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62、出关

　　街上的巡逻兵撤了。

　　杨二旺又回到当初的小院，掌儿把杂物间打扫干净就向掌柜辞了活计。

　　挥别了不舍的云师傅和罗婶子等人，掌儿拎着包袱回到了小院。

　　“掌儿姑娘，三少爷有请。”一个韩家下人迎了过来。

　　掌儿一进屋，韩萧沉默了良久才开了口：“掌儿姑娘来找姐姐也是希望把人给带回大轩吧！”

　　听到这掌儿眸光暗了下去，她提了好几次希望二姐和她一起回去，可是都被拒绝了。

　　二姐现在身为魂阁一名杀手，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想走虽不容易，但也并无可能，只是二姐……

　　“明日，我们便要回去了，还希望掌儿姑娘能说服鱼娘子与我们一起出关。”

　　韩萧想着，也许掌儿姑娘能说服鱼娘子回大轩。

　　自打听了鱼娘子小时候的事，他有些心疼这位命运坎坷的姑娘。

　　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被卖到孤云国，又是有着怎么样的经历才能练成今天武功高强，为人飒爽的鱼娘子。

　　韩萧知道这一别两人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失落的情绪就填满的他的心间。

　　掌儿见韩萧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他和二姐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只是点头答应他，帮忙劝劝二姐。

　　明天就要回到南丽府，这一出来就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沈家两位少爷有没有启程回边和府。

　　不过这次能找到二姐，掌儿很是高兴。

　　三只噬心蝶从院墙外飞了回来，轻轻落在掌儿的手心。

　　“你们几个是不是胖了？”

　　掌儿用手指戳了戳小幽的肚子，又看着小赤小墨，确实是身子大了一丢丢，就连羽翼背部的幽光也更加鲜艳。

　　和三个小家伙交流了几句，掌儿便去了厨房。

　　二姐小时候最是嗜甜，在山上找到一根泛着甜味的野菜，够她高兴一整天，这些年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变了没有。

　　掌儿做了几道甜味菜肴又加了几道家常菜。

　　这边刚炒好，鱼娘子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

　　“小妹，这些都是你做的？”

　　鱼娘子坐在桌前，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个经常窝在她们几个姐姐背上的小丫头已经悄悄地长大了。

　　“小妹都长成大姑娘了。”

　　鱼娘子想起过往，一时间感慨万千。

　　“我记得那时，咱们姐妹几人去山上砍柴挖菜。

　　老四最是好动每次出去，不是磕到腿，就是扎着脚，就你最听话，光听鸟叫就能在树下坐半天。”

　　鱼娘子握着掌儿的手，泪光闪烁：“也不知我们姐妹五人何时才能聚到一起。”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听着小妹那坚决的语气，鱼娘子一笑：“是啊，我没想到你会来孤云国寻我？”

　　鱼娘子一直在魂阁那么拼命，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她能脱离魂阁的掌控，回到双峰坳帮几个妹妹逃离魔窟，好好收拾一下那对父母。

　　可是这些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小妹便寻了过来。

　　“二姐，你和我回大轩吧！大姐也很想你，你还没见过宝丫呢。”

　　鱼娘子的手一滞，轻轻摇头。

　　鱼娘子把魂阁用圣魂丹控制人的事情说了，又说起三只噬心碟能解圣魂丹的毒。

　　“那圣魂丹已经不能控制姐姐了，那姐姐为什么不走呢？”

　　“小妹你知道当初娄金德卖进魂阁的有七十人，现在活下去的只有十几人，还有被卖到其他地方的大轩人也不知还活着多少？”

　　“你想帮她们回大轩国。”掌儿猜出二姐的心思。

　　鱼娘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有了自保的手段，可是还有很多和她同样命运的人在黑暗里挣扎求生，她想要拉她们一把。

　　“你也看到了那封密信，荆王是个不安分的，我待在这里能获得更多的机密，我暂时还不能回大轩。”

　　鱼娘子望着窗外的月光缓缓的说道。

　　掌儿在这刻，突然理解了二姐的坚持。

　　次日，北雨关，城门处。

　　掌儿扶着杨二旺慢慢的向前挪动，他们一共九人，分为四波人混进出关的队伍。

　　一股熟悉的臭味飘到守城官兵鼻子里。

　　“怎么又是你们兄妹俩？”

　　掌儿抬眼一看，这不是当初进城盘查过他们的那个官兵吗，她心下一喜，面上却挂上了一副怒容。

　　“官兵大爷，你说的太对了！我上次在大轩国买的药是假的！我们兄妹此次出关就是为了找那庸医赔钱。”

　　那官兵捏着鼻子瞧着面带病色的杨二旺：“不是你病了，他又是怎么回事？”

