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56、孤云国，北雨关

　　掌儿说明来意后，韩商知她去孤云国找被拐卖的姐姐时，心中放下了戒备。

　　多办一个通关文书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个女子混进去，万一露出马脚可就耽误大事。

　　沉吟半晌说道：“这事不是儿戏，你一个女子……”

　　没等韩老爷把话完，掌儿用地道的孤语说道。

　　“小女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给韩家添麻烦，请韩老爷成全。”

　　听到这一串流利孤语时，韩商眼神一怔。

　　他和这群外邦人打过几次交道对于他们的语言也是了解一二，没想到这个女子说出来的孤语和那群外邦商人的口音丝毫不差。

　　当场命秦管家再办一张通关文书，又商定好，后日扮成外邦商贩前往孤云国。

　　掌儿回到住处，躺在床上久久未眠，三只噬心碟又出去觅食了，她坐起身来摩挲着微凉的簪身。

　　想着后天去了孤云国可能要遇到的情况。

　　放下木簪，拽过那圆滚滚的荷包闻着那淡淡甜味，掌儿的心这才慢慢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掌儿就去了早市挑选了新鲜的蔬菜，又买了鸡肉猪肉还有两条鱼。

　　在厨房做了几道二少爷在边和府爱吃的菜。

　　掌儿想着自己这趟去孤云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没解契还是要跟主家报备一下才好。

　　掌儿拎着食盒来到二少爷的院子，见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陪在沈云易身边。

　　“二少爷，掌儿做了几道家乡菜，你尝尝。”

　　说着就把几道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

　　沈云易见掌儿一身简朴的素裙，有些高兴又有些怨气。

　　你说说你待在我身边多好。

　　一等丫鬟的月钱高，衣裳都是精棉的，这还没出府呢，要是去了外面不定混成什么样子。

　　沈云易又望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他在边和府爱吃的鸡丝粥，黄焖鸡，清蒸鱼还有几道素菜。

　　目光又落到掌儿那张恬淡的脸上，想问问她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想走了？

　　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听掌儿说道：“少爷，奴婢最近要外出几日，就不能在少爷身边侍候了。”

　　沈云易一听这话，声音冷了下来：“你都不是沈家的人，不用和本少爷禀报去向。”

　　这话一出，沈云易就有些后悔，可望着那张面无波动的脸，心里很是烦躁。

　　等掌儿走后，沈云易看着桌上那些平时爱吃的菜色，突然没了胃口。

　　“你来沈家当下人，可委屈？”

　　新来的丫鬟赶紧回道：“奴婢在家时经常饿肚子。

　　在沈家不为吃饱穿暖发愁，能来到少爷身边侍候，那更是天大幸事，奴婢心甘情愿侍候少爷一辈子。”

　　“是啊，那她为什么就不这么想呢？”

　　沈云易幽幽一叹。

　　“你以后就叫掌珠吧。”

　　那丫鬟俏丽的面色一喜：“谢少爷赐名。”

　　出了院子的掌儿，对于二少爷冷淡态度心里不好受，他们终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也不可能理解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路上碰上了保山保义两兄弟，正好她不用再跑一趟去请人。

　　厨房里都是现成，不大的功夫掌儿又整出一桌鲜香麻辣的菜肴。

　　“就是这味，我都好长时间没吃到家乡菜了。”保义迫不及待夹了几块辣子。

　　保山望了掌儿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等三人吃得差不多了，保山这才问出口。

　　“掌儿你真要出府另谋出路？你可知道外面日子不好过。”

　　“我不想当一辈子下人。”

　　“可一个女子在外谋生有多艰难，在这沈家好歹吃喝不愁。”

　　“就是就是，掌儿你听我大哥的吧，虽然当一辈子下人没什么出息，但是沈家主子不错，去了外面还不一定有沈家过得好呢！”

　　保山还想再劝几句，可是看掌儿目光坚定，也就作罢。

　　“你这个妹子，我们认了，如果以后遇到困难，我哥俩一定义不容辞。”

　　“对啊，掌儿妹子有事，我保义一定第一个站出来。”

　　保义拍着胸口说道。

　　掌儿谢过两位，又说起了三虎帮逃跑的两位当家，捉拿告示都贴了这么长时间，人也没抓住。

　　说到三虎帮又不得不提大虎，一提大虎三人心里一沉，当初五人随着二少爷南行，没想到少了一人。

　　“大熊在赤云州给大虎敛了尸身，扶棺先一步回边和府了。”

