料，屏幕上的笔录显示得非常清楚，“当时受欺凌最严重的人，是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