　　“官兵大哥你不知道，上回您说那药可能是假的，我这大哥死活拦着不让我用。”掌儿拿着帕子捂着嘴，哭诉。

　　“可是他又心疼那三两银子的药钱，就把药在自己身上试，这一试可出了大问题，人都丢了半条命。”

　　“今天说什么，我们兄妹也要把那庸医打一顿，让他赔钱！”

　　“行了，赶紧去吧！”

　　“谢官兵大爷，等要回钱来，我给大家打酒喝。”

　　掌儿忙扶着杨二旺往前走，嘴里还小声念着，“一会找到那庸医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让他骗人！”

　　掌儿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站在城门拐角处的鱼娘子。

　　二姐，你要保重啊！

　　眨了眨眼中的酸涩，掌儿转回头扶着杨二旺大步向关外走去。

　　杨二旺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这几步疼得满身是汗，好在没出岔子。

　　一进南门关，韩老爷秦管家已经等在那里，韩家别院里也请好了大夫为杨二旺救治。

　　书房里，韩商拿着那封密信面色凝重，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上报朝廷。

　　“萧儿，让严管事陪你料理南丽府商行事宜，为父这就赶回程四府去找你姑父商议。”

　　“父亲路上注意安全。”

　　韩萧想到姑父身为一府知州对于官场上的事比他们父子更为了解情况，把密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韩萧送别了父亲，转头遇见掌儿。

　　“掌儿姑娘这是南丽府三间铺子的地契，你收好。”

　　掌儿没想到谭萧会送给她三间铺子，当场拒绝。

　　“你们姐妹对于韩萧有恩，这是你应得的。”

　　谭萧又劝了几句看人还是不收，只能暗地里把地契转到她们姐妹名下，再找个靠谱的掌柜打理，倒时候直接给利钱也好。

　　掌儿这一次跟着韩家去孤云国找姐姐，韩家人已经帮了她不少，她怎么可能收下这么重的礼。

　　“韩公子，我是来辞行的。”

　　“掌儿姑娘多保重，我说过鱼娘子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有需要我韩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掌儿离开了韩宅，回到了沈家别院。

　　刚一进院门，就有一个丫鬟传话，“大少爷有请。”

　　随着丫鬟来到大少爷书房，没想到两位少爷都在。

　　“掌儿见过两位少爷。”

　　“掌儿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早就启程回边和府了。”

　　沈云易看着掌儿那疲乏的脸色，明明想要关心她，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

　　“抱歉，给两位少爷添麻烦了。”

　　“云易好好说话。”沈云风瞥了一眼沈云易，又看向掌儿，“明日我们启程回边和府，掌儿可与我们同行。”

　　“大少爷客气，能和沈家车队一起回去，这是您对掌儿的照顾。”

　　大少爷客气疏离的态度掌儿倒是适应的很，只是她余光瞄了一眼旁边还在闹脾气的沈云易一阵头疼。

　　和来时相反，一路往回走，越走天越寒。

　　掌儿摸着厚厚的青色竹纹棉衣心里暖烘烘的，这是路过百草镇时大姐送的，大姐病好了，姐夫也在镇上做起买卖。

　　还让掌儿庆幸的是，那个叫白夏的女神医已经离开了百草镇，要不然她还不好交待。

　　毕竟噬心碟被留在孤云国帮二姐去除圣魂丹的毒性。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在年节前赶回边和府，新年是在一家客栈度过的。

　　大少爷吩咐店家在大堂里置办了几桌好酒好菜，给大家伙说了几句祝福语，还一人发了一个装着银锭子荷包，喜得众人连连欢呼东家宽厚。

　　掌儿原本在房间不想出来，是被保山保义两兄弟叫下了楼，她窝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欢喜的众人。

　　不过当那管事发给她荷包时摇头拒绝了，她马上就不是沈家的人，不能再拿沈家的赏钱。

　　“这个给你。”一个荷包甩到掌儿面前。

　　“谢二少爷，这个我不能要。”

　　“你不要是吗？”

　　掌儿顶着沈云易发怒的眸子点了点头。

　　“掌珠这个赏你。”

　　沈云易怒视着一脸平静的掌儿，抓起荷包砸到旁边丫鬟的怀里，说完转身就上了二楼。

　　“二少爷，等等奴婢。”

　　被装着银钱的荷包砸痛的掌珠，一点也没恼，因为她摸出来这钱袋里装着两个银锭子，见少爷上了二楼，连忙跟过去。

　　保山保义看着一脸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掌儿，都有些不自在。

　　“掌儿妹妹，这是当哥哥给你的，你得收。”

　　保义说着把还没焐热的荷包塞在了掌儿怀里。

　　看到她要拒绝，保山也发话了：“这个也给你，这是我们当哥哥给妹妹的，你可不能拒绝。”

　　掌儿看着两个荷包，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