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也不争春》没药树岳

1、前言：认识你之前我满是疮痍

　　“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把东西还了他们了，还要在梦里征讨、偿还？!”

　　一早被闹钟将哭肿的眼睛扯开，时至今日还在做这种屡次出现的梦。昨夜她眼睛肿痛得厉害，硬是死死闭着眼不管不顾地睡下去，仿佛只有闭眼才能结束2个小时前自问自答的折磨。

　　小满她梦见一群陌生人要将自己推向深渊，她梦里拼命呼喊反抗，最后惊醒。

　　这次还是被梦惊醒了，边抱怨着边缓缓坐起身来，终于醒了神，抠了抠紧闭的眼角。然后做了敷衍的洗脸护肤，开始大口大口塞着肉包子。没错这就是那个闵小满，她龙年生人，家有双亲，下有一妹，自己屡遭人嫌弃。好在命硬，虽求职无果，成功藏家“避难”。

　　这人日常没啥事，她好似除了追剧、尝试新菜品、睡觉、自说自话、练唱、畅想未知，每天没让自己闲着呢！

　　她因未有初心，所以求职就业都是源于别人的帮助、提醒地走上一条条路。

　　24年的活着，她以为自己会有所成，她以为凡事不用介怀，她以为大家都和自己一类人。执拗、爽快、简单、忸怩。

　　“毕竟是多病的身子，都辞职养胃一月有余，你半夜腹痛精神涣散的毛病还是没好转啊......你自己胰腺痛怎么就不能说让医生开药啊？”没错，电话那头的他们都说这厮不让人省心，兜兜转转去了成都、西安找工作后，重庆游玩结束秘而不宣回了老家当起了唯一的“自由职业者”。

　　她自诩只是普通毛病，所以离职后便借养病为由转回老家，又昭示亲友说自己想调整，想慢慢打理自己。

　　可亲友哪会这么容易就袒护自己，小满自从赋闲，铺天盖地的便是问候、关心、责骂！

　　“医生都说了我只是慢性胃炎得慢养，别太过忧心。”众人只好作罢，不再找她。虽然医生告知需要一些积极的情绪疗法，她也还是不管不顾地自己一个人生活着。

　　“唉，倒霉的，赚钱我还没赚出来，还要累垮身体，心力交瘁地辞了职。”小满在挂断后，想着腹痛和迟迟未到账的工资有些无奈。

　　此前，在成都闯荡快2年的闵小满想着忙于工作也不一定会怎么影响身体。“毕竟世界的运转就算我等未必能物尽其用，所以不论前程，尽力挺过去就是了。”

　　没想到，她因为长期性腹痛、重度抑郁后终于累到了，在那天下班后请假，准备治疗。

　　“其实身体早就出毛病了，总是其他事老是耽搁，这次撑着挺久了，好不容易熬过忙碌的春节，我今天肯定去挂号检查！”小满语气疲惫地迎合着电话那头的父母，希望不让任何人担心她。

　　几天后她便忍着胃痛和饥饿踱步医院，等着大伯来陪护。她已经交了费用，她就要做那2种胃镜了，麻醉是全麻，还没用过全麻的小满好久了还是心慌喘不上来气。

　　那家医院也太忙了，好久才排到她，等会进了手术室，按规定结束了必须要有人陪护。

　　其实有人愿意主动来陪她，甚至不止一个。只是她没那个自信和底气，依旧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毕竟从小到大的种种遭遇告诉她，“任何帮助都得有代价，并且即使别人给了你，你须真心回报、不可能心安理得拿了还不做点奉献。不然会有无妄之灾降临在施以援手的那方上。”

　　所以，明明是婉拒，也让帮她的人心生敌对，再也不帮她了。这种结局重复上演，她怎么也想不通。

　　闪回结束。

　　今天，先是做了稀奇古怪的梦，然后加重了胃痛的毛病，好久缓不过来的小满昏昏沉沉地打开燃气灶想去热包子，虽然自己的决定没被人理解，好在她还有一点积蓄，加上终于发到手的工资，稍微用节省些，可以撑5个月。

　　“你能这样想当然好，早些治好，好好筹划自己的人生，等你到我们这个岁数就没有现在这样浪费时间只顾自己了。”父母还是习惯地主动打了电话问着她的情况，上次突然买了去重庆的票就离开了父母，这次她理屈的听着唠叨，虽然电话那头满是忧心，这次他们却意外地不去多说了。

　　想是他们尽力体谅小满的遭遇，但又忍不住想多关心关心，才打破“约定”多言了。毕竟以前忙于生计，近2年老人离世让小满姊妹两人出了较大的波折。

　　可每次的电联都只能以小满默不作声被迫提前挂断，小满父母本就深受病痛劳损的身体愈发消瘦了。

　　其实，互相都明白对方的难处，可是不好解释。

　　“还是先吃点好吃的，不想他们了，既然跟许多人都已经好聚好散了，就放过罢。”她依然穿着满是褶皱的便宜睡衣，饶有兴致嚼着昨日赶集买的小笼包，虽然胃疼但是只要避免饿肚子基本不会发作，她依着微风望向窗外开得灿烂的油菜花，心情还算不错。

