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希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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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塞每天都会到书房找赫菲斯。有时是杰拉德拦着他，说公爵大人现在在忙，有时是别的beta拦住他，说公爵大人现在不在波尔克。
现在阿列克塞一到餐厅，凯瑟琳就会对他冷嘲热讽。马特大人和加威先生各执一词，在餐桌上隐晦地唇枪舌战。加威先生总是说几句话就要用手绢揩一遍额头上的汗。
要是放在以前，阿列克塞可以对凯瑟琳的那些话充耳不闻，可现在每一句话都像扎在他的心上。
——公爵大人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这还看不懂，真不知道该说你愚钝还是脸皮厚。
——伊丽莎白说过，一些没有尊严的omega就爱死缠烂打。
——为了几个奥利司连命都不要了，真不敢想象，某些人还为了奥利司做过什么事情呢？
——客人把主人赶走，这可是头一回见！
阿列克塞不再到餐厅吃饭。
“明天再说”,不就是“下次一定”吗。
阿列克塞心知肚明，这次他可能真的凉了。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呢？过去他跟女友们分手也是这样。不想面对冲突，选择回避。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不再见面，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立马主动承认错误：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是值得你托付的人。是的，是的，一切都是我不够好。你没有错，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阿列克塞怎么可能不懂呢？
其实就是没兴趣了。
热情冷却了，感情不在了。
他曾为此苦恼，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为什么有些女友总是不懂？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直至哀求挽留。而这一切只会让她们在他眼里更加失去魅力。反而是那些什么都没说就干脆离开的女孩们，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现在轮到他自己。他突然明白了。
他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于是心里总有一线无法斩断的希望。
也许把该解释的解释清楚就好了……
也许再坚持一下事情就会有转机……
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事实。他知道赫菲斯为他放弃了什么，他能理解赫菲斯为什么那么生气。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许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许他不比另一个人差到哪里去……
他们是百分之百匹配，不是吗？
赫菲斯一定会心软，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心里不断产生这些想法，阿列克塞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开始整天整夜等在赫菲斯的书房外，不吃不喝，赌气般一定要等到赫菲斯。
赫菲斯不可能永远不离开书房。阿列克塞等到了。但第一次，赫菲斯的身后跟着七八个alpha，他们看到了阿列克塞，随即有人对赫菲斯明嘲暗讽。第二次，第三次，都是这样的情况，但那些人没机会再因为阿列克塞嘲讽赫菲斯。阿列克塞在拐角等着，人多他就先走开。
两天后，阿列克塞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赫菲斯身边只有八个beta。阿列克塞立马跟上去。
“我现在没空，”赫菲斯对阿列克塞说，没停下脚步，“下次再说。”
“您什么时候有空呢？”阿列克塞跟上他的步伐，“我有话想对您说，很重要。”
杰拉德挡在阿列克塞身前。
赫菲斯却突然停下来，冷冷地看着阿列克塞：“我想我已经说过，现在没空了。”
就这么一个眼神，阿列克塞失去了所有力气。
等赫菲斯离开以后，阿列克塞才开始懊恼。
阿列克塞休息了半天，吃点东西，喝点水，接着又到书房那条走廊上等。
两天后，他又等到了赫菲斯。
阿列克塞就站在赫菲斯面前，赫菲斯却像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次阿列克塞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了。
“还是没空？”阿列克塞跟在赫菲斯身后。杰拉德挡在他们中间。
赫菲斯像没听到。
阿列克塞再也忍不住，停下来吼道：“我为自己考虑，有错吗？！”
前面成片的脚步声慢慢止歇。
阿列克塞知道赫菲斯回头了，但他不敢看。用这种态度对赫菲斯说话，对安达勒斯的alpha说话……他这次真的凉透了。
“我不知道，阿列克塞，”赫菲斯冰冷而温和的声音响起，“我只知道，靠算计无法得到你想要的。”
“那靠什么？”阿列克塞抬起头，“靠你的感情吗？”
赫菲斯不满他的眼神，语调更冷：“也许你该早点想明白这一点。”他说着回过身。
“靠你的感情，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想你的遭遇，全是你算计的结果。”赫菲斯没回头。脊背挺拔。
阿列克塞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赫菲斯又说道：“现在说这些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已经太迟了。阿列克塞，我们结束了。”
