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5、长在树上的药材

　　天刚刚蒙蒙亮时，五丫就上了山。

　　晨露打湿她的草鞋，脚底一片冰凉。

　　不过她顾不得这些，快速的向前行进着。

　　这一次五丫去的是深山。

　　虽然深山腹地常有野兽出没，但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向深山进发的五丫，没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有道视线正窥着她。

　　躲在大树后面的柳三勇看着五丫行进的方向，心里直泛嘀咕：

　　这深山常有大型野兽出没，就是有着几年打猎经验的他，也不敢冒然进去。

　　这五丫却敢孤身前往，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

　　柳三勇顿时有些后悔应下这差事。

　　原先他想着，这五丫也就是每天挖挖野菜，捡捡柴，跟踪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想到这丫头居然敢进深山！

　　看着五丫远去的背影，柳三勇有些怯步。

　　不过想起家里那个娇蛮妹妹的脾气，知道他把人跟丢了指不定怎么跟自己闹呢。

　　还有就是这深山里危机四伏。

　　她一个小丫头真要是在里面出了危险，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柳三勇抬脚跟在五丫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在前面的五丫，一边注意脚下碎石杂草，一边仰着头，视线在参天古树间来回穿梭。

　　今天她可不是来掏鸟蛋的，而是找一种长在树上的药材。

　　半个月前她掏鸟蛋的时候，发现一株杂草居然长在树上。

　　她好奇的扯了一根，凑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些淡淡的清香。

　　放在嘴里嚼了嚼，淡淡的苦味散后便是一股鲜甜，还有些粘嘴。

　　怪好吃的。

　　这哪是杂草，分明是甜菜！

　　以后多找些这种甜味野菜回去，她以后再也不用喝那苦菜汤了。

　　等五丫叼着最后一根甜菜，拿着鸟蛋和野蘑菇去张叔那里交货时。

　　哪知张叔刚打个照面，就一脸激动得夺走她嘴里的半根甜菜，激动的喊道：

　　“老天呀！这是铁皮石斛！”

　　等张叔知道她把这铁皮石斛都当成野菜给吃了时，心痛得对五丫说。

　　这个长在树上的东西，不是草也不是野菜，而是一种比人参还要金贵的药材。

　　位列九大仙草之首，人称软黄金的稀有草药——铁皮石斛。

　　就五丫嘴里嚼剩下的那点有手指长的铁皮石斛，居然值，值二两银子！

　　想想自己吃的那几根，换算成银子的话，那就是……

　　六十多两！！！

　　五丫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次，张叔惋惜得跟她说了很多关于铁皮石斛，还有其他几种珍药的形状特点。

　　只是后来五丫把周边的山都翻遍了，却再寻不着了那像杂草一样的药材。

　　这次冒险去深山腹地探探，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五丫一边瞪大眼睛在古树间仔细搜寻，一边回想当初见到药材的样子。

　　绿色的小叶子，棕黄色的秆，一截一截的看起来好像秀珍的小竹子。

　　一个时辰后。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这明明暗暗的光，让长时间仰着头对着树干猛瞧的五丫，眼睛很是不适。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得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环视一圈，眼看得都是参天古木，耳听得都是虫声鸟鸣，倒是没发现大型野兽出没的迹象。

　　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五丫抬手按了按发疼的眼眶，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休息一会儿后，等眼睛不那么难受了，便准备起身接着去找药材。

　　刚要起身的五丫，忽听身后传来“嘎吱”一声。

　　她猛地一惊，心瞬间提了起来。

　　左手快速摸到一块尖石，右手抓来一截粗枝握在身前，全身戒备着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那边是几颗粗壮的古树。

　　古树的左侧是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右侧是一条碎石小道。

　　那碎石小道一览无余，看来那东西藏在树后或者灌木丛中。

　　五丫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声音。

　　那动静并不大，不可能是老虎、狼这种大型猛禽的，倒可能是野鸡、野兔这类小动物。

　　想到这里，五丫紧张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

　　她悄声上前，可是遗憾的是大树后面什么也没有。

　　视线瞥向旁边的灌木丛，难道在这里？

　　抬手一扔，石头“嗖”的一声砸到灌木丛里。

　　五丫猫着腰目光紧盯着灌木丛，准备捉住那个及将被吓得乱窜的野兔或野鸡。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

　　跑了？

　　那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是只胆小的野兔，只是跑得也太快了吧！

　　到嘴的肉飞了!