　　老家到今天为止，已入3月中旬，春色盛放，不时伴有轻快的田间吆喝。春光明媚的好时节，小满很久没有见过春天了。从记忆开始，一直只是埋头念书写字，没有太接触过生活。可她一想到村里大多相熟，心想还是不要频繁出门了，这乡镇过于淳朴，喜爱嚼人是非。

　　她若较少地与街上的人交流既可以减轻社恐带来的惊恐，也可以不给远在务工的父母添忧。这姑娘细细品味佳餐之余，乡校的上课铃恰巧响了，她该洗碗了，不然又要等做午饭前刻开始刷锅。

　　“咦？呜呜呜呜，到底为啥我这么不争气啊？他们眼里我就这么令人费解吗？之前好歹是努力学习考了政法类的大学却遇上疫情，自己倒好懒根未除，差不多荒废了2年的时光；后来毕业想着去社会上工作屡次碰上了升级投诉；这还没完，一连几个工作被劝退，没了经济来源付不起房租被迫逃回老家；赋闲好好的，被手术弄得浑身是伤，一连修整2个多月；各种就业计划被现实毙了3次；驾照也是好不容易考上了，自身心思重不敢独自上路，都2年了还生疏得很......我都22了也太被人约束了，每天都被他们电话催促改变，吾三省吾身，我本来就没有完全成熟，老是让我做着做那”。小满就算是吃着包子发呆都不忘记发泄，片刻嘴都停不下来，遗传学是个好东西。

　　“你怎么有事没事就想这想那的，趁着还算清醒，早早为自己做打算。”今天电话那头不出意外还是这些话。她洗衣服的时间还要毕恭毕敬接电话。但每次她还没开始敞开说就被结束了通话。

　　前几天她买了3本工具书，什么电脑操作，播音教程，还有计算机基础这可是她心心念念好久的计划，如今趁着这段时间还是着手去做了。毕竟那些年纪大的宗亲们还在忙着春耕播粮，各自有事做，没人愿意看邋遢颓废的人到处晃悠。

　　比比皆是努力拼搏，碌碌无为者虽罪不容诛，但也十恶不赦。瞧，确实，世界从来不需要多余的稀少的、只会怨天尤己的利己主义。

　　“是吗，看来有时候放松一下或许事半功倍呢，别介意别人的话，你又不是这样的人。没关系啦，我想你还可以做其他的试......”不出所料，每次跟她抱怨吐槽之后，总收到几句暖心的话，一旦出现她的回复，我就很安心。不管回复几个字，只要是她的未读消息，我都欢喜。

　　她回复后没一会又悄无声息就地没有后续了。

　　“没关系，我还可以做做饭，反正有着能做熟的本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小满还是习惯安慰自己。

　　听着她的话，闵小满渐渐回忆起上次靠把窘境变成热血奋斗的那个自己。

　　“明天就是高中开学的日子，中午他们忙了村里的事情后，赶忙回来煮了一桌肉菜，饭桌上推杯换盏，一向和大伯家不甚亲近的母亲还是嘱咐了堂哥几句，让他送我去办入学，还塞了200块说是路上要用。”闵小满成功进了高中了，惊喜之余还是喜欢自言自语。

　　闵小满在考试上颇能走运，明明初二上期那年她怎么也学不下去了，天天想着打工挣钱，因为家里新买了房子以及婆婆爷爷的身体太让人焦心了，情况实在拮据让她忧心，就连买笔和交课辅费都得自己“挣”。靠着灰产业:帮人抄笔记，跑腿，整理桌面，搬东西这些琐事第一次尝到“赚钱”的甜头，久而久之，沉浸其中。

　　自己老一个人待着，愁眉苦脸的。每天依然在学习，对每一科都还是负责，就是做完了作业就想着到处玩儿，不愿意深入钻研困难。只要一下课这个“恶习”就上来了。

　　有天晚自习因为做错题被班主任吼起来硬逼着罚站10多分钟，这一罚就站到了下课铃。闵小满看着手表，已经8点50了，不能再站下去了，脚还在发抖得快点让老师下课啊。起源于不太懂题又担心大家不能按时放学，所以随口答了个答案。突然被骂“你真是啊，随意开腔搭话跟天狗吠月一样，你自己看看你，像不像那条狗？说了好多次看不懂不会问问我吗？去问你同桌，等你做出来了大家再下课！”第一次被这位老师这么痛骂，闵小满认识他8年了，他一直都没这么暴跳如雷过。伴随着全班哄笑和迅速的寂静，闵小满憋着眼泪，强忍着刚才被她耻笑的难受去问解法，然后食指与小腹发抖地一遍遍做那道题，鼻尖全是汗，等做出来后老师“照常”下了课。老师语气“柔和”地笑着说：“我就说你做得了嘛，你又不是狗，你可比狗聪明啊！”大家还是在笑，然后终于下自习了。用最快的力气冲到家里，开了门、扔了外套、解了发绳、狂扇耳光，害怕啜泣声吵醒睡着的婆婆爷爷。只好紧紧地抱住自己无声爆哭，任凭窗外的月光照到自己心里骂了好多人，想着明天不要去学校了。憋了30多分钟的委屈好不容易停下了，突发奇想“为什么我要被这么挖苦?既然你们全都这么嫌弃我的智商，我偏要使劲学习！”

　　开窍了。从数学开始，物理政治全提升了，然后中考一骑绝尘上了市直属的高中。这一巨变，所有人感念她有所长进，纷纷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