“是吗，”阿列克塞无力地说，“你又决定好了？”
阿列克塞没再得到任何回应，八个beta消失在拐角。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有人拍了拍阿列克塞的肩膀。
“如果是我，我不会去找他，我会默默离开，”加威先生说，“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烧掉了世纪的遗产……但那是我应得的。他留下了非加威家族的艺术品，这点就值得人们感谢他。他给你留了体面，阿列克塞。也许是家族遗传，你要相信他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也许最近没那么明显，因为他的易感期快到了。你知道，alpha在易感期时多少有点儿不对劲。他没有明确要求你离开，而是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明白。被扫地出门可不好看。”
阿列克塞被加威先生带着慢慢往前走，离开这条走廊。
“我已经够难看了……”阿列克塞说。
“永远不要破罐子破摔，年轻人，世界上最低的地方不是你看到的这个地面，”加威先生跺了两下脚，“你要是不懂得尊重自己，会跌到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我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加威先生用手绢揩着额头上的汗，“我总是害怕……厄内维尔那边劝我住院，但我还没想好。听说你以前也进去过。”
“什么？”
“上次你父亲来的时候告诉我们的，在你还没下楼的时候。”
“厄内维尔？”
“精神病院，孩子。他们说住院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去过那里，那环境……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以前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阿列克塞恍惚道：“我不知道。”
阿列克塞以前进过精神病院？
21世纪的一切突然离他那么遥远，而这里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以前的一切真的存在过吗？连李茹菲的脸都开始模糊了……宁烁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他到底是从21世纪来的，还是他本身就是阿列克塞，21世纪只是他的一个幻想？……阿列克塞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相了……
“我知道伊迪丝是在哪儿找到你的，”加威先生说，“我们都知道，那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奥尼身侧’，是不是？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阿列克塞。一个omega，独自一个人……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赫菲斯还不知道那些事。安达勒斯的alpha相当看重伴侣的纯洁，如果你继续纠缠下去，我不敢保证以后他也不知道这一切……你明白吗？”
阿列克塞知道赫菲斯在意纯洁，他甚至会在他发|情期的时候克制自己，守护他“婚前的纯洁”。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好孩子，各有各的好，只是不合适。他是公爵，是不是？要保住加威这片土地的安宁，他必须跟马德洛联姻。他已经走出了一步，想退回来——世界上没有这么简单的事，谁都不能任性。你明白吗，阿列克塞？”
“明白。”
加威先生拍了拍阿列克塞的背。这时他们已经站在门口了。
“在这儿等着，我给你准备一辆马车，好吗？”
加威先生交代了身后的beta。带着阿列克塞坐在正厅的沙发上。
“你可以顺道去一趟伦蒂，那里风景不错，还有温泉——你知道温泉吗？”
阿列克塞摇了摇头。
“你真该去泡一泡，你会喜欢上它们的。我最喜欢库斯拉姆，那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田，可惜现在不是花期。时机不对。你明白吗，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点点头。
“阿列克塞，我祝福你。”
“加威先生，能让卡米尔送我一程吗？”
“可以，当然可以。”加威先生招手，一个beta凑近，他让他去把卡米尔找来。
印有公爵纹章的马车很快停在正门口。
阿列克塞和卡米尔上了车。马车驶过两条街道，他们把车夫连车一起打发回去，重新租了一辆单马双轮的马车，来到雷欧的住所。
“可以是可以……”雷欧说，“但你能住得惯吗？这种地方……”雷欧环顾四面无窗的地下室。
一盏油灯照亮三个人的脸。
“可以。”阿列克塞说。
“但要小心，阿列克塞最好不要出门。”卡米尔说。
“你带面包了吗，卡米尔？”雷欧问。
“噢……我没……我不知道会……”
“能去帮我买点儿吗？”雷欧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想他们已经发现我没在人家家里干活儿了，都不肯把面包卖给我……”
“奥尼在上……你多长时间没吃饭了？”
“一天。我挺幸运的，我以为你至少要明天才能来。”
“杰拉德呢？”
“他说他最近很忙，有什么事找他就到希尔古堡城墙那儿放块石头，他每天都会去检查。如果有石头，就说明我有事找他。但是希尔古堡太远了……”
“你太懒惰了！”
“这跟懒惰没关系，”雷欧叫起来，“没有马车肯载我。”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我现在挺出名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准，也许这能让人们注意到我的衣服。”
“我去买面包。”
卡米尔说了离开了地下室。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希尔（一）