　　五丫遗憾得转身往回走，眼神无意一扫便定在了当场，双目紧紧盯着斜对面的古树。

　　“啊！”

　　五丫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幸亏最后想到声音容易把野兽引来，赶忙用手捂住了嘴。

　　她眼神向四周瞟了瞟确认安全后，便飞快跑到了斜对面的树下。

　　神情激动的五丫没有留意到身后某处灌木丛，在她突然出声后异常抖动。

　　那里面不是别人，正是被五丫定义为“野兔”的柳三勇。

　　柳三勇随着父兄进山打猎半个月，昨天半夜才到家。

　　虽他年轻力壮但长时间没休息好早就乏了，本想着第二天能睡个懒觉，没想到被小妹给指使到山里盯人。

　　一路跟着五丫走了快两个时辰更是疲惫不堪。

　　好不容易等到这丫头歇脚的时候，自己也缓缓劲儿。

　　没想到躲在树后时，一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差点显了行踪被人发现，幸亏他机灵往灌木丛一滚这才躲了过去。

　　“这丫头手法真准，后脑勺肯定起包了。”

　　柳三勇刚在灌木丛中藏好，就见一块石头冲着自己脑袋砸来，幸好石块不大要不然准得流血。

　　这丫头扔得也太准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到这柳三勇更不敢动了。

　　柳三勇趴了一会儿，正准备抬头看看情况。

　　便听到“啊！”的一嗓子，吓得他身子一哆嗦，差点没跳起来。

　　等柳三勇缓过劲儿来，发现五丫已然爬到了斜对面的树上，正抱着一把什么东西傻笑。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柳三勇的眼神很好，一眼便看出来那五丫抱着的是……是一把……一把杂草？！！

　　他满脸费解得看着，那抱着杂草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五丫。

　　这丫头孤身跑到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不会就是为了找这个杂草吧！

　　见五丫把那杂草小心的放进竹篓里，跳下树开始往回走。

　　柳三勇整个人都懵了，

　　这人还真是为了一颗杂草闯进这凶险异常的深山！

　　今日运气好，要是像万三一样倒霉碰上狼群，那是死的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以后可得嘱咐妹妹不要再与这丫头玩耍，说不定哪天就会把人拐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把小命搭进去。

　　柳三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叶杂枝，又摸了摸后脑勺的肿包，龇牙咧嘴跟了过去。

　　出去时，五丫脚程很快，这让躲在后面跟踪的柳三勇异常狼狈。

　　这丫头体力也太好了吧！

　　柳三勇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个不要命的丫头，这深山可不是随便进的。

　　这次没事那是侥幸，万一碰上猛禽那可就要丢掉小命了。

　　“咦！人呢？”

　　正在低头乱想的柳三勇，一抬眼发现人不见了。

　　视线搜索一圈，终于在东山蜿蜒的小道上发现五丫的身影。

　　“不回家，又向东山跑什么？”

　　顾不上多想的柳三勇又追了过去。

　　西山树木葱荣，东山乱石横生，山里人向来很少来这边。

　　柳三勇不敢跟近了怕被发现，这边树木稀疏连个遮挡也没有，只能远远跟着。

　　后面的柳三勇跟得艰难，前面的五丫走得倒是一派从容。

　　五丫把篓筐放到身前，阳光照在那节状的枝条上微微发亮，如金子一般喜人。

　　可不就是金子吗？

　　上次那四小节铁皮石斛就卖了二两银子，合着两节一两。

　　今天采得这棵铁皮石斛枝条繁茂，刚才数了数居然有二十六根枝条。

　　一个枝条上有十二节，二节一两，一条就是六两。

　　这二十六条是多少钱呢？

　　五丫有些算不清了。

　　她长这么大，只跟张叔学过些简单的算术，这样复杂的她就不会了。

　　五丫虽不知道这铁皮石斛具体能换多少钱，但是百两银钱肯定是有的。

　　有了这些钱，她就安心了。

　　有了这些钱，再也不用担心三姐被卖。

　　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去请镇上的大夫给三姐和未婚夫看病。

　　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打听三位姐姐的下落。

　　五丫一边走着一边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

　　以姚氏和周老三的德行，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采了这个珍药肯定会抢走。

　　这铁皮石斛万不能放在家里的。

　　想来想去还是那悬崖下的石洞最隐秘安全。

　　等过两天到换货的日子，就让张叔换成银钱。

　　五丫低头看了一眼那篓子里的铁皮石斛。

　　日头照在那翠绿的叶子上，泛着点点玉色，就好像她未来的人生一样发着光亮。

　　心神雀跃的五丫浑身充满了力气。

　　而身后的柳三勇却累得气喘吁吁。

　　看着前面瘦弱的五丫，迈着那细的还没有他手腕粗的小腿，在这崎岖的山路欢快地走着，心情很是郁闷。

　　柳三勇敲打着酸疼大腿，在心里暗暗决定：

　　回去后好好哄哄小妹，说什么也不再跟踪这丫头，这可比他打猎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