　　三人想着这一路走来和大虎相处的点点滴滴，对于大虎遭遇的意外伤感良久。

　　清风袭来，吹散了夜色，迎来了朝阳。

　　一大早就有一些商贩正在排队入关。

　　一个身穿孤云国麻衣服饰的瘦弱女子夹杂在其中，慢慢随着人群前行，进了关门便到孤云国境内。

　　一身外邦装扮的杨二旺，看着前面孤云的蛮横官兵，面色一紧。

　　他余光向后一扫，只见掌儿拎着竹篮，眉目低垂，安安静静的向前挪动着，竟看不出半点异色。

　　队伍走得很快，韩老爷一共安排十五人分三波进入孤云国。

　　杨二旺看着他们的人已经顺利进去了三人，面色缓了缓，没想到轮到他和掌儿时却出了意外。

　　一个人高马大的孤云国官兵拿着文书审视着面前的兄妹俩。

　　“你说这是你妹妹？孤云国可从来没有长得如此瘦弱的女子。”

　　杨二旺听到这，身子绷紧，心脏狂跳。

　　他长得五官宽阔，肤色略深和外邦人面相酷似，但他忘了孤云国女子比大轩女子身量偏高，面色偏黑。

　　掌儿的面相和身高和外邦女子确实有些差距。

　　“你是什么人，竟敢混进我孤云国！”

　　说着官兵抽出长刀架在掌儿的脖颈处，那架势好像一用力就能把她的头颅割下来似的。

　　就听见一道颤抖的孤语响起。

　　“官老爷，小女子从小身患恶疾，才长得不甚高大，这次我们出关去大轩也是为了小女的病症，你看这是大夫开的草药。”

　　掌儿脸上带出几分惧色，抖着手掀开竹篮的盖布，露出里面十几个草药包。

　　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官兵，向下一瞅。

　　一股浓重的臭味窜进他的鼻子里，呛地他连打好几个喷嚏，他向后一撤步，刀也从掌儿脖间移开了。

　　“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大轩国大夫给我开得一种叫做‘阿魏’的中药。”

　　掌儿说着，脸上露出久病之人对于好不容易得到救治良药的欣喜。

　　“哼！你这是被那狡猾的大轩人给骗了。”

　　这会儿官兵倒是不怀疑她的身份，只觉得她是被庸医害得可怜人。

　　又一股臭味冲到鼻端，他捏着鼻子又退后两步，一脸不耐地喊道：“快走！”

　　听到这话，掌儿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一副悲苦的模样，把盖布遮好，小声的呢喃着。

　　“这可是花了我三个月的工钱，怎么可能治不好呢？”

　　“妹妹咱先试试这药，要是不管用，哥哥把那个庸医揍一顿，给你讨个公道。” 反应过来的杨二旺在一旁轻声安慰。

　　等两人走远了一段距离，杨二旺搓着手心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

　　“掌儿可真是胆识过人，刚才我差点以为要进不来了。”

　　“那还要感谢杨二哥教我的孤语，才能蒙混住那官兵。”

　　“对了，你这竹篮里装得真是那什么中药。”

　　掌儿一笑：“刚才的说辞都是骗人的，不过这‘阿魏’虽然味道难闻，却是一味难得药材。”

　　杨二旺对掌儿更加佩服，这人行事稳重，胆识过人，比一般男子都不差。

　　“杨二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这次行动韩老爷身边的严管事主事，我们先去城中的落脚点等着他们。”

　　两人向着城中走去，路上都是贩卖香料，雨伞，彩布的商铺。

　　掌儿从那本介绍孤云国风土人情的书上了解到，这座边陲城叫做北雨关，位于孤云国北界又因常年下雨而得名，

　　由于和大轩国通商这里经济繁盛，是孤云国最大的税收来源地，更是朝中各大势力必争之地。

　　两人穿过主街，转了几个巷子，来到一片平民区的一处农家院。

　　一进院里，掌儿不得不佩服韩老爷的深谋远虑，在和外邦通商后不久，就秘密在北雨关置下这个院子。

　　院子正房五间，左右两间厢房，前院和后院都很宽敞，最重要的是这里非常僻静和最近的人家还有一大段距离。

　　由于很长时间没人住，几人先把房屋都清扫了一遍。

　　掌儿住到了挨着灶房的西厢房，杨二旺几人住进了靠院门的东厢房，晚上草草吃了一顿晚饭便歇息了。

　　次日迎来了严管事和其余几人。

　　严直是韩家最得力的管事，行事颇有章法，等人到齐后，连声吩咐下去。

　　杨二旺等人领了吩咐各自出门办事。

　　严管事望了一眼的掌儿，说道：“掌儿姑娘，我来之前老爷交待过，掌儿姑娘可自行其是。”

　　说完又顿了一下，“掌儿姑娘走动时要多加注意，莫要牵连旁人。”

　　韩家原本有三位少爷，前两位少爷幼年早夭，现在只有三少爷韩萧这一根独苗。

　　这次三少爷失踪事大，关系整个韩家，而做为韩老爷心腹的严管事，行事不得不更加谨慎。

　　“多谢管事提醒。”

　　对于严管事的提醒，掌儿诚恳接受。

　　掌儿能来到这里，韩家已经帮了她大忙，怎敢因为她的事情再给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